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血色海棠(一)

作品:《反派他黑切白

    所谓心镜,是捉妖宗百年之前遗留下来的法器,用来历练心性不定与念力不足的捉妖师,帮助捉妖师与自己的妖灵更快磨合。


    妖性诡谲,变化万千,若捉妖师心性不定,极易如普通的凡人一样被妖所惑蚕食。


    心镜由求真阁长老开启,并看守捉妖师入镜修炼的这一段时间。


    长鸢最终还是把那几罐玫瑰露带进来了,一同入镜的还有同门的几个弟子,见年龄较大的闻玉,难免多出一丝鄙夷。


    那表情虽是转瞬即逝,可长鸢还是捕捉到了。


    现在的闻玉对于长鸢来说就像自家养的猫,别人要是说一句你的猫长得好丑啊,先炸毛的就是长鸢。


    金光一闪,长鸢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进去,身形不稳差点跌倒,还好闻玉在身后拉住了她。


    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闻玉腰间的三清铃撞入她手心,在小指缠了一圈,远远看去像根红线将二人缠绕在一起。


    她稳住身形,才看清眼前这幅光景。长鸢本来以为镜中的世界会是什么刀山火海,尸山血海的关卡,已经做好了与闻玉一同死战的准备,结果就这?


    一座安静的城镇,岁月静好,倒和现实无异,他们一行人像是外来闯入的异邦客。


    与长鸢闻玉同行的这三个人辈分较闻玉低一些,二男一女,长鸢还记得其中轻看闻玉的那个叫冯玄秋,国字脸,剑眉星目,表情冷淡高高在上。


    另外一男一女叫庄溪与田冕,他们三人的妖灵纷纷站在身边低垂着眉眼,长鸢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依稀辩得冯玄秋旁边那个是一株白苏,看起来像八九岁的小男孩。


    怪异的是,他们一行人刚踏入城镇,原本静籁无声的集市瞬间热闹了起来,如同暂停的电影突然按了播放键。


    身后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个人。


    “几位定是从远方而来云游的侠士吧,不妨在鄙人的小店吃点小菜歇歇脚,我吴某人请客!”


    热情得不像话,原来是客栈老板,招呼着他们往店里去,又把小二喊出来接过几个包袱。


    庄溪和田冕显然对客栈老板侠士的说辞很受用,也脱去了一开始的紧绷,笑着应下了。


    长鸢却站在原地没动,感觉有些奇怪。


    “幻象罢了。”闻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既是考试,又怎会这样放松,不入流的障眼法只能靠自己辨别。


    “那他们……?”那两人毫无警惕就跟那客栈老板走了,长鸢眸色担忧。


    “只会耽搁些时间。”


    毕竟只是宗门内的第一道考试,不会把危险性设置过高。


    说话期间,有几名风尘打扮,面若桃花的女子拥上冯玄秋,一股香气袭来吹得长鸢头晕脑胀。


    “公子今日大驾光临,奴家几个早就为公子备好小酒雅曲了,望公子笑纳~”


    那花魁说罢就要搂着冯玄秋上楼,却被他反手推到一边的桌角,玉瓷酒壶与瓜果叮当散落一地。


    引得那花魁娇呼一声,泪眼盈盈。


    长鸢看的来劲,既然闻玉说了,只会耽搁时间并无生命危险,她也乐的顺水推舟一把。


    吹了口桃色轻烟冲冯玄秋飘去,他便马上变了副神色,怜惜将那摔倒的花魁扶起随她们一起去了。


    任凭他的妖灵如何焦急呼喊都不管用。


    同为妖灵,那株白苏一眼就看穿了是怎么回事,愤恨瞪着长鸢这个罪魁祸首。


    长鸢是个很记仇的人。


    从前谁若说她一句不是,她就正大光明直着报复回去,而现在闻玉划在她的阵营内,谁若欺负闻玉,她就在背后捅刀子。


    “还不快追上。”长鸢幸灾乐祸。那白苏在原地跺跺脚,不甘寻冯玄秋去了。


    还有其他女子想上来拉闻玉的手,被他一剑穿过,变成一股青烟飘走了。


    旁边的小贩置若罔闻,好像没看见变成烟的女子,仍在招呼着他们来吃新出锅的海棠糕。


    长鸢见此情景,舔舔干涩的唇,屏蔽那诱人的香气不敢吃了,生怕不留神就像另外三人被引诱。


    这集市虽乱,但有着一条笔直的路通往远处,像是故意指引他们往这来。


    长鸢发上的珠翠随着步伐晃动,一手拿着玫瑰露,一手拿着块甜酪,心情大好。


    如果不看身侧面无表情挥剑的闻玉。


    任何要上前与他搭话的,不管男女老少,通通被闻玉刺成烟雾,他懒得应付这些虚假的幻象。


    这城从外面看着不算大,内里却别有一番天地,长鸢走的脚都有些酸,二人在路边一处凉茶摊坐下休息。


    长鸢耳尖听起隔壁桌人的交谈。


    “这城主府的少主年年娶亲,娶回的新娘不出三日必定惨死,这谁家还敢往那送女儿!?”


    “虽说是嫁过去肯定金银不缺,可也得有那个命享……”


    这不送分题吗!


