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易泽反应极快地朝神秘的耶各人开枪，但射出的子弹却只擦着黑袍而打在了墙上。黑袍人如过眼云烟般消失地无影无踪，徒留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死死盯着墙上的被子弹打出的洞，到底是不甘心地收回目光，指挥其他人救人灭火。


    张勇像一个人形火棍，皮肤已经被烧得焦黑，眼睛因为灼热温度变得红肿，有浑浊的泪水流下，他早已不再挣扎。周怡的病变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并没有被火伤到太多，怀里的孩子也一直被保护地很好。七队很快把火灭了，在阳台找到失踪的队员。阳台并没有被火焰蔓延到，几人似乎都是因为感染而陷入昏迷。一名队员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


    救护车早就停在楼下，医护人员上来把所有人伤员拉走，李易泽看着废墟般的房子，因为紧急救援而停摆的脑子开始运作。


    一场大火烧光所有的痕迹，不管是一个家庭的痕迹，还是污染的痕迹。既然那个人从基地中带走了那只雌性的大蜘蛛，那来到这应该也是为了带走另一只蜘蛛，可是为什么呢？在国际上，污染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没有人会特意到处收集跟病毒一样的污染，甚至不惜得罪官方。


    如果他抢走污染源是为了所谓的统治人类的计划，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耶各人，或者说拉斯玛可以利用污染做一些事情？


    就一个来去如风的神秘人，他暂时得不出太多信息，抬眼又看到有队员急匆匆地跑来，脸上是说不出的悲伤和愤怒，他直觉不好，下一刻就听到：“老张他自爆了！”


    李易泽一下子愣住，双手止不住颤抖。


    其实这样的事，在污染出现后的一百多年间并不少见，甚至于一开始没有异能者出现的时候，他们是用最脆弱的□□对付污染，以不要命的代价将民众救出。后来陆续有在污染感染下觉醒的异能者出现，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异能都适合对付污染，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陆安宁那样强悍，所以即便拥有异能，在面对变化莫测的污染时，依旧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无力，更别说污染管理局里还有很多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所以在面对无可奈何的污染的时候，不少异能者会选择自爆牵制不断扩散的污染，就为了给队友更多时间，给民众更多时间。


    老张是被C级污染源感染的异能者，异能是移动目之所及的物品。他的家人都因为病变过高而死去，他加入七队后也一直沉默寡言，只是不停地冲在追踪污染的第一线。


    他队友说，他们当时都被束缚住而无力反抗，老张为了保护被无辜卷进来的小男孩和周怡母子没有和所有人商量都自爆限制污染源的感染，这才使其他人的病变没有太严重。


    其实在李易泽加入七队的时候，就和所有人说过，不希望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救其他生命，以命换命是特别愚蠢的行为。不止是他，其他队伍都是这个主张，只是对于大多数感染造成的异能者，他们都曾因为污染失去过亲人朋友，对污染的恨意大，生存意志弱，很多时候明明还没有到绝望的境地也会选择自爆。


    李易泽最终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垮下了肩膀，叹了口气。


    -


    第二只没有造成很大的伤亡，后续处理起来也比学校和医院的那两次简单。


    在医院被蛛丝连接脑神经的病人们此时都躺在研究所里，研究部和脑神经专家正加班加点地研究如何在损伤降到最低的情况下去处蛛丝；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被清理干净，受影响不大的病人重新搬回去住，幸好在大蜘蛛开始吐丝孵卵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昏睡的状态，对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张勇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断了气。张敏在收到通知后，愣了一会，先是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怔怔地望向窗台，那里摆着他们的全家福。同居室友默默抱着她，她就埋在室友的手臂里失声痛哭。而张毅，他的心情太复杂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给张勇安排好了后事。


    周怡病变程度不到60%，正在研究部里“去污”。她的孩子除了精神状态有点差，其他的一切正常。


    老张保护的那个孩子在小巷子里目睹了张勇啃老鼠的画面，但幸好在被感染前被赶来的七队队员保护住。因为自爆，老张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七队收集了他的常用品葬进了烈士陵园。


