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无涯

作品:《佞相他心悦我(重生)

    上元灯会依旧热闹如昼,只是时辰已晚,已不如初时那般多人。纪韶华与陆崖并肩行至一处灯棚拐角时,忽地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那吵闹仿佛突兀撕裂了热闹的夜色,引来人群侧目,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声嘶力竭地哭着,脸上眼泪鼻涕纵横,小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袖。而身边拉扯住她的,是个打扮粗俗、神情不耐的中年妇人。


    “不许闹了!跟我回家!”那妇人死死拽住她,语气凶恶满是警告。


    小女孩却依旧挣扎着哭喊抵抗,语句嘶哑含混,断断续续地喊着:“呜呜……母亲,我要母亲……”


    有些路人驻足,指指点点,有人则开口低声劝说:“大过节的,别对孩子那么凶嘛。”


    可更多人只是议论着,摇头走开,却无一人出头阻拦。毕竟上元佳节,谁也不愿招惹是非,触霉头掺和别人家务事。


    纪韶华却忽地顿住脚步,神情骤变。


    有哪里不对劲……


    那孩子哭喊得嗓子都哑了,不像是任性,而似真的恐惧。她的眼神慌乱,步步后退,口中含糊不清,但反复喊着“不是”、“母亲”的词……


    几乎是瞬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妇人并非孩子的亲人,而是人伢子!


    不容思索,纪韶华将手中点心袋顺手往陆崖怀中一塞,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人群。


    她一把打落那妇人抓着孩子的手腕,将小女孩拉至身后护住,神色冷厉:“住手!”


    连陆崖都未预料到她此番举动,却也并未上前,只立于一旁,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


    纪韶华瘦小的身体挡在女孩身前,竟也有几分威慑力。


    她眉目冷肃,冷声喝道:“快报官,这是人伢子!”


    又低头看向小女孩,语气柔和下来:“小妹妹别怕,我保护你。”


    话音落下,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已经开始四下寻找官差。


    妇人闻言脸色骤变,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地便要扑上来抢人:“你血口喷人!”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划过,随后一声“啪”的脆响——一块贻糖从侧面疾飞而来,精准砸在妇人额头上。


    力道之大,登时将那妇人砸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她捂着额头低呼一声,摊开掌心是一抹殷红。


    陆崖此时才缓步走来,神色懒散,却带着彻骨寒意:“这年头,连拐骗孩子也敢当街来了?是觉得我大夏律法写着玩的吗?”


    有他在,纪韶华更是底气十足。


    瞪着地上妇女,扬声喊道:“快叫官差,别让她跑了!”


    周围人反应过来,纷纷喊着去请衙役。不一会儿,就有巡夜的官差赶来,将那妇人制服带走。


    小女孩还在发抖,小小的身子紧绷如弓弦。


    纪韶华半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别怕。”


    又问:“你家人叫什么名字?我让人帮你找。”


    那孩子抽噎着说不清。纪韶华只好一边守着她,一边与官差解释前因。


    *


    陆崖站在纪韶华身侧不远,有些出神看着眼前一幕。


    竟是让他莫名怀念,记忆中深埋的某根弦,被悄然拨动。


    他忽的想起许多年前,那时的自己,似乎也是某一年上元夜……灯火阑珊处,笑语欢声,人潮一片熙攘热闹。


    没人去在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被一个粗壮的男人紧紧拽住胳膊,要往人群边缘拖去。


    他想挣扎,想反抗,却哪里挣得过一个成年人的力量?


    而他的母亲,就站在人潮不远处。


    她就那么看着,本就不曾温和热烈的眼神,此刻更显冷漠如刀。


    没有动作,没有呼喊,甚至没有一丝担忧不舍,目光淡漠得仿佛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也或许……这一日,她等了很久。


    “快走!”男人凶恶怒斥声传来,一手粗暴地拽着他的胳膊往前拖。


    他眼中迷茫无措,却无人在意,淹没在人潮中,那声低低的沙哑轻唤——“娘……”


    在这万灯辉煌的世间里,那孩子孤零零的身影,终究只是热闹之外的一粒尘。


    他快要被拖出人群时,一个清脆又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要带他去哪儿?”


