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沧海桑田，变化真的好大。”白淼淼说。


    吕南秋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支着脑袋，眼中闪过一点恍惚。


    他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不该觉得稀奇，只是记忆归位后，时不时有些错位感。


    他的灵魂也是个老灵魂了，还在等待与新世界接轨。


    “说到坐飞机，我也很想体验体验。”白淼淼跃跃欲试，“黎梨倒是经常飞机高铁全国乱跑。”


    吕南秋回神，诧异了下，接道：“她没带你一起？”


    “我不爱用人形，就总是被她安排单独坐车。”白淼淼遗憾道，“而且我很宅，懒得动，多数时候还是守家。”


    从前太勤快，这回醒过来就把懒贯彻到底了。


    “宠物巴士？”吕南秋恍然大悟，旋即又有点担心。


    他听说过宠物巴士条件参差不齐，生怕白淼淼坐的是黑车。


    白淼淼看他一眼就笑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黎梨对我很好啦，她才不舍得让我坐黑车，我一只猫一台车，特别宽敞，特别舒服。”


    白淼淼伸了个懒腰，回身看了看座椅，冲他眯起笑，补了句，“这个也很舒服。”


    商务舱体验很棒，隐私做的不错，她都不用担心两人闲聊被陌生人听见。


    “她一直和你在一起？”吕南秋轻声问，原本还愉快的情绪瞬间就低靡下去。


    白淼淼点点头：“是呀。如果没有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稳度过沉睡期。”


    精怪的沉睡期很脆弱，如果没有人保护，没有找到安稳的地方，死是很轻易的事情。


    “你也保护过我呀，我从前受伤，是你救了我，要不我这么厉害的妖就冻死在冰天雪地了，那死的多憋屈啊。”白淼淼眼睛一转，安慰起身边悄悄内心戏的吕南秋。


    吕南秋低下头，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严肃的表情浮起一点笑意。


    白淼淼偏过头在他颈部蹭了蹭，撒娇地扣住他的手，很用力地握了握，“干嘛这么严肃呀。”


    “黎梨会的，你不会，你会的，黎梨也不会呀。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老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所以不必愧疚。”


    吕南秋侧过脸，顺势在她额头捧了下，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以后不会了，我有能力护着你。”


    “我当然知道呀。”白淼淼露出笑，犹自不满地用空着的手去扯他的嘴角，摆出她满意的弧度，“像这样笑，今天的我们很开心。”


    说完就不搭理他了，扭头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吕南秋收拾好情绪，决定不打扰她，开了电脑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将注意力从白淼淼身上移开。


    白淼淼沉迷在美景中，大脑放空，只在几秒的时候想了许多。


    精怪行政中心办的身份证和吕南秋的一模一样。


    过安检的时候没有异样，过闸机刷身份证的时候没有异样。


    唯一异样的就是，本该是上学的日子，她在高铁上。


    从江城这么一个单搜旅游攻略都能搜出一大把的地方往家回。


    活脱脱一个逃课出去玩的大学生。


    手机滴答两声，白淼淼莫名心慌，喝了口咖啡压压惊，不疾不徐地摸出手机。


    “谁了？”吕南秋问。


    “肯定是苏莱呀。”白淼淼回的心不在焉，“估计要和我分享上课的事。”


    “那你和她说一声，我们明天一起吃个饭，谢她今天帮忙打掩护。”


    “知道啦。”


    白淼淼解锁屏幕，点进微信，信号有点不好，刷新了会儿才蹦出新信息。


    被压在最下面的黄暮云跳到了最顶端，红色1出现在头像右上角。


    【黄暮云：听说你病了？】


    白淼淼直接沉默，她好像朋友圈忘记屏蔽他了。


    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非常想拒绝承认的事实——精怪行政中心做了六水堂没做完的事情，黄暮云也不是真的无可救药。


    她偏过头，看着吕南秋的眼，慢慢说：“你不觉得他做了我们没做完的事吗？”


    白淼淼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到吕南秋手上：“你看，它和你的没差别。”


    吕南秋垂下眼接过身份证想了很久，淡声道：“你想原谅他？”