    李易泽熬夜将这些情况写进报告，最后写上：B级污染源，代号“蜘蛛”，初步猜测为雌雄一对，目前下落不明。


    他又打开另一个文档，在上面写着：在B级“蜘蛛”事件中，有来自艾欧大陆的穿越者从中干扰，疑似亡灵法师拉斯玛的信徒耶各人，自称要统治人类，望上级重视。


    两份文件分别打包发给不同的上级，他长叹一口气，瘫倒在椅背上。脑海里看不见脸的耶各人一直在刷存在感，他还是选择打电话给了陆安宁。


    “啥事？”


    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心情不错，说话都带着雀跃，这让心事重重的李易泽很是嫉妒了一番，问：“你知道耶各人吗？”


    咬着糖葫芦的陆安宁一顿，拿出多年披马甲的演技，语气十分自然：“知道，拉斯玛老头的走狗嘛，一个个跟蟑螂老鼠一样，杀都杀不光。”说罢，还真情实感地翻了个白眼。


    “吵吵，你又开始骂自己了。”


    李易泽被她语气里嫌弃说得愣了愣，喝了一口水才接着问：“你接触过拉斯玛？”


    陆安宁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坦白道：“拉斯玛，我杀的。”


    李易泽震惊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拿电话的手都开始狠狠颤抖。


    “李易泽？”陆安宁嫌弃地拿开耳朵边的手机。


    扶起被撞到的水杯，一边擦倒出的水，一边严肃地对陆安宁说：“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最好过来一趟，不然我们直接去你家找你。”


    不说陆安宁现在根本不在家，就说她刚出柜也不想让这群人接触到安华，十分不爽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往污染管理局飞。


    -


    某幢居民楼的地下室，黑袍耶各人脚步匆匆，见到那个站在魔法阵中心的人影后，单膝跪下：“大人，雄蛛丢了。”


    黑袍被突如其来的光球灼烧出一个洞，站立的人影怒不可遏地骂出一声“废物”。下跪的耶各人马上唯唯诺诺地补充道：“但是我遇到了拉斯玛大人的信徒，就是他带走了雄蛛！”


    人影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即就是欣喜若狂，“你马上去找他的下落，务必让他加入我们！”


    耶各人按捺住激动，遵命告退。


    人影则又唤出另一个黑袍人，吩咐：“你马上去城东矿区，把那里变成陷落场，但不要被其他人发现，明白吗？失去了双蛛，这次不能再失败。你若是做不到，我就抽出你的灵魂喂给我的小蛇。”


    那人抖了一下，领命道：“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


    “砰”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陆安宁解除了化形，一双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进办公室，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一手还掏出一根糖葫芦，对着屋子里的六个人一脸的不耐烦：“有话快说。”


    杀了拉斯玛的凶手这个消息一经放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艾欧病院”群里的，除了仍然失联的龙骑士和另外两个实在离不开的，其他人全来了，就连文琴这个其他大陆的都跑来凑热闹。


    曾经聚集地被耶各人入侵过的矮人周岩最先沉不住气，上来就是一个跪下，两眼发亮地请求大佬收徒。林心怡鄙视地看了一眼无节操的矮人，尖耳朵动了动，拿起桌上还没开封的肥宅快乐水，毕恭毕敬地做出上供的姿态：“大佬，您请。我们一族曾被拉斯玛侵略，但我们实在太弱小了，无力反抗，族长便宣告，要是谁能为他们报了耻辱之仇，谁就是我们一族的恩人。”


    陆安宁挨个躲开两人的大礼，满脸黑线，咬碎糖葫芦，含糊地问：“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先说，本座对收徒和当恩人都没兴趣。”


    吴杉恨铁不成钢，让那两人老老实实听着，看向认真啃糖葫芦的高挑女孩，问：“你到底谁？”


    陆安宁舔了舔嘴角的糖渍，闻言笑着说：“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龙人啊。”