    明明周围那般喧嚣,那声音也不高,在他耳中却清亮得不可思议,似骤然划破混沌的风。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困惑看去。


    最先入眼的,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女孩。


    她穿戴精致,身着繁复的橘红色袄裙,衣袂轻拂间,环佩叮咚悦耳。白细兔绒围在颈间,衬得那张脸愈发小巧精致,额心点着一抹朱红花钿,缀着一抹金箔,甚是好看。只一眼,便知该是哪家的贵小姐。


    明明个子小小的,还未及身后一众仆从腿高,那明亮澄澈的眸子却就这么瞪着抓着他的壮汉,毫无畏惧。


    她差身旁侍从将那男人赶走,随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梨涡浅浅,神色飞扬。


    陆崖想:原来一个人,可以漂亮到如此盛气凌人的地步。


    即使如今再回想,他还是能记得那时,她顾盼神飞的模样。


    彼时他从未被母亲送去过学堂,脑中只简单觉得,她就像是那五颜六色花灯中,最好看,最昂贵的那一盏。


    傲气而金贵,一见难忘,可望而不可及。


    *


    最终也并未麻烦官兵,这边引起的混乱,吸引了小女孩的父母,顺着吵闹的人群,匆匆寻了过来。


    那女人一见孩子,立刻抱住她哽咽失声,泪水止不住地滑落。男人虽然神情慌乱,却也强撑着镇定,连声向纪韶华与陆崖道谢。两人千恩万谢间,甚至要将身上所有的银子拿出来酬谢。


    纪韶华自然不会收,只轻声安慰几句,又叮嘱他们往后万不可让孩子离眼太远。她一身绫罗缎锦、簪环玉佩,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想来什么也不缺,夫妻两倒也不好再多言谢礼。


    她余光偷偷瞟了陆崖一眼——那人仍站在原地,神色寡淡看着远处,仿佛这事与他毫无干系。


    小女孩父母再三拉着孩子致谢,才转身抱着哭累吓懵的小姑娘,渐渐没入来往如织的人群中。


    见那一家三口背影渐远,直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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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看不见,陆崖这才回头,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调侃道:“小郡主这肩膀细得,能护住什么?”


    “不是还有你在么。”纪韶华轻哼一声,心情极好,理直气壮道。


    他笑了笑,看着她带着些小得意的模样,抬手轻轻点在她额间,指尖微凉,一触即分。


    纪韶华一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抬手摸了摸额头,眼带嗔意地瞪了他一眼。


    陆崖目光却又望向那人潮消散处,倒是难得一见,低声感慨了句:“她倒是有一对好父母。”


    纪韶华心头一动。


    想起不久前安王与她提起,那些关于陆崖的过往,她顿了顿,带着一丝试探问:“我能问问你的事吗?”


    “小郡主想问什么?”陆崖笑着偏头看她,竟没有抗拒,也未回避。


    他凑近几分,声音温和:“今日我可以无条件回答你一个问题。”


    “无条件?”她怔住,心跳骤然加快,“意思是……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真话?”


    “嗯,”他点头,目光罕见有几分认真,“无论什么。”


    她几乎下意识想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到嘴边又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抬手捂住了嘴。


    她才不要真问出这种明知答案的问题,还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急躁。


    犹豫了片刻,她换了个问题:“你在进陆家之前,叫什么名字?”


    陆崖挑眉,倒是有些意外她的问题。


    可片刻后,还是开口:“无崖。”


    短短两个字,吐得极轻。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充:“我生父好像是个举子,常念‘学海无涯,为勤是岸’。那女人误以为山崖的‘崖’,就是无涯的‘涯’。我没有姓,她便一直唤我‘无崖’。”


    他语调平静,没什么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纪韶华静静地看着他,却在那桃花眼冷淡漠然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极快掠过的讥诮之色。


    她不知那一刻情绪是什么,就像她也不懂,自己突然加剧的心跳。


    “手给我。”陆崖忽然开口,朝她伸手,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纪韶华眨了下眼:“嗯?”


    “带你去放花灯。”


    他未理还困惑着的纪韶华,不等她反应,直接握起她的手,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不容她挣开。


    纪韶华哭笑不得,任由他牵着自己,问:“为什么?”


    他勾起唇,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语气玩味:“既然我把小郡主带出来,就不能把人丢了,得负责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凌然,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真是拿他没办法……


    纪韶华轻轻牵回去,两人一同走进灯火人潮中。周围的喧嚣嘈杂仿佛都与她无关,只是心跳又快又急,不可抑制。


    这一刻,纪韶华忽的想明白了,一直以来没有答案的事。


    她可能,是有些喜欢陆崖了……


    无关信任,不谈恩情。只是因为,她想更了解他一点点。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