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茉对女孩儿道：“你怎么下了晚自习不回家，跑这儿来了？”


    那女孩儿一下便哭了，“我姐姐死了……”


    蒋一茉心有不忍，忙跟警察道：“王队，我不追究了，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请让他们赶紧回家去吧，我学生正读高三，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又转头对原徕道：“谢谢你为我出头，我真的没事。”


    原徕看她两眼，点点头。


    王队问需不需要协商一点赔偿，蒋一茉摇头，还是说：“请尽快让我学生回家去。”


    王队便让她们先走，接着又继续协调那几个家属拉横幅的事。


    蒋一茉走时，听到王队说：“我知道你们家孩子的事，陈队那边今天不是已经联系你们告知过调查结果了吗，你们孩子就是自杀，人家酒店都没追究因此造成的影响和损失，你们还跑来闹什么……”


    原徕说：“一天闹两回，蹬鼻子上脸，我们怕是不得不追究了。”


    蒋一茉渐渐走远，后面的听不清了。


    张沁尔说那群人白天就来闹过一回，估计是刚得到结果的时候，不服气，觉得酒店应该给他们赔偿，认为女孩儿是酒店员工，又死在他们酒店，就算是自杀，酒店也脱不了干系才对。


    “你说哪有这样的人，我弱我有理了。”她不忿道。


    蒋一茉叹口气，想起那横幅上的字，矛头直指纪复白，问说：“你们白总，出差还没回来？”


    张沁尔点点头，“还在北京。”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老总出差的事？”


    蒋一茉：“你认不认识你们公司一个叫林添的男生？”


    张沁尔：“认识，他轮岗到人事部的时候，我带过他一阵，挺规矩正经的人，现在是总裁助理，怎么了？”


    蒋一茉：“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听他说最近跟着你们白总出差了。”


    张沁尔道：“原来是这样。”又笑，“怪不得长得那么帅，他来我们部门那会儿，好几个女生偷偷喜欢他呢，都觉得他特别合适结婚当老公。”


    蒋一茉笑说：“他这人确实比较体贴，但性格也闷一点，我还担心他找不到女朋友，你这么说我放心了。”


    两人闲聊着，来到车边。


    上了车，蒋一茉死活开不走，提示发动机有故障。


    她又下车，气呼呼踢了一脚轮胎，“一个月修好几回了，这破车，迟早换了你！”


    张沁尔笑道：“你说就有这么巧，我车今天限号，你车又突然故障，咱俩打车回吧，你赶紧叫拖车拖去修理厂。”


    蒋一茉叫了拖车，已经修过好几回，她没打算跟着，打完电话就准备打车离开。


    这时，一辆黑色路虎揽胜缓缓靠过来，车窗降下，开车的男人有着一张帅得不会有争议的脸，他道：“一茉，怎么还没回家？”


    蒋一茉一看，是焦俏和焦冷的小叔，梁亦宽，梁医生。


    张沁尔打招呼道：“梁医生！”


    梁亦宽近几年和蒋一茉走得近，也就和张沁尔也有些交情。


    张沁尔说：“一茉姐车坏了，已经叫完拖车，我们正打算打车回去。”


    “那正好，别打车了，我送你们回去。”梁亦宽道。


    于是两个女孩儿上了他车。


    他回头看她俩一眼，笑道：“能来个人坐副驾吗，不然我感觉自己像个网约车司机，你们要是再报个尾号，就更像了。”


    蒋一茉忙换到副驾去，冲他笑笑：“不好意思。”


    他摇摇头，踩下油门驱车离开：“没事，开个玩笑，就是想骗你来副驾驶。”


    蒋一茉：“……”


    张沁尔在后排笑起来，“梁医生，很腹黑哦。”


    梁亦宽：“原来这叫腹黑。”


    张沁尔俯身靠向前排：“那如果刚刚是我换来的副驾驶呢？”


    男人噙一点笑：“我会说，还是让一茉坐副驾吧，她个子小一点，不会挡视线。”


    张沁尔笑着点他：“梁医生，其心昭昭哦。”


    梁亦宽装傻：“什么？”


    张沁尔笑：“没什么。”


    蒋一茉略有点不自在，梁亦宽察觉，换首歌，顺便转移了话题：“一茉，你眉头怎么回事？”


    张沁尔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通。


    梁亦宽便说他也有看见相关报道，“那位白总我虽然没接触过，倒听身边人讲过几句，感觉不像网上讲的那样。”


