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流放

作品:《佞相他心悦我(重生)

    太子自朝会中回来,忍了一路未发滔天怒火,硬生生撑到踏入东宫。


    “砰——”门被重重关上,压抑已久的怒意便刹那爆发,他猛然抬手,开始砸厅中所有能砸之物,其中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古玩、玉瓷……尽数被他怒摔在地,四分五裂,满地狼藉。


    沉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厅内格外清晰,满地碎瓷之中,他满目猩红,胸膛剧烈起伏,衣襟凌乱,毫无平日高贵矜持的太子风范。


    忽而,他怒极反笑,笑意森冷癫狂,仿佛魔怔了一般。


    他抬脚踩上那片片碎瓷,用脚尖狠狠碾碎,瓷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似在叫嚣着发泄他的不甘与怒意。


    该死!


    太子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狰狞阴狠。


    他就知道,外祖瞒了他!


    沐重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若非这狗东西贪得无厌,行事放肆,又怎会连沐家联合朝中重臣也压不下此事?沐尚书这个老糊涂,为一个渣滓般的儿子,竟让昔日苦心经营的沐家,如此毁于他手!


    更愚蠢的是,纪书河死去多年,本该彻底抹去痕迹,却叫人留下此旧信为祸!如此重要的证据,他们却浑然不知!


    想到这,太子几乎要将后牙咬碎。


    而这一切,最该死的,他最恨的,还是那低贱宫婢所生的——楚垣!


    若不是他在朝堂之上,以此事奏言,联系北疆吃紧、朝堂腐败之弊,以煽动父皇,他又怎会被逼到如今这步绝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响动。


    他骤然回头。


    太子妃正推门而入,一只精美官瓷擦着她的裙摆,在脚边摔得粉碎,吓得她一声轻呼,脸色惨白。


    太子怒极,本能地脱口而出:“滚——!”


    可在余光瞥见来人后,怒声陡然一滞。


    他粗喘几下,硬生生压下满身暴戾,声音低哑却尽量柔和:“娩儿……”


    即便怒火滔天,他也知晓,此时最不能失控的人,便是他自己。


    太子妃眼圈微红,眼中隐隐含泪,满面担忧与惶恐,但仍踩着一地碎瓷,朝他走来。


    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太子眸色晦暗,心头稍稍一缓,伸手牵起她的手。


    至少……娩儿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手握兵权。


    若局势真至无法挽回之地,兵权在手,若能加上安王助力,或许……他便可以不必再困守太子之位,另起波澜。


    只是,小郡主虽与母后亲近,可这些年安王却始终未表明立场,从未明言支持太子一派,叫他心中难安,拿捏不准安王态度。


    他按捺着翻涌心绪,柔声道:“娩儿,如今……孤唯有靠你了。”


    太子妃泪光盈盈,缓缓俯身施礼,柔声应道:“娩儿与父亲,定当尽心竭力,助殿下度过难关。”


    太子微微点头,抬手轻抚她的鬓发,将她温柔劝退。


    待太子妃一走,他神色骤然一冷,森寒如冰,抬手一拍案台,厉声喝道:“来人!”


    立刻便有亲信快步入内。


    “前些日子,让你们查的事,如何了?”太子冷声问。


    亲信弯腰回禀:“启禀殿下,属下查明,于家好似确与三皇子有私下来往,但行事极为隐秘,十分谨慎,属下并未收集到多少证据。”


    太子显然不满,可还是强压怒气,接着问:“那于家嫡女呢?”


    亲信战战兢兢答:“……仍无确切消息。”


    “废物!”太子暴怒,将桌案上的茶盏重重砸向他,霎时地上又多几许残片。


    亲信大气不敢出一声,立马跪于一地碎瓷之上,默默承受他的怒火。


    太子踏着满地狼藉走近两步,眸色阴沉,冷冷开口:“再给你几日,查不出来,你便不用活着回来禀告了。”


    *


    安王原本还打算将此事瞒着纪韶华,可事态愈演愈烈,即便他与陆崖皆闭口不提,如今中京内外,皆在谈论此事,想不知道也难。


    纪韶华得知前因后果,整个人怔住,一瞬竟产生几分眩晕,脚下一软,几乎跌坐在椅中。


    “那我母亲……”她抬眸间已有水汽弥漫。


    “她,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安王垂眸叹息,沉声开口:“也或许,她早已有所察觉……可她心爱的夫君,死于父亲与兄长之手,连最后送回来的都不是一具完整的尸身,她又能如何。”


    纪韶华的心,仿佛坠入冰窖。


    是啊……若是最亲之人,杀死了最爱之人。


    哪怕为了当时还年幼的女儿,母亲将一切疑问、悲怆都埋进心底。可那些未问出的话与怀疑,日复一日折磨着她,终有一日成了彻底压垮她的稻草。


    纪韶华脑中忽然浮现皇后身影。


    每每见她,提起母亲时,皇后娘娘眼底化不开的悲伤,如今再看来,她突然生出疑惑。


    那……真的是“悲伤”吗?


