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打网球？越前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那个强大的背影，他咬牙将球击回：“因为想要打败某个人。”——2


    网球再次飞向对面。


    但手冢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毫不留情地再次攻击，每一球都带着绝对的精准和强大的压迫感，逼着越前在场上狼狈地来回奔跑，就如同她一个接一个，步步紧逼的提问。


    “那等你打败那个人以后呢，你的网球还剩下什么？”——3


    其实执着于某一个人还有另一个结果，那就是永远也无法超越对方以至于成为执念，最后彻底失败，但手冢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越前未来的成就必定是非凡的，她对此无比确定。


    “你的网球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手冢不想再次强化这一点，并没有直接点出越前南次郎的名字，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汗水顺着发梢飞起，但她却顾不得擦。手冢强压下喉头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干涩灼痛，一字一句地强调着，质问着：“只思考着如何打败对方，你的优势，你的弱点，全都是围绕着他而存在，那么打败他以后的你呢，你要为什么而打球？”


    打败老头子以后吗？


    哪怕每天都把这件事当做目标，但越前龙马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打败越前南次郎，他应该做什么。或者说他潜意识里也常常怀疑，那个几乎无限接近于网球极限的强者……真的能够被打败吗？


    手冢还在继续：“网球的世界很大。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打败一个人，那你的极限就是他的高度。但越前，你远不止此。”


    说的好像很容易！越前咬紧牙关，用力击回手冢带来的外角发球，拍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那个总是懒洋洋笑着的男人，和他对战时甚至连正经的鞋都没穿过！


    可恶！


    “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强！”


    那种仿佛永远都无法赢过对方的挫败感，那种从蹒跚学步就开始输球的挫败感，那种明明已经很强却仍旧得不到正眼相待的挫败感……


    每个人都在夸他很强，夸他是天才，只有越前龙马自己知道，他这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在输球，旁人又怎会懂那种感觉。


    如果是越前南次郎在场，一定会恨不得拍照录像纪念，因为青少年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他这个老爸的强大。


    但手冢不想知道：“他比你强，所以呢，打算放弃了吗？”


    “放弃？开什么玩笑！”越前猛地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里燃烧着锐利的火光。他攥紧球拍，指节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放弃！”


    越前很想愤怒地说自己不打了，或像是和老头子比赛那样怼回去，他真的很生气，但是更令人生气的是，他居然真的在顺着对方的思路在思考。


    我的网球。


    我的网球是什么？


    打败了老头子以后，我的网球会是什么样子？


    但无论如何，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我就是我，我绝对不会变成谁的影子！”越前的反击越来越凶猛。明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却展现出了那样顽强的生命力。


    因为视线一直高度关注着对方的状态，手冢自然注意到越前的变化，这就是她希望看到的反应，她希望越前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网球。


    身体已经开始疲惫，不只有越前浑身狼狈，手冢同样呼吸沉重。


    如果只是普通的比赛当然不会消耗这么大，但为了全面压制住越前，她每一球都用了全力。


    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有一些甚至流进眼睛，传来阵阵刺痛。手冢不得不半眯起眼睛，已经顾不上干不干净，随意地用护腕抹了两下额头，努力调整着呼吸。


    她紧盯着对面的少年。


    是时候了。


    是时候展现更多。既然决定让越前看看自己的网球风格，让他认识到自己眼界的局限性，就不能只是展示这么点东西。弯腰屈膝，手冢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握拍姿势，手腕微不可察地翻转。


    下一球，越前就惊讶地发现，本该直直飞向对面底线的网球却在过网以后突然改变轨迹，像是被看不见的磁铁吸住一般，自动巡航，诡异地飞向手冢的方向！


    接下来无论他怎么打，如何用力，都无法阻止网球飞向手冢的拍面。


    “这是……什么？”帽檐遮住了越前的表情。


    “领域。”考虑到没其他人在场，她悄悄地把有点羞耻的名字前缀去掉。“试试打破它，越前，试着打败我！”


