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在玩一个很要命的游戏。


    请问：身为一个犯罪组织的中流砥柱，此刻你正躲在违法企业社长办公室的桌底，左边重案刑警，右边公安卧底。


    两人警校同期、感情深厚、默契拉满，正拿枪指着你，你该如何逃脱？


    【选项 A】：抱住卧底大腿，大声喊：


    “行动被条子发现了！夜长梦多！快解决他！”


    营造同为黑方的革命友谊，使卧底先生cosplay上头，警匪联手火拼重案组。


    结局：BAD END——《铁窗泪》。


    苏格兰面无表情拔枪，松田举起手铐。


    【该角色已被永久移出主线剧情。】


    【系统提示：正义在召唤。】


    【选项 B】：扯来警察胳膊，声泪俱下：


    “他是组织的狙击手！杀人如麻！快逮捕他！”


    献上美尔犯罪证据，快速洗出“我是好人”人设卡，警察英勇护花，赶走罪恶卧底。


    结局：BAD END——《查无此人》


    松田把你交给苏格兰：“她不简单，你来审。”


    苏格兰笑眯眯把你请入审讯室：“别紧张，我们只是走个流程……你是哪个国家派的？”


    【系统提示：未在任何一方官方卧底名单中检索到你的身份。】


    【补充说明：但你的犯罪记录倒是翻了三页半。】


    时弦濑音心中狂吼，果断选择了都不选。


    “别停啊，”她换上惊慌羞赧的神情，一只手死死揽住松田阵平的脖子，另一只手慌乱地扯了扯自己皱成一团的领口，声音发颤：


    “别看啊你这个变态保安！！”


    同时在松田脖子边上狠狠朝诸伏景光挤眉弄眼，用眼神疯狂传递无声的呐喊。


    眼皮快抽抽了，诸伏景光愣是没看出来羽毛酒想表达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办公室play多有趣……作为秘书能在社长的……”


    她忽然朝诸伏景光上下打量一番，就要往他胸口摸，长嘴就为胡说八道：“不过你身材也不错耶？要不要一起来？”


    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


    时弦濑音：“欸你们在警校的时候没一起试过嘛……啊我忘了，保安不读警校。”


    “……”试过你个der啊！！！


    时弦濑音在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这就不是个碳基人类能想出来的剧本。


    你以为诸伏景光会在乎嘛，他已经在酒厂打了三年靶，他以为他的心早已跟他的枪一样硬了，可是当他面对这瓶果酒，他的san值如黄果树瀑布般飞流直下。


    你以为松田阵平会在乎嘛，他已经在爆处组拆了八个蛋，他以为他的心早已跟他的钳一样冷了，可是当他踩到这个地雷，他的脑子如超新星爆炸般炸个干净。


    诸伏景光刚把手抬起来，松田阵平就冷硬地瞪了他一眼。


    他下意识垂眸，扫了一眼松田阵平腰部以下某处。


    嗯，被阵平自己的腿挡住了，看不清楚。


    对不起这个应该不是什么正常操作，松田阵平捕捉到了，然后面色肉眼可见地由红转青。


    高压和刺激下出现反应是很正常的，但如果这个时候当着警校同期兼犯罪组织卧底的面有反应，就很要命。


    但这么一个大美人和你身体相贴，还很明显有意撩拨你，如果没有反应，好像更要命。


    ……其实诸伏景光只是想判断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毕竟这个场面过于诡异。


    要说两人是合作时，为躲避他这个不速之客而隐藏自己，那肯定得把首尾收拾干净吧，怎么会放个亮堂堂的手电？


    但要说是真有暧昧，也不该在这里搞吧？！


    所以还是躲他的可能性大点……


    局面很微妙。


    无论羽毛酒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她被当场抓捕，而自己没有，组织那边都只会认为泄露消息的人是他。


