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山野，掀起田间金黄的麦浪，晴瑶踏着一缕微光，缓缓落在了人间的土地上。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村庄，青砖灰瓦，炊烟袅袅，屋舍俨然，鸡鸣犬吠声混着孩童的笑语，自山道尽头悠悠传来。村口有一棵老槐树，树下坐着几个老人悠闲地磕着瓜子，眼神里是人间才有的温和与安定。


    晴瑶收起仙力，换了一身素净衣裙，身上的气息也刻意收敛，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到此地的外乡姑娘。


    她走在蜿蜒的石板路上，目光落在眼前每一处细节：晾晒在屋檐下的衣裳、院墙边盛开的野菊，还有抱着柴鹤蹦蹦跳跳的小孩。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一个热情的村妇笑着对晴瑶打招呼，“是来找人的吗？”


    晴瑶停下脚步，点点头，笑容温柔：“请问，董永董大哥家在哪儿？”


    “噢，你是找董永那口子啊！”那村妇笑得更灿烂了，“就在前面那条巷子右拐第三户，门前种着一排竹子，可好认了。”


    “谢谢。”晴瑶朝她行了一礼，顺着村妇指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她便看见了一扇篱笆门，门前的确有一排翠绿挺拔的竹子，随风而舞，簌簌作响。屋内传来一阵笑声，是女子轻柔的嗓音，隐约还带着几声奶声奶气的小童笑语。


    晴瑶站在那排翠竹前，踌躇地望着篱笆门，她不由得收了收手中准备敲门的动作，眼神微微有些飘忽。


    “现在敲门打扰她们，会不会不太好呢……”她低声嘀咕，神情略显犹豫。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身材高挑却并不魁梧，眉眼温和清朗，带着一股凡人特有的质朴气息，阳光落在他肩头，映出几分沉静的气度。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晴瑶，脚步顿了顿，显然是怔住了。


    晴瑶也看到了他——董永。


    她认得这个人，虽说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却是从七仙女那里听说过无数次。她也曾在天庭的镜台上远远地看过他，那时候他正在劈柴、喂鸡、为孩子缝补衣裳、帮七仙女揉肩，两人有说有笑的，十分的温馨。


    而此刻，董永看着她，这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容貌清丽，衣着雅致，一看就不像是本村人。


    他收敛神色，语气警惕而带着些冷意：“姑娘……你是来找人的？”


    晴瑶温和一笑，点点头：“我是来找你娘子的。”


    这话一出口，董永脸色顿时变了。


    他眉头皱了起来，手握着门框的指节也绷得发紧。语气骤然变得冰冷：“你是……天上的人？”


    他不等晴瑶解释，眼眸已浮上几分敌意，显然是将她当作了那些试图将七仙女带回天庭的神仙。


    “我娘子先已经是凡人之躯，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若姑娘若是受了什么命令前来，我劝你现在就离开。”


    “虽然我比不上你们，但我绝不会让你们带走我的娘子。”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戒备与隐忍的怒意。


    晴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惊讶，也带着真切的惊喜：


    “瑶瑶？”


    晴瑶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许久未见的七仙女正快步从屋内走来。她身着浅绿色的素裙，眉眼温婉，手上还拿着一块刚擦干的小衣物。她望向晴瑶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尽的惊喜与思念。


    董永回头看向自家娘子，满脸困惑：“你……你认识她？”


    七仙女走到董永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朝他笑了笑，语气轻柔：“她不是来带我回去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晴瑶。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说完，她转头望向晴瑶，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发颤：“瑶瑶，你怎么来了？”


    晴瑶也笑了，眼中微微泛着水光：“我来看你啊。”


    七仙女一把握住晴瑶的手偶，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快进来，快进来，我都好久没见你啦。”


    晴瑶也忍不住被她这份热情感染，笑着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院内走去。两人手挽着手，那模样，就跟从前在天庭时无异，只是这一次，她们脚下踩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上。


    董永站在门边，看着自家娘子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又看了看晴瑶，最后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刚刚是我唐突了，对不住，我以为你是……”


    “没事。”晴瑶回头冲他笑了笑，摆摆手，“换作是我，估计也得提根棍子赶走。”