    吴杉见状，换了个问题问：“你和光耀骑士团团长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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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死灵之海消失，耶各人跟疯狗一样在大陆撒疯，光耀骑士团团长安汶·伊克拉最早和他们对上，且手段雷厉风行，残忍暴虐。后来有传闻说安汶·伊克拉其实在拉斯玛死前就开始清缴耶各人，传闻渐渐就变成了杀死拉斯玛的就是安汶·伊克拉。


    至于安汶·伊克拉本人，只知道她是一名女性，是伊克拉家族的小女儿，其他的一概不知，甚至没人知道她的相貌，因为她常年戴着头盔，只能通过眼睛处的缝隙看到她紫罗兰色的眼睛。


    陆安宁嘻嘻笑一下：“小安汶啊，她算是我干女儿吧。”


    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安汶·伊克拉的吴杉忍不住想起当时看到的如盔甲一样冰冷的女人，她像一个无情的战斗兵器。把这样一个冷兵器安上一个看起来同样年轻的女人的干女儿的身份，他不免有些割裂。


    只能说龙族简直长寿到犯规，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就算加上成仙的文琴寿命都没有一个“小龙人”陆安宁长。


    “是你让安汶·伊克拉清缴耶各人的吗？”吴杉问。


    陆安宁又吞下一颗山楂，“也不算，小安汶和他们有仇，干女儿要报仇我当然支持。至于有什么仇，这就很你们无关了。”


    在场最年轻的宋听禾弱弱地问：“您为什么要杀了拉斯玛啊？”


    “他不是自称空间之主吗？我去找他要穿越回来的办法，结果他说他都只能随机穿梭位面，想要马上回到地球根本不可能。呵老不死的，自己不行就不行，被质疑还急了，居然仗着自己是死灵之海的统治者，直接把我丢出来了。”说起这段过去，陆安宁的记忆依旧清晰，顿时气得用力咬下糖衣，发出吱呀的声音，“我生气了，所以就把他的生命之匣砸了泄愤。”


    在场所有人都曾经因为空间之主死亡而对回到地球绝望，转而恨起杀了他的凶手，此时听到陆安宁的话，心情都很复杂。


    所以你就因为人家赶你出门就要杀了他吗！？


    李易泽不知道这段缘由，但看其他人的脸色都怪怪的，转移话题道：“耶各人在地球上出现了。”


    陆安宁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穿越者？”


    “很大可能。”李易泽将基地的监控放给她看。


    陆安宁摆着严肃的表情看监控画面，脑中和361炫耀：“我好帅我好帅！”


    视频播完，李易泽问：“你有什么想法吗？拉斯玛是你杀的，但是耶各人现在出现在地球却声称拉斯玛要统治人类，会不会当年拉斯玛其实没死？”


    “不可能。”


    陆安宁下意识反驳，但看到所有人眼中都写着“那是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就是随便乱说的，谁知道拉斯玛为什么要统治人类，他的生命之匣还在虚空当PM2.5呢！


    但她还是说起：“耶各人的力量之源是亡灵之力，作为暗黑之力，或许他们可以利用污染恢复实力或者变强。”


    吴杉却说：“不对，兰溪是暗精灵，但她无法吸收污染。”


    陆安宁随口说：“暗精灵吸收的纯黑元素，但亡灵之力不是一个体系的，或许……”她突然睁大眼睛。


    “懒懒，污染本源不会是亡灵之力吧？”


    “吵吵，你不是真的耶各人，只要是暗黑能量你都能吃，暗精灵只吸收纯黑元素，污染不一定是亡灵之力。”


    其他人就见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下，眉头皱起，李易泽感觉追问。


    陆安宁迟疑地按下念头，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只是说：“你们想找耶各人我可以给你们追踪石，至于拉斯玛，那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在空间里掏了一阵，掏出一个亚麻小袋子，里面是一些漂亮的蓝色石头。这是林恩帮她搞出来的，为了追踪大陆上的耶各人。


    她把袋子扔给李易泽，咬掉最后一个山楂，抬腿就往外走：“走了。”


    李易泽低头看袋子里泛着光泽的石头，在陆安宁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前，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陆安宁，你后天开学，你班主任特意让我通知你一下！”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那道背影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