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秦望远来信

作品:《嫡女风华

    毛笑天与孙雨松交换了一个眼神。孙雨松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秦望溪。


    "凡人活着,不过求温饱、求欲望、求权势财富。"孙雨松的声音低沉有力,"但世家子弟不同,当为家族传承而活,为信仰而活,为不负亲族而活。百年世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正是因代代皆愿,为此付出生命。"


    秦望溪垂眸,双手微微收紧,睫毛轻颤,掩住泛红的眼眶。


    原来如此,【即便在梦中,祖父也要她遵守承诺,护卫大魏江山。君主不仁,但祖父重诺,不能不忠。为了不负亲族,祖父才不忍抛弃玄州秦氏族人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楚。茶香萦绕鼻尖,带来一丝难得的平静。


    但她毕竟不是祖父。她从未向皇室立誓,她的牵挂只在云京秦家。


    孙老先生这番话,是在点醒她。想必他已知晓玄州宗族闹事一事。


    以他鸿儒胸襟,认为应当教导亲族,引其向善。


    只是她没有这般宽广的胸襟,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忘恩负义之人身上。


    "多谢两位先生教诲。"秦望溪郑重一拜。


    "起来吧。"毛笑天望着窗外飘落的花瓣,若有所思地问道,"回玄州的日子可定了?"


    "下月初一启程。若有机会重返云京,定来拜访恩师。"秦望溪的声音依旧平静。


    "一定会有机会的。"孙雨松意味深长地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离开小筑时,暮色已经降临。山间的风渐渐转凉,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秦锦筠裹紧了衣襟,小声嘀咕:"孙老先生根本不知那些人做过什么,说得轻巧。"


    "他是鸿儒,胸襟自然与我们不同。"秦望溪摸了摸妹妹的头,语气温和,"报怨以德,有教无类,这就是鸿儒气度。能被称为当世鸿儒,除了学识渊博,更需要厚德育人的品格。孙老先生能为天下学子敬仰,自有他的道理。"


    "四妹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胡说了。"秦锦筠低声说道。


    秦望溪正要开口,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身后的劲风愈发清晰。


    "小心!"秦望溪猛地扑向秦锦筠,将其牢牢护住。纸包石头擦着秦锦筠的衣衫飞过,重重砸在台阶上,发出闷响。


    秦望溪目光如炬地望向远处。一道黑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迅速隐入密林深处。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那块从台阶上滚落的石头上,眸光微闪。


    "让我看看。"秦锦筠快步下台阶,捡起石头。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的纸张,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长姐..."秦锦筠声音发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望溪面前,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月光下,那行字迹清晰可见。


    【长姐,碧云山北峰碧云玉庵请见。】


    秦望溪一眼就认出这是秦望远的笔迹,心跳骤然加快。她迅速将纸团握在掌心,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在期盼着这样的消息。


    "长姐,是不是..."秦锦筠激动得眼眶泛红,声音都在颤抖。她紧紧抓住秦望溪的衣袖,生怕这一切都是梦境。


    秦望溪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示意她冷静。"别急,我们这就去碧云玉庵看看。"她的声音极尽平静,但眼底却藏着无法掩饰的波澜。


    月色如水,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秦望溪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展平。


    秦锦筠坐在一旁,双手交握,指节因紧张而泛白。她时不时看向车窗外,生怕错过任何可疑的动静。


    "四妹,"秦望溪轻声道,"待会到了玉庵,你要记住..."


    "长姐放心,我明白。"秦锦筠郑重点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马车在碧云玉庵门前停下。秦望溪让护卫和夏杏在外等候,只带着秦锦筠进去。


    山路蜿蜒,露水沾湿了她们的衣袂。渐渐地,一座精巧的凉亭出现在视野中。远远望去,凉亭中伫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秦锦筠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秦望溪的眼眶也瞬间湿润,她强忍着泪意,快步向前。


    那人转身,面容在月光下愈发清晰。正是秦望远。他快步下台阶,在秦望溪面前跪下:"长姐..."


    这一声呼唤,让秦望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眼前的弟弟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脸上多了几分沧桑。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住五哥..."秦望远声音哽咽,肩膀微微颤抖。


    秦望溪俯身将他搂住,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你能活着回来,长姐就很欣慰了。"


    "六哥!"秦锦筠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抱住兄长。她的泪水打湿了秦望远的肩膀,抽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三人相拥而泣,许久,才平复了情绪,坐在凉亭中听秦望远讲述西陲的经历。


    "当时接到密报,说北狄有异动。我和五哥奉命绕道凤岭,直取星城。"秦望远的声音低沉,眼中闪过痛楚,"没想到半路遭遇埋伏..."


    秦望溪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秦锦筠跪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月光下,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在临近大河的山丘上,一场激烈的战斗方才落幕。


    残阳如血,将整片天空染得通红。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血腥味随着山风四处飘散。


    秦望煊的坐骑倒在血泊中,他自己也身受重伤。胸前的伤口灼烧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神经。他强撑着抬起手,声音嘶哑地对身边的秦望远喊道:"快走!"


    秦望远单膝跪地,一手扶着兄长,一手紧握着染血的长剑。他的铠甲上布满了刀痕,面容沾满血迹,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


    "你走!这是命令!"秦望煊咬牙切齿,试图用军令压制这个倔强的弟弟。可话音刚落,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秦望远摇头,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兄长:"既然不护住五哥,那我们就一起死。"


    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敌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秦望煊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青河,河水在暮色中泛着寒光。


    "青河就在前方,水流湍急,应该能带你逃出生天。"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抓着秦望远的手紧了紧,"记住,一定要活着!"


    话音未落,他已经用尽全力推秦望远滚下河岸。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噬了秦望远的身影。隔着翻涌的水花,他看到岸边的秦望煊拔出长剑,毅然转身迎向追兵。


    水流湍急,不断冲击着秦望远的身体。他拼命挣扎想浮出水面,却被一次次卷入水中。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