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炼狱
作品:《离时月烛》 西延山是一座人族无法看见的山峰,由世代的妖王设下结界护佑,唯有妖可见。
直到不知多久之前,人族中出现了一种介于人与妖之间的人,生下来便有灵力,像是神为了制衡妖族而创作的生命。
这种既非纯粹的人更不算妖的人便是烬阳。
烬阳之人是人族中唯一可以看见西延山的人。
此代的妖王元夕便居住在这座山峰之上。
东璘舟是十日前被劫到西延山的,当时只看见一个似乎是半人半犬的怪物将自己一拳打晕,再醒来已经在一个昏暗的牢房内了。
他的母亲是烬阳山庄之人,和当代家主越寄满算是姐妹,再加上自小和越向烛一起长大,所以是知道这个世上有妖的。
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妖近距离接触,说真的,被吓了一跳。世上还真有长得如此奇异的生物。
听越向烛说,体内有烬阳血脉的人便天生可以克制这些怪物,可惜自己并没有继承母亲的烬阳之血。
首先是因为母亲的烬阳血也并不多,属于不纯的那一类。遗传到东璘舟身上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那些怪物说,拿东璘舟的命引越向烛来西延山,尽管它们没说意图,东璘舟也能猜出一些。总不是好事,只希望越向烛不要来。
西延山下,一位身穿暗衣的年轻男子正准备潜入其中。
他在等一个时机。
算算日子,还有两天就到了妖族定下的时间了,越向烛日夜不停地赶到西延山,得想个办法悄无声息地把东璘舟救出来。
这里是妖族的地界,他越向烛就是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以一敌万,何况这一万妖中还有一个元夕。
光是一个元夕就够让人头疼了。
突然,他袖间藏着的袖珍小物万迹虫发生了反应,越向烛心生疑惑,便将万迹虫取了出来,只见这拇指大小的物什正在剧烈地抖动,并且发出红色的微光。
那微光呈一条线状,延伸至远处。
这说明,他曾经找的妖就在附近。
他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前些天为了救东璘舟,不得不放弃观察楼心月,于是和她分道扬镳,结果她的目的地竟也是西延山。
夜间,万迹虫的红线越来越深,楼心月也越来越近。
“多夜,我总觉得怪怪的。”楼心月总是有种被人注视着的感受,并且越来越强烈。
“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受到烬阳的气息?”
多夜闻言闭眼感受了一阵,并无收获。妖族能感受到烬阳气息,超过一定距离就不太行了。
反之亦然,烬阳之人能感受到没有敛去妖气的妖的存在,当然,若是此妖妖力极强,烬阳之人即使拿着烬石都看不出来眼前的是妖是人。
比方说越向烛在弋华州时就无法确定楼心月究竟是不是妖。
“似乎在前方。”楼心月捂着心口,仔细感受着那股微弱的烬阳之力给自己带来的联系。
这股力量很熟悉,她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你在此地等我,我去西延山查探消息,顺便看看这烬阳之力的来历。”
她对多夜说道。从前也是这样,多夜只负责替她出谋划策,助她了解每一个对手的优点和缺点,知己知彼,才百战百胜。
“那你一切小心。”
楼心月独自朝着不远处的西延山前进,上一世,她就死在这里。
想到前世的死因即将在这里揭开,她的心脏就忍不住怦怦地跳了起来。
越是靠近西延山,那股烬阳的气息便愈发浓烈,她仔细辨认它来的方向,最后确定在一颗巨石之后。
她屏息敛气靠近那块巨石,悄无声息地站在巨石之上,看见了几日前才分别的一个人。
“真巧。”她居高临下地说道。
在西延山见到越向烛实在很奇怪,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妖族的大本营,里头盘踞着数不清的兽妖一派,他一个捉妖师来此地,几乎等于自寻死路。
越向烛听见头顶传来声响,并不意外,毕竟他早就注意到了万迹虫的变化,于是仰起头看她,“阿楼,你来西延山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是妖,而你是人,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此事与阿楼无关。”他答道。
“若你是想和那熊妖对抗,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楼心月提醒他,“她不是你能对付的妖。”
“我知道。”
越向烛自然知道。
他的母亲,越家家主,本是捉妖天才,却因与元夕对决被废了经脉,从此不能再动武,只能退居山庄内,为新一辈的捉妖师们规划未来。
越向烛曾在无数个夜里看见,白日不苟言笑的母亲,在雷雨轰鸣的时刻放声恸哭。若不是元夕,越寄满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她本该一心只有她自己的未来,可她的未来没有了,只有盼着儿女成长。
“那你还……”
越向烛打断她,“我不会蠢到在她的地盘和她对抗,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你不妨说来听听,兴许我心情好,便帮你一把。”楼心月说着,从巨石上一跃而下,站在他跟前。
“是吗?”越向烛看着近在咫尺的楼心月,不知究竟想起了什么,倏尔一笑,“阿楼当真愿意帮我?”