    本来还在震惊的越前回神，下一球已经接踵而至。


    “网球世界的强敌数不胜数，你可以短暂地以某个人为目标，但绝不能以打败他作为你网球的支点。”


    被困在和单一对象的不断比较里，眼里只有他比我强所以打不过，而不是我该如何变强才能打败他，这样迟早会走入歧途。然后呢，然后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才能重新找到方向。她自己从来不会以谁为目标，敌乃己身，她所专注的只有自己。


    手冢用力挥臂，无视肌肉过度使用后传来的不适抽动感，每一球都精准打向越前最别扭薄弱的位置：“你看到我的网球了吗，越前？能够打败我吗！”——4


    一记漂亮的短截击，球几乎是擦着球网就要往下落。


    越前还停留在刚刚那球的底线位置，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奔跑！冲刺上网！肺部仿佛在燃烧，但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变形，那是在无数场实战中练出来的对身体的绝对掌控。


    他迅速压低重心，下蹲、挥臂，丝滑流畅的一套动作，球拍几乎贴着地面一挑——成功救球！！


    为什么打网球，就是为了这些将自己逼到极限，完全掌控身体的时刻，实在是令人上瘾，只要体会过一次，就绝对绝对绝对再也无法忘记。


    这些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瞬间，超级爽啊！！！


    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飞向手冢。


    她脚步迅速横移，球拍迎前。


    “啪！！”网球狠狠撞在拍面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足以看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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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球的力度到底有多大。但手冢依然面不改色，手腕灵巧一转，一推一拉间已经卸力，轻松化解。


    “可恶……”居然又被接住了。


    白色的帽子已经湿透，越前整个人和刚从水里捞出来没什么两样。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上，最后汇成一小片水渍。但他毫不在意，琥珀色的猫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部长，那个身影仍旧挺拔。


    好强，是和老头子一样的强者。当然不是说手冢国光已经到了和越前南次郎一样的水平，而是说他们带给越前龙马同样的感觉，那种无法超越的挫败感。但同样的，也有那种酣畅淋漓的快乐。


    除了和老头子的日常对练外，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极致的比赛。


    完全，完全，热血沸腾。


    那种和强者对战的快乐，那种拼命到极致后身体即将崩溃却又能爆发出新的潜能的快乐，那种在比赛途中就能感受到技术不断进步，对身体掌控能力一步步攀升的快乐。


    好像有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打球。


    红色的球拍撑住地面，越前龙马借力重新站直，又举起拍子直指向对面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哪怕浑身狼狈，他的眼睛仍旧亮得惊人。


    “再来。”


    每个字都无比坚定。


    从此刻开始，他便已经逐渐适应手冢的节奏，开始尝试着寻找角度和时机破局。外界的一切都被淡化，越前的眼里现在只有眼前那个小小的黄绿色网球。


    部长最擅长的就是控场，通过对手的动作来预判下一步的球路，这种对自己实力很有自信的网球手，往往也会过于相信自己的预判。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种过度自信进行反向欺骗！


    身体虽然疲惫，但越前的头脑却愈发冷静清醒，迅速地做出决断。试试假动作。在又一轮高速对拉中，他突然改变方向，在击球的同时削弱旋转，网球终于没有再开启自动巡航，而是贴着边线飞出。


    手冢罕见地没能接住。她看着网球砸在地上，放弃了继续去追。


    “好！”从领域中拿下一球的喜悦和成就感让人兴奋，少年人难得情绪外露到极点，用力握拳庆祝！


    庆祝完，越前直直望向手冢，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火焰，满满的都是胜负欲。“我会打败你，打败你们所有人，然后成为最强。至于我的网球，我迟早会找到。”他仰起下巴，语气笃定。“想让我放弃，还差得远呢。”


    就是这样，绷紧到现在的肩膀终于放松，手冢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已经不需要再继续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就是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如果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网球，那就以变强为目的，修炼自身，让每一次和强者的对战，都变成你不断完善自我的途径。”手冢把之前没说完的话一次性结束，对着越前说出了自己的期待。


    “变得更强吧，越前，找到属于你的网球，然后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