莫笑强压下心头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悲痛与翻滚的怒火。


    她紧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口腔中似乎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让她保持了片刻的清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却像带着倒刺般划过喉咙。


    她迅速抬手，胡乱地擦去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僵硬，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努力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摁回心底最深处。


    胸腔中那股郁结的愤懑几乎要炸开。


    作为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绝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她的专业素养在艰难地与汹涌的个人情感搏斗。


    片刻之后，她几乎是剥离了那份柔软，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眼神中的悲伤被一种冰冷的决然所取代。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气氛压抑的宿舍。


    那些先前还带着些许惊惶的小姑娘们，此刻如同受惊的雏鸟般，立刻围拢了上来。


    她们的眼神中交织着浓重的担忧与无法抑制的好奇。


    每一张稚嫩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一个平日里胆子稍大些的小姑娘，此刻也带着哭腔，紧紧抓着莫笑的手。


    她的手心冰凉，微微颤抖。


    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焦急地询问：


    “姐姐，刚刚……刚刚那是林姐吗？”


    “她怎么了？”


    “她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病的很重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小石子般投进莫笑沉重的心湖。


    莫笑垂下眼帘，看着小姑娘那双因为恐惧与不安而显得格外澄澈的眼睛。


    那份天真无邪，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


    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迅速蔓延开来。


    她努力牵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能够安抚人心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却比哭泣还要显得勉强与苦涩。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而平静，每一个字都经过了艰难的斟酌。


    “她……她生病了。”


    “那些人，已经把她送到医院去了。”


    “别担心，医院的医生很厉害的。”


    “等她休养好了，身体康复了，你们很快就会再见到她的。”


    她不敢，也决不能，将那血淋淋的真相直接剖开在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们面前。


    她害怕，那过于残酷的现实，会瞬间击垮她们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


    这些孩子，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的苦难。


    小姑娘听了莫笑的话，那双黯淡的眼睛里，似乎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她用力地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珠。


    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粹说道：


    “嗯！我就知道！”


    “林姐那么好的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那如释重负的笑容，映在莫笑眼中，却让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那笑容美好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莫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当真相揭露那一刻，这份美好彻底破碎的惨烈景象。


    小姑娘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好奇心便又占了上风。


    她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何源。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何源好一会儿。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渐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叹。


    她由衷地，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羡慕赞叹道：


    “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啊！”


    “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还要漂亮好多好多！”


    “就连电视里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我觉得都没你好看！”


    何源听了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极致纯真的赞美，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哭笑不得之感。


    他此刻这身怪异的男扮女装的行头，原本只是为了潜入搜查，执行任务的无奈伪装。


    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如此之高，如此纯粹的评价。


    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笑容。


    嘴角微微抽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殊荣”。


    莫笑也被这小姑娘天真直率的话语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仿佛一阵微风吹散了些许阴霾。


    宿舍里那份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也因此得到了极其细微的缓和。


    她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轻声问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觉得她哪里好看呀？”


    小姑娘立刻认真地掰着自己的小手指头，如数家珍般，天真烂漫地说道：


    “眼睛！眼睛特别大，特别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脸蛋也好看，皮肤白白的，滑滑的，肯定像剥了壳的鸡蛋！”


    “还有嘴巴，粉嘟嘟的，像花瓣一样！”


    “而且，而且声音也好听！虽然刚刚没怎么说话，但感觉跟电视机里那些唱歌的明星一样好听！”


    她说着，可爱地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


    又带着一丝纯真的期盼，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我以后长大了，生的娃娃，要是也能和这位姐姐一样好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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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多好啊！”


    何源脸上的尴尬之色更甚。


    他只觉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他当初为了能够顺利潜伏进来，才不得不做出这番牺牲，穿上这身女装。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竟然会在一个小女孩眼中获得如此崇高的“赞美”。


    更没有料到，这小姑娘竟然会把他这身应急的伪装，当成未来自己孩子容貌的完美范本。


    他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报以一个近乎凝固的笑容。


    心中却在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宿舍内短暂的平静。


    何源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迅速掏出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屏幕上跳动着“杨所长”三个字。


    他的眼神瞬间一凝。


    他立刻找了个借口，不着痕迹地说道：


    “我去接个电话。”


    随即，他快步走到宿舍的角落，尽量避开那些小姑娘们好奇的视线。


    确认周围无人注意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在幼儿园这边。”


    何源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细不可闻。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凝重。


    他生怕自己通话的内容被周围的任何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毕竟，这里是虎穴狼巢。


    电话那头的杨所长立刻察觉到何源此刻可能正身处不便暴露身份的特殊环境。


    他也同样压低了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连续工作后的疲惫，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急切。


    “我刚参加完紧急会议，是局长亲自主持，亲自拍板的！”


    “局里下了死命令，限我们五天之内，必须把这个**工厂的案子彻底给解决了！”


    “所有涉案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何源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窗外。


    视线穿过蒙着灰尘的玻璃，落在了那栋与幼儿园仅一墙之隔的破旧居民楼上。


    那栋楼在夜色中，像一头潜伏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的眼中闪烁着冷冽如寒冬冰棱的光芒。


    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与一往无前的勇气。


    “不用五天！”


    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强大气势。


    “三天！”


    “三天之内，我必将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全部绳之以法！让他们接受法律最严厉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