楼心月觉得他的笑意似乎难辨意图,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方才还一脸深沉,此刻又一副难解的笑。
她忽然改了想法,“不愿意。”
越向烛也不恼,这件事关乎自己同熊妖元夕之间的世仇,本就不准备让她牵扯进去。救东璘舟,自己一人足矣。
在虺山上,藤妖千重冷声说的那一番话,时时盘桓在他脑海中,无法散去。
“阿楼,你是不是极厌我?”他转过身,问这句话时,并不看她的眼睛。也许是怕听到难以接受的答复时,从她的眼中看到厌恶,所以选择回避。
半晌,楼心月才道:“你是烬阳之人。”
他忽然不愿意再听下去,于是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果然,妖都恨极了烬阳。
二十一年,他不愿意接家中捉妖的任务,除了隐藏实力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不讨厌妖。
年幼时,曾央求常年驻守在乱鸦屿的二姨带他也去一趟乱鸦屿看看。
乱鸦屿距离上云州很远,在海上,从前只听长姐描述过上边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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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越向烛幼时好奇心重,怎么都想去看一看。
“带他去见见妖邪也好。”
在得到越寄满的首肯之后,二姨带着他启程前往乱鸦屿。越寄满无疑是存了想培养好越向烛,让他见见世面,知晓妖族是如何可怖恶心,才允许他去的。
但越寄满也显然弄错了一点,那时越向烛不及七岁,对妖的了解也只有一点点,还不曾觉得妖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生灵。
是的,他不觉得不一样。
他的认知中,妖同自己一样拥有生命,拥有快乐和悲伤,就在此时,他见到了这个世上最可怖的人间炼狱。
数不清的人形之妖在烬阳守卫的严苛暴戾统治下,浑身是伤,那些妖的眼眸无一不是灰暗的,失去希望的模样。
那些被关押和残暴对待的妖中不乏看上去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妖怪,在越向烛眼中,那些妖与人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自己所在的家族一直在做的事,竟然是虐杀这些同自己一样的生命。
越向烛简直像来到了地狱中一般。
那时他终于意识到,世界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
清晨起床有侍从备下餐食,穿衣洗漱皆有人服侍,冷了有人添暖炉,热了屋中会摆上冰块。自己之上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照顾自己,母亲虽然严厉,但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
当夜,年幼的越向烛就发了高烧,二姨安排人将他送回上云州。毕竟乱鸦屿条件艰苦,不适宜养病。
他一病半年,日日服药,总是不见好。家中门客中有懂医药的,说他是因心而生的疾病,心病还需要自己看开才可以痊愈。
还记得,那时越寄满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他作为烬阳山庄主家的继承人之一,连这点小事都面对不了,那便没有关怀他的必要。
越向烛病好后,仍旧是从前那个纯良天真的孩童,像是丝毫不曾受乱鸦屿那副炼狱场景所影响。
唯一变化的是,他不再能练武,就连越家那些长辈都说,白瞎了他这一身极纯净的烬阳血。
所以,从一开始,越向烛就没想过要像长姐和二哥那样,以诛妖为生。
长大后,他渐渐知道妖基本都忌恨烬阳山庄,这也是应该的,换成妖族将自己的同族关押于一方小岛上,残忍对待,自己也会恨妖。
但是,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害怕从阿楼口中说出厌恶的话?
越向烛想不明白。
今已难以直面阿楼,只能避开她的眼睛,背过身。
甚至初见时还能走得更近一些,越是在意她,却越是不能忍受看着她的眼眸。
楼心月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沉默,却隐约觉得他不大高兴。不止是不高兴,甚至,她能感受到他的痛楚。
实在奇怪,之前他一直跟着自己的时候,倒不曾发现自己能感受到他的烬阳气息,甚至能感知他的情绪。
莫不是因为九宜山那个她利用性的吻,所以他的烬阳之力与自己的妖力在长时间的相处中竟渐渐融合,以至于现在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并不厌恶你。”
她鬼使神差般说出了这句话,不是谎言。
“只是,不能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