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刷完她今日份学习计划的试卷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但她今天还有还有任务没完成。


    她伸了个懒腰，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水，又开始看着优秀作文加仿写两篇。


    等到作文写完，夜已经很深了，她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半。


    从学校回来后，她今天琴也没心情拉，吃过饭后，就一直在房间让自己沉浸在学习中。


    此刻却有种莫名的空虚感，未知的情绪似乎正在慢慢蔓延。


    苏意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微寒的冷风吹在她的脸上，清醒了不少。


    也会想起当初被方舟打扰的根源。


    她那时候好像三四岁了，会说话，但口齿不算伶俐。


    所以一直到了年龄，蒋婉云也没送她去幼儿园，快四岁的时候，直接插班去了中班。


    这样说起来，苏意现在也不是第一次插班了，只是她不愿意去回想那段时光。


    她去的时候，班里的小朋友都差不多认识了，小朋友对她也都抱有好奇，连老师也怕她不适应，对她很好。


    只有方舟，总是欺负她，在老师看不到地方，拽她的头发，拧她的胳膊，掐她的脸。


    苏意当时不敢告诉老师，放学后见到来接她的蒋婉云，哭着告诉她不想上幼儿园了。


    那时候蒋婉云没在意，只以为是不适应。


    后来的方舟变本加厉的欺负她，让其他小朋友不跟她玩，说她妈妈抢了别人的爸爸，不要脸是个坏东西。


    说她妈妈不是蒋婉云，她亲妈是个婊子，还有很多难听的话。


    苏意当时年纪小，知道自己的母亲另有他人，但也知道方舟说那些话不对。


    她努力和方舟争辩，方舟动手推了她，明明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应该是童真无邪的，却用着最恶毒的话，去骂一个什么也没做的小朋友苏意。


    “苏意你也个婊子，不要脸，你妈那个婊子也是没脸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死的，你怎么不跟着去死啊，小婊子。”


    苏意被气得红了眼，拿起手里的玩具就往他身上砸，方舟被她打了，怒吼了一声，抬起脚朝着她肚子踹，手也往她脑袋砸去。


    这一幕，正好被老师看到了。


    老师怕她有什么事，抱着她就要送去医院，还通知了其他老师，叫了两个人的家长。


    苏意被老师带着去了医院，打她家长蒋婉云的电话没人接，打了方舟妈妈的电话，那边只问了句她儿子没事吧，得到老师回答说没什么大问题，他妈妈直接说只要没踹死就行。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幼儿园前两天刚上过安全教育课，教过小朋友们肚子和脑袋有多重要。


    方舟还朝着苏意的重要部位打，可见心思有多歹毒。


    听筒的声音传进苏意耳朵里，老师咬着唇，看了一眼苏意。


    方舟家里很有钱，苏意的家庭情况老师并不清楚，这通电话摆明了苏意可能要受委屈。


    那看着她的眼神有可怜，有难怪，更多是心疼，苏意肚子很难受，她问老师要了手机，给苏槿书打了个电话。


    可能那天也刚好是夏宁安的忌日，苏槿书不知为何接了那通电话。


    苏槿书对苏意不算好，也不算坏，苏意是渴望父爱的，渴望苏槿书。即使苏意是夏宁安留下的血脉，他也并不在意。


    她问过蒋婉云，苏槿书是不是不喜欢她，但得到的回答是，苏槿书没有不喜欢苏意，只是除了夏宁安，谁都不喜欢。


    他的眼里心里也只能有夏宁安一个人，即使她死了，即使苏意是他们的孩子。


    苏意不明白，但也知道了不是每个爸爸都会爱孩子。


    再看到他接了电话，那些渴望的父爱在这瞬间爆发，被方舟欺负的时候没掉的眼泪，在听到苏槿书的声音后哇的一声哭了。


    “爸爸，我好像要死掉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蒋妈说妈妈很爱我，我要去见妈妈了，要去告诉她爸爸对我一点都不好，我的肚子被踹的好疼啊爸爸，我要死掉了爸爸。”


    那头沉默了许久后，苏槿书有些微哑的嗓音才响起，“你怎么了？”


    苏意把手机递给老师，老师接过电话后，给苏槿书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苏槿书问了句去的哪个医院，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等她跟老师到医院的时候，苏槿书也过来了，那是苏意第一次被父亲抱在怀里。


    也是唯一一次对她流露出的父爱。


    苏槿书好像没抱过孩子，姿势很僵硬，苏意也有些不舒服。


    她问苏槿书，“爸爸，婊子是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说妈妈是婊子，我是小婊子。”


    “他让同学们都叫我小婊子，说我不要脸，爸爸，我能不能不去幼儿园了，我不喜欢那。”


    苏槿书脸直接冷了下来，看向她的老师，老师抿着唇解释，“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方舟同学踹了苏意同学，就直接带她过来做了检查。”