    如果羽毛酒是组织的人，事情还好说。


    这么一个抓捕组织人员的机会的确是过于珍贵，他的暴露能换来一个似乎知道很多组织内幕的人，不算特别亏。


    但如果她是他国派来的卧底，那今天这场冲突就纯属内讧。他们二人原本就算同一阵营，未来还可能合作摧毁组织。


    尤其是濑音三番五次，在目暮警部面前给他挖坑的行为，就有了解释，很可能是想借日本警方控制住组织的狙击手。


    虽然时弦濑音法外狂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行事作风比公安还黑……但的确杀的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还真是卧底呢。


    诸伏景光再次犹疑地看了眼松田阵平，选择暂且相信一下他的节操。


    时弦濑音能做到这一步，当然少不了松田的配合与默许。


    他羞愤紧张的表情不似作假，能让小阵平心动的人，就算是脑子奇怪了点，大概……不会是什么太坏的人……吧？


    这两人到底怎么认识的？！


    换一个组织成员不算很亏，但如果是用一个公安卧底换一个他国卧底，可就太亏了。


    既然她两种可能都说得通，思来想去，诸伏景光还是打算暂且按兵不动。


    与此同时，松田阵平胳膊上的皮肉被濑音好一顿揪。


    可濑音一认为美尔的人来，就拽着他躲，说明她似乎和美尔对立。


    现在当着诸伏景光的面和他演戏，假装他们在社长办公室偷情，又说明他和景光这个“罪犯”也不是一条心。


    裙摆撕坏可能是为了更好打架，披景光的衣服也许只是因为冷……


    而且公安都没说什么，作为警视厅的警察，松田阵平也没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把时弦濑音给逮捕了。


    诸伏景光与松田阵平不着痕迹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时弦濑音扯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诸伏景光道：“不、真的不用了。”


    隐藏结局C：HAPPY END——《平安无事的修罗场》。


    你一边薅警视厅刑警的胳膊，气喘吁吁，“别停啊！”


    一边给公安卧底抛眼神、打暗号，“来玩啊！”


    制造混乱、模糊立场、转移审判焦点。


    让他们在暧昧与背叛的浓雾中，产生了如下结论：


    松田、苏格兰：先信一信吧。


    【系统提示：该信任为一次性道具，请谨慎使用。】


    【请继续努力维持多线欺诈生活，谢谢。】


    濑音极为满意地再次凑到松田阵平耳边，吐气如兰，给计划收了个倒反天罡的尾：“警官，快点……拿下他！”


    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未落，人已经从桌底一记下旋扫腿踢向诸伏景光的脚踝。


    景光后撤半步，濑音作势夺枪，他立刻配合，弹丸毫不犹豫擦着濑音的面颊打在墙壁上：“想死。”


    “喂把电脑打坏了我跟你拼命！那是秘书的命！”不……那是财务的。而且电脑坏了才有命谢谢。


    濑音一个翻身凌空卷住景光的膝盖，硬是把公安卧底掀翻在地，从他口袋里摸出支钢笔，顺便还把脱下来的冲锋衣给蒙头上。


    诸伏景光踉跄间撑地翻滚而起，恰好避开了松田阵平冲过来的拳头。


    他瞥了一眼濑音，后者还不忘做个嚣张又挑衅的鬼脸。


    “警官！抓他啊！他可是非法持枪欸！！”


    娇嗔的嗓音让诸伏景光险些原地去世，他明白羽毛酒打算把他送走，给了松田阵平一个隐秘的手势：


    【暂缓行动。】


    下一秒，诸伏转身踢开门板，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中。


    松田阵平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又回头看向满脸无辜的濑音。


    景光和濑音配合得天衣无缝，反倒是和他得用手势交流，松田阵平忽然有种被默契的两个人排除在外的诡异感。


    “你……到底是什么人？”


    濑音根本没理会他，径直坐到办公桌前，熟练地点开电脑，表情正经到他怀疑眼前的人和刚刚桌子底下的到底是不是一个。


    那是他在警校就非常熟悉的正义凛然。


    屏幕亮起后，密码框弹出。


    “需要我找警视厅的人过来破解吗？”


    “不用。”


    濑音干脆利落地拔出刚刚顺来的钢笔，拇指一弹，笔帽崩开露出针尖般的细小接口，直接插进电脑底座。


    滴。


    电脑解锁了。


    松田阵平：“这么好用，他什么人？！”