    长鸢胸有成竹,根据以往看小说的经验,那城主的儿子定是由妖怪所化,残害民女,只等一位厉害的捉妖师前来降服。


    收复妖怪后大概就能通过考试了。


    她将心中所想与闻玉说了听。


    闻玉低眉,半张脸隐在棚下阴影,没有回应长鸢的话。


    “趁那三个人还没跟上来,我们先下手为强。”长鸢此时浑身充满了力量,迫不及待拉着闻玉去打怪。


    有了目标后脚程加快,两人不多时便到了城中央一处高楼府邸,正欲敲门,不知从哪迎上来个小厮。


    一上来就热络向着长鸢说话,边说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眉梢都带着喜气。


    “哎呀两位少侠有所不知,这是我们云落城主府,正好赶上我们城主的儿子在选新娘招亲呢!我看公子您身边的这位小姐正适合,肤若凝脂,体带异香啊,说不定……”


    还未等那小厮说完,闻玉就提剑将他劈了个两半。


    真吵。


    “这府邸,也是幻象?”长鸢仰头,看清头顶牌匾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云落府,黑底白字,瓦檐上的金漆雕龙生得诡异,像要腾空飞起来。


    闻玉嗯了一声。


    这城主府妖气翻滚,一大团殷红色的雾气笼罩其中,将他腰间三清铃吹起,不安躁动着。


    原想这心镜中的考试不会太难,是他轻敌了。


    “吱呀——”厚重黑色实木大门被推开,带起地上尘土飞扬。


    预想中的府内妖邪横行并未出现,空荡的城主府内整洁明亮,院内不曾沾染半分尘土。


    东侧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树,正值五月,海棠花开的季节,花海似梦,繁厚的白粉花瓣压的枝桠低垂,彷如要坠入地底。


    长鸢生平第一次见这样大的海棠树,几乎占据了这前院一半的部分。


    然后她看见了树下的男子。


    白衣胜雪,清雅如兰,墨发如绸缎披散到腰间,眼中氤氲着挥散不去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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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是坐在轮椅上。


    他膝头落满了花瓣,像盖了一张轻纱。长鸢心里泛起嘀咕,在这城主府的年轻男子必然是那位城主之子了。


    不过这样的人真是妖怪吗,她开始怀疑自己。


    而闻玉也同她一样,那人身上只有淡淡的妖气,并不是妖。


    可这府邸上空盘旋的浓重妖气又如何解释?


    树下那人注意到长鸢二人,淡淡开口,温润面上带着疑惑不解。


    “二位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长鸢见他看了过来,先一步上前向他解释。


    “我兄妹二人云游到此,身上钱财皆被偷走,万般无奈下才寻到此地,能否在公子府上借住几晚?”


    那人明了,弯唇浅笑,如沐春风,“不必叫我公子,我叫隋清陵。若是不嫌府上寒酸清贫,便在此住下吧。”


    “那就叨扰了,我叫长鸢,他叫闻玉。”


    门房陆续走出来几个仆从打扮的人,头压得低低的,步伐僵硬,为首一个年岁较大,看穿衣装束应当是管家。


    “二位,请。”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说话的时候面部肌肉竟然丝毫未动,像是凭空发出的声音。


    隋清陵说完话后便不再看他们,只是固执的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看着树上的花,仿佛那是最要紧的事。


    花香弥漫在空气中,香气甜腻的让人有些作呕。


    长鸢没由来得有些阴冷。


    她搓了搓手,跟在闻玉身后,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隋清陵的视线却正好与她撞上,他唇形微动,不知道朝长鸢说了句什么,可惜离得太远,她没听清。


    *


    长鸢和闻玉被带到厢房,两人的房间挨着。那管家把他们两个带过来后便悄无声息走掉了。


    长鸢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不知为何,她嗅到一股潮湿陈旧的味道,偌大城主府,难道连个清扫丫鬟都没有?


    想到这长鸢抚过桌面,粘了一手的灰。


    这灰尘的厚重程度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无人打扫了。


    她才终于想起来奇怪的地方在哪。


    这里似乎有点过于安静了,与刚进城的热闹格格不入,管家带他们过来的时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见过。


    寂静的夜晚长鸢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正想得入神。


    “咚咚——”


    低沉的敲门声突兀响起,长鸢心头一惊,有种恐怖剧情发展前奏来了的感觉。


    门外还是那位管家,低着头,并不正眼看她,手中颤巍巍提了一盏灯,随风摆动。昏黄灯光映出那张满是沟壑褶皱的脸。


    “城主大人设宴相邀……”


    长鸢抚平剧烈跳动的心脏,找她吃饭为什么要用这么恐怖的氛围感,好在闻玉从隔壁过来,缓解了她的紧张。


    “这每个人都很奇怪,和今天集市那些商贩截然不同。”她同闻玉穿过长廊,小声嘀咕着,虽然不知道前面带路的管家能不能听见她说话。


    黑夜的小路有些崎岖,闻玉一身玄色衣装更是要融入黑暗中,长鸢用两根手指捏住他腰间剑穗。


    “你害怕?”闻玉注意到她动作,一语道破她心中所想。。


    长鸢哽了一下,随即嘴硬道,“谁说的?我可是……!”前厅灯火通明,她瞬间来了勇气,正要反驳闻玉,就被人打断。


    “你们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