    “苏意小朋友说的这些话，我会回去一一核实的，对不起，苏意爸爸，是我的问题。”


    苏槿书没说话抱着苏意去检查，他的助理跟着老师回去了幼儿园。


    去检查的时候，苏槿书问她，“那个欺负你的同学还骂了什么？”


    苏意只觉得他要给自己撑腰，将那些话原原本本全部复述了一遍，还将方舟一直欺负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检查完没什么大问题，苏槿书打了个电话，带着她去了方舟家里，一起去的还有很多人。


    苏意搂着苏槿书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见到了方太太和方舟，哼了一声就将头埋下去。


    闷声说：“爸爸，我讨厌他，不想见到他，他妈妈也说没踹死我就是小问题。”


    苏槿书还未说话，方舟就面露不屑，“小婊子你还敢过来啊，我怎么就太小了力气不够，没把你踹死去陪你那个婊子妈。”


    方太太连忙捂着他的嘴巴，干笑一声：“苏先生，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孩子还小，你别放在心上，他还小，说的胡话不能听的。”


    苏槿书是个很温和的人，只是夏宁安死的时候也一并带走他的温和。


    他们这些人也都忘记了。


    他笑道：“小孩子？看起来和苏意差不多大呢。”


    苏槿书笑着摸了摸方太太怀里的方舟。


    那天的苏槿书没有把方舟当作是个四岁的小孩子，那天的苏槿书很吓人，方舟吐了好多血，他也没有放过他。


    甚至连方太太的牙也掉了几颗。


    从那天后，这事在圈子里闹的很大，苏槿书当时生意做的也大，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跟她一个小区同龄的小朋友，再也没人跟她玩了，大家都怕哪天苏槿书再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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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


    她也时常庆幸方舟的离开，但也有些后悔这件事让她没有一个愿意和她玩的小朋友了。


    小朋友随着年龄增长，也要渐渐遗忘方舟这个人了。


    可就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她即将遗忘的时候，方舟又出现了。


    苏意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


    这次身边也没有了苏槿书，她只能自己扛着。


    -


    周聿礼刚准备睡下，就看到苏意房间的窗帘拉开了。


    那扇打开的窗户像是一次画作的框架，画中少女穿着淡绿色的真丝长袖睡衣，乌发随着风吹起，暖黄色的光影下，少女的轮廓半明半昧。


    可能是藏着心事，她整个人如同一场冬日的雾雨，朦胧又清冷，还带了点哀婉。


    周聿礼看了一会儿，也开了窗户。


    迎面直来的夜风，有些刺骨。


    周聿礼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页面，打开和备注为一串青提的聊天框，开始打字——


    “最近晚上比较寒，容易感冒。”


    信息发过去，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删了一下，但手机的主人并没有理会。


    依旧在吹着寒风发呆。


    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也就一分钟左右，周聿礼打开手电筒，朝着她晃了一下。


    两人的视线也终于在半空中交汇。


    她似乎怔愣住了，对视持续了几秒钟。


    周聿礼点亮手机屏幕，指尖敲敲了手机，示意她看一下。


    苏意拿起手机，看到两分钟前的他发来的消息。


    刚点开看，紧接着又一条进来。


    周聿礼：【关窗户。】


    苏意放下手机，就见对面的男生，又指了窗户。


    她起身，将窗户关了。


    苏意：【关了。】


    下一秒，周聿礼发来一个小猫竖着大拇指表情。


    周聿礼：【棒棒哒。】


    周聿礼：【需要奖励苏意同学点什么东西啊？】


    苏意微微抿唇，突然有些搞不懂他


    苏意：【？？？】


    周聿礼：【下周的考试重点怎么样？】


    周聿礼：【不知道这个奖励苏意同学还需要吗？】


    苏意秀眉微蹙，手机屏幕的光亮下，她的唇角抿直，静了会，才回复。


    苏意：【这样很麻烦你，算了吧，我自己复习也可以的。】


    和周聿礼聊天框上的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大概过了十几秒，消息往上推了两下，两条新的消息出现在聊天框。


    周聿礼：【我刷题的时候随手整理的，不是很麻烦。】


    周聿礼：【明天拿给你，顺便再复习一遍巩固一下知识。】


    他都这样说了，苏意也不好推辞了。


    苏意：【那好吧，谢谢你了。】


    周聿礼：【那你中午拉两首我想听的曲子，让我放松一下。】


    苏意：【好，你想听什么。】


    周聿礼：【到时候再告诉你。】


    周聿礼：【不早了，睡觉吧。】


    周聿礼：【晚安。】


    苏意：【晚安。】


    她放下手机，拉窗帘的时候，抬头看到周聿礼也正好站在窗边拉窗帘。


    四目相对。


    苏意用口型说了句，“晚安，周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