    董永被她说得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挠头的动作更用力了些。


    晴瑶跟着七仙女走进她和董永的屋子内，屋内布置简朴却温馨，木制的桌椅、干净的窗台、炉灶里还隐隐有炊烟的余温，一股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晴瑶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定格在屋内角落那张矮榻上。


    榻上正躺着一个裹在小被子里的小娃娃，估摸着才三四岁，小脸白白嫩嫩，毛卷卷的，眼睛圆溜溜地睁着。那孩子显然是个不怕生的性格，察觉到有陌生人的靠近，也不怕，扭过头来，目不转盯地盯着晴瑶看。


    晴瑶一时间也忘了要说什么了，便那样站在原地，看着榻上的孩子，一大一小就这样静静对视着。


    那双眼睛太像七仙女了，干净、澄澈、又带着一点点好奇的灵动。


    孩子眨了眨眼，忽然咧嘴笑了一下，笑得软软糯糯，脸上的两个小梨涡显露出来。


    晴瑶的心突然就被戳了一下，她忍不住弯下腰，轻轻挥了挥手，小声地试探：“你是在对我笑吗？”


    那孩子“嗯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单纯觉得有趣，又伸手指了指晴瑶，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好看～”


    晴瑶整颗心都融化了：“哎呀，这孩子嘴真甜。”


    七仙女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


    ——


    午后的阳光柔和地洒落在小院之中，几缕微风拂过，竹影摇曳，院子角落那几株月季正开得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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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瑶和七仙女坐在石凳上，桌上摆着刚泡好的桂花茶。


    “还记得那次我们悄悄溜去瑶池偷吃仙桃吗？”七仙女先开了口，眼睛亮亮的，带着笑意，“结果你一口没吃，就因为掉了一瓣桃花，被守园仙童逮了个正着。”


    “还说呢！我到现在都记得你们七个一哄而散，就剩我一个人被拉去抄经文，抄了整整三天三夜！连桃核都没舔到一下！”


    七仙女掩唇轻笑：“那不是你落下的太明显了吗？”


    “你还敢说我？我还不是为了护住你。”晴瑶故作气恼的轻轻拍了她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回忆像春水一样。她们又聊起曾经在天庭练舞时，晴瑶总是带头偷懒，七仙女却与她相反，十分勤快；又聊起王母娘娘年轻时其实最爱听她们唱歌，每次巡游还会悄悄在云车上跟着哼几句。


    七仙女望着手中的茶，轻声说：“以前的事，说起来都像做梦一样，从前天天盼着能下凡，现在想想，天庭……其实也有很多舍不得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会想家的，娘娘其实也很想你，她只是嘴硬，而且她坐在那个位置上总有一些难言之隐。”晴瑶倚着石桌，笑着望她。


    七仙女愣了一下，眼底泛起一丝波动，低声道：“真的吗？”


    晴瑶点头：“我这次下凡就是她让我来的，还说你不管如何都是她的孩子，不管走多远，你终究是娘娘的心头肉。”


    七仙女沉默了片刻，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知道她其实还是爱我的。”


    随即她望向屋子里那个正在逗孩子玩的董永，声音温柔下来：“但我也不后悔留下来，有他，有这个家……我觉得很满足。”


    七仙女牵着晴瑶的手，兴致勃勃地道：“村子里虽不大，但风景还不错，我带你去后山那边走走，沿路还有几家卖糕点的小摊，你肯定会喜欢。”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沿着村道漫步，然而就在两人正要拐进一条小巷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


    “哟，这不是董家媳妇吗？今儿怎么还带了个新面孔出来？”


    声音低沉粗哑，带着几分油腻的轻挑。


    七仙女脸色一变，牵着晴瑶的手就要走，却被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满脸横肉，身披灰袄，头发杂乱，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晴瑶看，那目光中透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淫意。


    “这位小娘子是新来的吧？长得是真水灵……”他舔了舔嘴角，话未说完，手却忽然伸了过去，想去碰晴瑶的胳膊。


    晴瑶眉头一皱，猛地往后一退，怒声道：“你干什么？”


    那人没想到她会反抗，当即脸色一沉，恶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了是吧？还敢与我对着干？”


    他伸出手又要抓过来，目光阴狠。


    七仙女面色惨白，正要护住晴瑶，忽然——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从巷子外传来，带着怒火未息的压迫：


    “你敢动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