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远一点。”


    李承旭凶巴巴的推开了兮兮。


    他有意跟兮兮保持距离，可是兮兮却蹲在地上，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一样盯着他看。


    李承旭可以给兮兮赏银，很多很多的赏银，可是他不能把兮兮带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他要跟兮兮保持距离，从一开始就很明确的拒绝她。


    毕竟，他早晚都是要离开这里。


    兮兮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意外的相遇，短暂的缘分，注定的过客。


    对于兮兮的救命之恩，李承旭可以用钱来解决，他可以保证兮兮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在兮兮的身上倾注感情。


    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


    李承旭心里想的很清楚。


    所以李承旭也希望兮兮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再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像那些卑贱的宫女一样渴望被皇上临幸。


    更何况，李承旭心里早就有了最佳的婚配人选。


    那个人就是柳丞相家里的小女儿柳语嫣。


    在他正式大婚之前，他怎么可能把兮兮放在自己身边，好端端的去惹得柳语嫣不高兴呢？


    不管怎么想，李承旭跟兮兮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


    “不准哭！昨晚哭的还不够吗？”


    李承旭恼火的训斥道。


    兮兮用力的咬着下唇，使劲将眼泪憋在眼眶中，努力的忍了又忍，可是最终她还是失败了。


    【呜呜……】


    兮兮可怜巴巴的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


    李承旭默不作声看着兮兮。


    不到两天的相处，李承旭很快就察觉到了兮兮，她每次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会选择用眼泪来让李承旭妥协。


    虽然兮兮哭起来确实是梨花带雨惹人疼惜，但是这一次李承旭不打算再对她的眼泪做出任何回应。


    “你哭吧，我不会惯着你的。”


    说完，李承旭便闭目养神，不再看她了。


    然而兮兮见李承旭不搭理自己，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比之前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兮兮哭得一张小脸煞白，她的整个后背都在颤抖。


    李承旭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他却并没有睡觉，而是一直在留心听着兮兮的动静。


    渐渐的，兮兮哭泣的声音变小了。


    李承旭心想她大概是哭累了吧？


    然而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短促又压抑的喘息声。


    是因为过度哭泣导致的急性呼吸困难。


    “妈的！该死——”


    李承旭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看到兮兮正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然而急促不规律的呼吸并不能让她的肺部得到缓解。


    李承旭顾不得自己的腿伤，赶忙翻身下床，将兮兮拉进自己的怀里，急忙按住她的人中，大声说道：“不要着急呼吸，听我的节奏，慢一点，吸气，慢一点，呼气……”


    兮兮的脸色涨红，额头满是冷汗，她按照李承旭教的那样，努力的调整自己呼吸的节奏。


    【呼……哈……】


    【呼……哈……】


    【呼……哈……】


    如此反复。


    过了一会儿，兮兮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吗？”


    李承旭紧紧盯着兮兮问道。


    【嗯……】


    兮兮有些虚脱，轻轻点了点头。


    “哈，我真是败给你了。”


    李承旭见到兮兮没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李承旭就算再冷血，他也不想看到救了自己的兮兮出事。、


    哪怕她自己要死，也绝对不能死在他的面前。


    “小哑巴，你可真是花样百出啊。”


    很明显，李承旭这句话不是在夸赞，而是在责备她。


    【……】


    兮兮低下眼眸，却看到了李承旭不断渗血的左腿。


    【你，你的伤口！流血了！】


    这是刚刚李承旭看到兮兮呼吸困难，也顾不得自己的腿伤，直接一个翻身下床，所以他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开始渗血。


    “没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承旭低头看了一眼，这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是直接跌进谷底的湖中，所以他的骨头没有摔断，腿上的伤是刀伤。


    而刀伤也只是伤及皮肉，并没有动到筋骨，李承旭从小习武，身体比一般人更加强健，这种伤休养几天就可以了。


    所以李承旭跟兮兮说没事儿，并不是出于让她放心的目的，而是在跟她陈述事实。


    但是李承旭在兮兮的眼里，就跟阿黄一样，都是无比脆弱需要照顾的对象，所以兮兮无比紧张的将李承旭扶到床上，然后将捣好的草药重新敷在他的伤口上。


    伤在小腿，虽然不深，但是长度却很吓人。


    其实这种情况是需要进行缝合，但是眼下也没有条件进行缝合。


    伤口留疤是必然的，不过李承旭倒并不在乎这些。


    他现在想的是尽快出谷，然后把青州知府孙韩华大卸八块。


    “该死的老家伙。”