    濑音飞速敲击键盘，桌面上各种资料窗口闪得人眼花缭乱。不到一分钟，她便抽出U盘，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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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重地塞进松田阵平手里。


    “这是美尔集团近两年的走私线路，你回去就可以立案了。”


    但U盘正式提交上去，已经是两天后的周末。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约在米花町一家不起眼的居酒屋，选了最偏的榻榻米包厢，定了相邻的两间，还错开两个小时先后到场。


    来来往往的客流量很大，足够掩盖他们彼此的关联。


    已经见过几面了，这时候再说“很高兴重逢”或者碰个拳什么的，总觉得有些过于矫情，尤其是发生了尴尬的事情后，再多久别重逢的喜悦也被搞了个七零八落。


    松田阵平吸了口烟，试探着开口：“你那天……后来去哪儿了？”


    “换衣服。”


    松田点点头：“她出手很快。”


    “你也很快。”


    “毕竟是学拳击的，”松田挑了挑眉，“你最好说的是我打你打得很快。”


    诸伏景光瞥了眼，再次觉得他俩脸对脸凑一块的画面辣得慌，“你对她出手很快，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另有原因吧。”松田阵平露出半月眼，语气有点冲，“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太关你事吧。”


    诸伏景光微不可察地蹙眉，随即松开，“她的身份让我实在有些顾虑。”


    “所以呢，”松田阵平目光一沉，“你在的那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伏停顿了下，转头给他倒酒，自己添了杯白水，一饮而尽：“抱歉，马自达。”


    “Need not to know，是吗？”


    这是一种在情报、军队、安保系统中普遍存在的保密机制，基于知情必要原则（Need-to-know basis）。


    而“Need not to know”是它的反义表达。


    你没有权限知道。


    诸伏景光：“嗯？”


    “两天前的晚上，我问她身份，她也是这么说的。”松田阵平看着掌心，有些失神，那里仿佛还残留着U盘的温度。


    那会儿濑音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一个松田阵平在摩天轮下面敬过的，并不标准的礼。


    “Need not to know。”


    然后优雅地提起破损的裙摆，又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英式礼仪，转身踩着高跟鞋消失在走廊尽头。


    “闭上眼睛，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直线，就能找到出路了。”她的声音远远传来，是开朗明媚的调侃，“你应该能走吧，警官~”


    片刻沉默后，诸伏景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也是？”


    “卧底”一词，他做了口型，没出声。


    松田阵平摇头：“不知道。”


    “就在和你见面不到一小时之前，”诸伏景光顿了顿，还是如实相告，“她在我面前杀了美尔的社长，田中健人。”


    “不是LSD过量？”


    “LSD可以经由皮肤吸收，”诸伏景光回答，“她戴着浸过溶液的蕾丝手套，抚摸了田中的面颊和脖颈。”


    松田阵平：“那她自己……”


    诸伏景光：“她自己应该是先涂了防护层，比如指甲油一类的东西，那种材质薄但致密，不透液体，能在短时间内形成屏障。”


    又是指甲油。


    松田微垂下眼睑，神情复杂。


    “所以你觉得她不是？”


    “不知道。”诸伏景光想了想，补了一句，“我们……有时候，是会杀人的。”


    他迎着松田的视线笑了一下：“别那种表情，我是说，我总觉得她不太一样。”


    “那你是说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可能只是错觉吧。”想到那天晚上对羽毛酒无比配合的濑音，“你好像挺信任时弦小姐？”


    松田点了根烟，星火在眼前忽明忽暗：“也可能不是呢。”


    时弦濑音身上女性化的特质极为鲜明，但在某些瞬间，她又会流露出完全中性的气质。当突破社交安全距离时，她会脸红得厉害。可更贴近了，他心跳如雷，却察觉不到她的有任何波动。


    天真和妩媚、乖张和善良、脆弱和狠绝，矛盾的性格在认识她的短短几天里交替闪现，仿佛她的人格就是荒腔走板拼在一起的错误拼图。


    所以松田阵平无法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