    白淼淼迟疑了，颓然地躺回靠椅，很久才说，“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真的改过自新在赎罪，还是骗局一场。


    如果黄暮云改过自新，是个真好人，那真的可以考虑握手言和。


    这个世界太美好了，没必要为了点个人恩怨破坏掉。


    她担不起恶人的名头，也不想吕南秋跟着做个恶人。


    她现在的心愿不大，只是想和爱人长相厮守。


    吕南秋端详许久，将身份证还回去，“他很关心你，也很喜欢你，你想回他点什么？”


    白淼淼愕然，旋即偏过头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他。


    吕南秋正色道：“黄暮云现在是你的老师，他喜欢你这件事违反职业道德。”


    白淼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他不像是有道德的人，那能判他吗？”


    “那要看他是否有利用职权胁迫或交易的行为，以及是否公开骚扰或者传播你的隐私等行为。”


    吕南秋说的一板一眼，白淼淼抿唇笑了。


    话音一转，吕南秋又很憋闷的说：“如果他作恶，我不会放过他，一定会在法律之内制裁他。”


    “目前为止，黄暮云没做任何超越师生关系的事情，他是真的在教我基本功。”白淼淼回想片刻继续说，“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他在补偿我。”


    “他没有最好。”吕南秋回道，抬了下下巴，“那你准备回什么。”


    还回什么呢？多回一句，醋味都要溢出来了。


    白淼淼摇摇头果断否认：“什么信息，没看见。”


    “原谅还是不原谅，我都听你的，淼淼。”吕南秋拉了小毯子给她搭上，“睡一觉醒了就到家了，烦心事留到改天。”


    白淼淼毫无睡意，也还是乖乖合上眼睛。


    高铁准点到X市，夜已经很深，回学校是没办法了，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回家。


    高铁上都小睡了会儿，现在无比精神。


    X市的夜生活也很精彩，两人打车回家，在小吃街先填饱了肚子，才慢悠悠往家走。


    走到楼下，白淼淼敏锐的感受到一股熟人的注视。


    她下意识扬起头，逡巡一圈的视线迎头对上他的。


    顶楼的阳台亮着一闪一闪的灯，黄暮云握着啤酒罐倚在围栏上，低垂的视线正落下来。


    白淼淼安静了几秒，吕南秋便顺着她的目光朝上看，原本还笑着的唇角紧紧抿起，眼里透着敌对。


    他手心用力，白淼淼被他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则侧过身将她整个人遮住。


    从上看下来，就像是两个小情侣在路灯下接吻拥抱。


    白淼淼怔了下，仰头看向吕南秋。


    他不是无害的青涩少年了，这一刻，属于千年沉淀的老灵魂吕南秋。


    她感到腰间横过来的手臂箍紧，后脑勺被一只手压着，整个人藏在他胸口。


    白淼淼忽然笑了，打趣道：“这就是你们男人间的较量？”


    吕南秋严肃的表情融化，眼尾染着笑，“总惦记别人的妻子，总归是不对。”


    白淼淼挑眉，顺着他说：“也是，那我们不能被惦记上。”


    “我不会。”吕南秋义正言辞，偏过头感受了下，“他很不开心。”


    看黄暮云吃瘪真不错。


    白淼淼跟着偏过头想往上看一眼，被吕南秋控制住脑袋。


    “不许。”吕南秋说完，按着人回到胸口。


    他回过头，挑衅地往上看去。


    黄暮云目光一瞬不瞬，吕南秋也毫不退让，嘴角甚至弯起一点胜利者的笑。


    “真心换真心，但可惜，你没有，所以她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男人撑着剑，跪倒在血泊里，盯着他的目光坚韧。


    那一瞬，黄暮云恍惚了下，仿佛看到了白淼淼撑着剑跪在那里，眼神恨绝。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黄暮云想不起来了，脑子里仿佛有根刺，一下一下地扎着。


    他眉头蹙起，捏着啤酒罐的手不由收紧，啤酒罐变形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吕南秋收回视线，低头看白淼淼，“不能动他，但能气他，也挺有意思。”