    想到孙韩华那个老家伙竟敢跟太子勾结一起，李承旭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也该来了吧？


    ***


    谷底的湿气很重，李承旭由于前一晚没有睡好，再加上伤口重新开裂，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样折腾，所以他开始发起了高烧。


    兮兮为了给李承旭煎药，于是出门去湖边打水。


    兮兮瘦弱矮小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提着木桶进门，一路上不免洒了一些水出来，她的鞋子也都弄湿了。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


    可是她又一副非常努力的样子。


    让人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李承旭瞟了一眼鞋子湿透的兮兮，以及她挽起袖子露出的细瘦胳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涌上一股烦躁的情绪。


    头很疼。


    或许是由于发烧的缘故。


    李承旭将手背搭在额头上，心情烦躁的吐出了一口气。


    ……


    咕嘟，咕嘟


    灶炉里的药煎好了。


    兮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两只手缩进衣袖里，然后用衣袖包裹住烫人的炉柄，将熬好的药小心翼翼的倒进了破旧的泥碗里。


    【呼~~~呼~~~】


    兮兮两只手捧着药碗，一边往李承旭的床边走，一边低头吹着碗里的热气。


    山谷里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草药可以退烧治病，兮兮也是凭借着“神农尝百草”的经历才知道的。


    也幸亏如此，兮兮这些年来，才没有因为屡次的生病，而无声无息的死在谷底。


    她就像一棵被雨淋风吹受尽摧残，却仍然顽强生存在夹缝中的小草。


    为了照顾阿黄，一直坚强的活着。


    ……


    李承旭喝完药以后，便重新进入了睡眠。


    兮兮趴在床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呼吸，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的被李承旭的那张脸所吸引。


    真的很好看啊。


    兮兮在心里忍不住感叹着。


    兮兮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她看到了李承旭虽然染着血迹却修剪整齐的指甲，然后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期的啃噬而长短不一的指甲，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丝自卑的情绪。


    兮兮心里觉得很难受，所以她又习惯性的将手指放进嘴里啃咬。


    “嘶——”


    兮兮感受到了疼痛。


    手指被咬出了血，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的心里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


    兮兮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待着，到现在为止，李承旭还没有吃任何东西。


    她必须得在李承旭醒来之前，把吃的东西准备好。


    没错，就像她之前照顾瘸腿的阿黄一样。


    兮兮每次给阿黄吃湖里抓上来的鱼，它都会很开心的摇着尾巴。


    兮兮希望一直板着脸的李承旭，他在吃了鱼以后，也可以像阿黄一样开心。


    想到这里，兮兮的眼睛闪闪发光，重新振奋了精神。


    ……


    六年来，兮兮一直生活在谷底，与世隔绝。


    山谷昼夜温差极大，山上弥漫着瘴气，空气阴湿极重，不仅不适合人的居住，也不适合作物的生长。


    在这里，没有水稻，没有小麦，也没有谷物。


    除了难以下咽的野菜和奇形怪状的野果，兮兮能吃的就只有湖里的鱼。


    长期这样的饮食，营养不良，也让兮兮瘦的可怜。


    但是不管怎么样，谷底这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丰富的鱼类资源，是兮兮可以在谷底生存下去的重要保障。


    在抓鱼方面的问题，兮兮经过屡次的失败，也渐渐掌握了捕鱼的技巧。


    兮兮编织了一个专门捕鱼的竹篓，她会在竹篓里放进蚯蚓之类的鱼饵，然后经过一晚上的等待，第二天就可以在竹篓里见到收获了。


    总之，在别人看来很寒碜的生活，兮兮一直靠着自己努力的活着。


    这些年来，她不仅照顾着自己，还努力照顾着瘸腿的阿黄。


    现在，阿黄死了，可是李承旭却出现在了兮兮的生命中。


    不管李承旭有多么讨厌兮兮，兮兮都决定要像照顾阿黄那样照顾着他。


    因为兮兮相信，李承旭就是阿黄的转世。


    所以兮兮觉得她照顾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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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旭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兮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李承旭能够像阿黄一样，每天围在兮兮的身边，对着兮兮开心的笑就好了。