    张沁尔说：“我们白总人很好的，才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都是造谣，可恶，气死我了，纪复白明明是很好的男人……”


    听她这反应，梁亦宽笑了笑，把刚那话还她：“沁尔，其心昭昭啊。”


    张沁尔：“……”


    他又对蒋一茉道：“疼吗一茉，要不要我停下来先给你贴个创可贴？”


    蒋一茉摆摆手，“一点小伤而已，等到家都愈合了。”


    梁亦宽还是抽空看她一眼，又说：“要是粥粥也像你这样坚强就好了，她跟你完全反着来，一点小伤也要哭翻天，上次可把你折腾坏了吧？”


    寒假时，梁亦宽有一阵子工作忙，蒋一茉帮他带过几天孩子。


    那孩子如今六岁，出生后不久父母离婚，母亲远走国外，跟梁亦宽约定永不见孩子。


    后来通过焦俏，梁亦宽认识了蒋一茉，转眼，也认识四五年了。


    他孩子是个女孩儿，名叫梁舟舟，小名粥粥，跟蒋一茉很亲近，喜欢叫她一茉妈妈，虽然梁亦宽总纠正她，让她叫阿姨，她还是固执地爱叫“一茉妈妈”。


    蒋一茉笑道：“她就是想要人关心，你天天工作忙，她自然要想法子吸引你注意力。”


    一路说着话，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梁亦宽把车暂时停靠在路边。


    蒋一茉道了谢要下车，听对方道：“一茉，能再给我几分钟吗，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张沁尔识趣，自己先下车，进了小区。


    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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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只剩下两人，灯光朦胧，梁亦宽的五官在车内灯下也依旧立体端正。


    他给人第一眼不会很惊艳，但越看越有味道，和纪复白那张随时随地都在发着光的瞩目脸庞不同，他气质和长相都更内敛，也更为成熟。


    蒋一茉见他只是静静盯着自己，笑道：“打算这样坐一晚上？”


    梁亦宽收回视线，浅浅笑了笑：“我的外套，你后来给焦冷了？”


    蒋一茉道：“那晚她穿的比我还少，所以……”


    他点点头，“我也想到了，你一向照顾别人比照顾自己多。”


    说完，又道：“对了，后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酒会，但是缺少女伴，你有空吗，可以陪我去吗？”


    蒋一茉后天晚上没课，想了想，今天坐人家车的人情也是要还的。


    刚要答应，手机震动，来了电话，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来电显示——“小白”。


    他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稍等，我先接个电话。”她拿了手机，下车后接起来：“喂？”


    纪复白：“伤怎么样？多大的伤口？还流血了？用不用去医院？你拍张照我看看。”


    蒋一茉：“……”


    蒋一茉无声叹了口气，强压住心里浮起的波动：“纪老板这么闲么，还要关心一个没有兴趣的女人？”


    那边默了好几秒，才道：“甭跟我扯废话，我在问你伤口，老实回答我，蒋一茉。”


    这是六年后，他第一次叫她全名。


    他曾经说，叫她全名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占到一点位置，她男人的位置。


    所以他现在，又在把自己当她男人么。


    她道：“没事，很小很小的伤口，你先担心你自己，到处是你的传闻。”


    纪复白：“都是假的。”


    蒋一茉心说她当然知道，又想给他一点支持，便“嗯”了声。


    纪复白：“听原徕说破相了，怎么办，以后没人要了。”


    蒋一茉没什么所谓：“本来也没人要。”


    纪复白：“我不是人？”


    蒋一茉：“……”


    她抿了抿唇，有点头疼，这家伙现在说话给人感觉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自相矛盾：“不是对我没兴趣？”


    “是没兴趣，”他道，“但是属于我的东西，就算我没兴趣了，别人也休想来沾边儿，懂吗？”


    说完，等了等，又开口道：“路虎揽胜是谁的车，今晚谁送你回的家？”


    蒋一茉：“……”


    纪复白：“一个对你有兴趣的男人，是吗？”


    蒋一茉攥紧了手掌：“是，一个对我有兴趣，我也对他有兴趣的男人，白总，你满意了吗？”


    电话里又两厢沉默，纪复白挂电话前，只冷笑着丢下一句话：“蒋一茉，六年前你坐宝马五系，六年后你坐路虎揽胜，你就这么喜欢这些便宜男人？我成全过你一次，你猜，我还会不会成全你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