    自双亲亡故,她被过继入安王府。或许是年纪尚小,或许是人性本就健忘,她的悲伤在王府日复一日的温情与安稳中,被一点点抚平。


    可又是什么让皇后十几年如一日,每当入夏、初雪,她总在无声中思念、祭奠故人,久久无法释怀。


    或许,皇后亦知晓些内情。作为母亲的亲姐,她该比谁都懂,那一场“天灾人祸”究竟给她妹妹带去了怎样的痛。


    可作为沐家长女,她入宫为后,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也许她也曾想为妹妹施以援手,却在权衡之间,最终什么也没做。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妹妹,一点点枯萎凋零,最终死于愁悲,而她,又何尝不是其中“凶手”之一。


    所以她才会在纪韶华每每入宫之时,看着妹妹唯一的女儿,那样温柔——


    如此补偿,是她唯一还能做的事。


    *


    如今的沐家,一时陷入困境,纪韶华自然知道那种滋味。


    前世,安王府被楚文帝盯上时,便是这般景象。虽然沐家是自作自受,可楚文帝既然亲自出手,便再难逃倾覆的命运。


    最终,沐重安锒铛入狱,贪墨事小,谋害朝廷命官、私贩皇粮罪大,不日于午门当众问斩。


    念及沐家往昔功劳苦劳,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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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并未赶尽杀绝,只是褫夺了沐家所有官职,贬为庶民,押送全族流放岭南,世代不得入仕。


    身为沐家嫡女,此番动荡,自然牵连到了皇后。


    昔日尊荣,一夕尽毁。


    但念在多年夫妻情分,又是太子生母,多年后宫辛劳下,楚文帝终究未动她性命,只是当众收回凤印,废其后宫之主之位,暂时将她禁足凤鸾宫中。


    可后宫自然不能无主掌管,这枚凤印之权,最终落到了纪韶华最不愿见到的人手中——于莹莹。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昔日里风光无两、位高权重的沐家,如今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原本那些争相巴结、趋炎附势,意图通过攀附沐家,搭上太子党的官员,如今却似换了一副嘴脸。不仅迅速撇清关系,唯恐与沐家,甚至不愿与太子牵连半分。


    真可谓一日便能看尽世间人情冷暖。


    *


    流放之日,阳光正盛。


    纪韶华身着一袭素衣,站在郊外老树下,树荫斑驳,冷漠地望着不远处,一队官兵正缓缓押解沐家一众而来。


    看着眼前披枷带锁,衣衫褴褛,看不出昔日半分尊贵的沐家人,纪韶华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她低声吩咐小翠,由她将早已备好的银钱,上前交给押送官兵,好叫他们路上能照拂一二。


    前方,苍老佝偻着背的沐老爷子,见来打点的小翠面熟,仿佛察觉到什么,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四下张望。


    终于,在不远处婆娑树影下,望见了纪韶华那抹熟悉身影。


    沐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嘴唇微颤,似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最终,只是颤抖着手,胡乱擦了把眼角,掩去那可有可无的湿意。低下了头,悄无声息地移开目光。


    微风拂过,衣摆微动,纪韶华却神情未变。


    岭南地远路险,沿途许有流民匪患。沐家年轻一辈想来怕都要吃尽苦头,而已年近八旬,曾养尊处优的沐尚书,流放千里之外,能否撑到目的地,还未可知。


    她并非心善,只是最后,为亡母再尽一份孝道罢了。


    从此山高路远,沐家死活,与她再无半分瓜葛。


    而不远处,山林暗影遮蔽处,陆崖负手而立,静静望着这一幕,光影穿过枝叶缝隙,神色晦暗难辨。


    他目光落在下方,连同纪韶华素色衣裙在风中微颤的影子,一并映进了眼底。


    片刻后,低低轻笑一声。


    笑意中,参杂几分无奈,带着几分叹息。


    他并不愿看见,如此平静的她——像是渐渐失去原本的情绪,连带着生机与快乐,一点点散去。


    *


    当夜,纪韶华做了一个模糊而真切的梦。


    梦中,母亲抱着年幼的她,怀抱温暖。在她耳边柔声轻哄,声音轻细而遥远,似从遥远回忆中飘来般——


    “还好……你不姓沐。”


    话音未落,母亲垂眸间,眼角似有一滴泪滑过。


    纪韶华想伸手替她擦拭,可那滴泪梦中坠落,却是满目血红,铺满一整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