    不过，听说人在转世之前，都会在奈何桥边喝一碗孟婆汤，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或许，阿黄也是因为喝了孟婆汤才对她这样凶巴巴？


    想到这里，兮兮更加仔细的处理着案板上的鱼肉，甚至连鱼骨和鱼刺都很用心的挑了出来。


    哪怕兮兮的手指被鱼刺弄伤，哪怕兮兮的伤口被冷水浸痛，她也一点不在乎。


    不管怎么样，兮兮渴望能够得到李承旭的夸赞。


    ……


    无论如何，兮兮都不想自己一个人。


    因为她实在是太孤独了。


    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想到这里，兮兮又不自觉的将手指放进嘴里啃咬。


    她的嘴里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嗯，是熟悉的血腥味。


    ***


    “呸，这是什么啊？”


    李承旭将嘴里的鱼汤吐了出来。


    【怎，怎么了……】


    兮兮一脸惊慌的看着他。


    【他为什么那么生气？难道是鱼汤有什么问题吗？】


    兮兮的小脑袋瓜不停的运转着。


    可是，她在端给李承旭之前，明明亲自尝过啊。


    鱼汤没有任何问题啊。


    ……


    李承旭瞟了一眼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的兮兮，不耐烦的开口问道：“喂，小哑巴，你是不是忘记放盐了？这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啊？而且……”


    该死的，不知道是什么鱼，因为没有葱姜蒜的料理，所以鱼汤也带着一股难闻的腥气。


    兮兮端上来的这一碗鱼汤，对于李承旭来说，简直就是一碗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


    【我……】


    兮兮沉默的捏着自己的衣角，颤抖的指尖泛白。


    李承旭看着兮兮一副又要哭的样子，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虽然鱼汤对于李承旭来说难以下咽，但是他还是决定把这碗鱼汤喝完。


    不过，在他喝之前，最起码得放一点盐吧。


    不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喂，小哑巴，你快把盐拿来啊？你这鱼汤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说了你忘记放盐了。”


    【盐……盐……】


    兮兮咬着嘴唇，一脸为难的看着李承旭，眼睛已经泛红了。


    兮兮不能说话，所以李承旭只能更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猜测着她内心的想法。


    “所以……是没有吗？盐？”


    【那个，我……】


    兮兮确实没有盐，可是她又不希望李承旭对自己失望，所以她便犹豫着没有回答。


    兮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渴望着盐这种东西。


    “呼……”李承旭长出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兮兮问道：“所以……你一个人在谷底生活以来，你就没有吃过有味道的食物？因为你没有办法买到官盐？”


    【对，对不起……】


    兮兮一脸愧疚的看着李承旭，眼泪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因为没有盐，所以李承旭才会不高兴。


    兮兮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


    李承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默默流泪的兮兮，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真的是差到了极点。


    “……真是该死。”


    李承旭恼怒的捋了捋头发。


    兮兮没想到这碗鱼汤，会让李承旭生气到骂人的程度。


    【对，对不起……你喜欢吃什么？我现在马上重新帮你做……】


    兮兮眼睛红红的看着李承旭，努力忍住眼泪，颤颤抖抖的用手比划着问他。


    “……”


    然而李承旭只是死死盯着兮兮没有说话。


    兮兮被李承旭盯得浑身发毛，她又有了想要把指甲放进嘴里啃咬的冲动。


    可是兮兮突然想到了李承旭修剪整齐的指甲，于是兮兮忍住了那种冲动。


    兮兮觉得自己是丑陋的。


    兮兮把手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对不起……】


    或许……他现在应该不想看到她吧？


    想到这里，兮兮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小心翼翼的端起汤碗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兮兮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李承旭却突然抓住了兮兮的手腕，只见他将兮兮手里的汤碗抢了过来，然后大口大口吃了下去。


    李承旭吃着没有味道满是腥味的鱼肉，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被兮兮挑出鱼刺的鱼肉。


    “蠢女人。”


    李承旭觉得心里一种莫名的烦躁。


    其实他很想要发火，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