    “幼稚。”白淼淼嘀咕了句，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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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出胳膊勾着他的脖子，真实的吻就落到他唇上。


    她在他嘴边说：“看他生气，挺有趣。”


    吕南秋迟钝半秒，很快接住，整个人护的更紧，彻底挡住了黄暮云全部的视线。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另一面。


    爱如果是强烈的占有，那他觉得此刻已经达到巅峰。


    这次一定一定不放手，一定一定要冲到她前面。


    直到那股威压终于移开，两人才结束这场意料之外的吻。


    “回家了。”白淼淼心情超好，拉着他大步往前走。


    吕南秋全部视线都落到她的背影上，任凭她怎么走，任凭她要带他去哪里。


    都随她。


    ***


    电梯门开，白淼淼先一步跨出，扬起的笑在看到门口那人时静止住。


    原来威压消失后，转移到家门口了。


    白淼淼有点无语。


    “听说你病了，现在看来你生龙活虎，挺好。”黄暮云先开口，语调平淡，听不出情绪。


    平静的音调说出阴阳怪气的话。


    白淼淼重新扬起笑：“黄老师这么晚还不睡？失眠了？”


    比失眠还痛苦，黄暮云眼神平静，“忘记买明天的早餐了。”


    白淼淼拖长了音哦了声，想要再阴阳他两句，吕南秋已经一步挡到身前，像极了护崽的修狗。


    “是我病了，阿淼去照顾我。”


    白淼淼怔住，忙拽他衣脚，一抬脚就站到他身边，生怕他说错话。


    她现在的人设是一个完全不记得从前事情的白淼淼。


    吕南秋也是一个轮回转世没从前记忆的吕南秋。


    “黄老师，这是我男朋友。”她握住吕南秋的手，大方介绍说。


    “是么？”黄暮云演技很一般的表达了惊讶的神色。


    他目光淡淡扫了眼吕南秋，小狼崽子的眼神与上次截然不同，桀骜不驯就像是那个不怕死的故人。


    黄暮云眯起眼，心里早就有所怀疑了。


    如果是鬼王转世，突破孟婆汤的桎梏大概不用太久。


    “不再挑挑？”他恶趣味地问白淼淼，余光掠过吕南秋，成功看到了他的不悦。


    果然如此。


    白淼淼很快接道：“不挑了，我就要吕南秋。”


    呵，原来如此。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回忆起来全部事情了吗？


    一个眨眼的功夫，黄暮云想了许多，太多细节轻易地击溃了他构建已久的防线。


    原来重来一次，他还是输家。


    黄暮云别开眼，将手里拿了很久的资料递过去，“这是期末考试的重点。”


    话题切的太突然，白淼淼惊讶，“现在给资料太早了吧？”


    “就那么点东西，早给晚给有什么区别？”黄暮云冷冷回道。


    白淼淼看了眼吕南秋，伸手接过资料，大概翻了眼，“老师，你这样开小灶有点不好吧？”


    “全班都有，你的这份是我单独打印。”


    说完，人已经利落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吕南秋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地扯扯嘴角，“他的借口还挺特别。”


    白淼淼不置可否，开门进屋。


    门锁还没来得及落，吕南秋已经欺身上来。


    白淼淼脚步踉跄了下，身形一转，被圈在门边柜，疑惑地歪歪脑袋，“我原来怎么不觉得你这么多醋味？”


    一句话黏黏糊糊地落在一场蓄意的长吻里。


    在两人都要窒息之前，吕南秋先撤开，调整过呼吸，才理直气壮的说，“分开太久了，每天都后悔没多主动一点。”


    白淼淼笑了，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刚才不高兴的也太明显了。”


    “情敌见面分外脸红。”吕南秋咬牙切齿地接了句，又低头啄她的唇。


    话音一转，吕南秋说，“阿淼，他早晚都会知道，我们什么都记得，没必要刻意隐瞒。”


    “而且我有自保的能力，好歹我在鬼界也是个鬼王，同他那个小仙，不相上下。”


    白淼淼懒洋洋地抱住他的腰：“知道了，我之前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现在想好了。”


    他来任他来，清风拂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