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长眼的都看得出来。


    偏偏就有眼瘸的，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动作都慎终若始，当即指天发誓，“无秽定会竭力找寻，绝不偷懒。”


    “好听话谁都会说。”裟罗团扇半遮脸，当着大娘子的面还变着法勾人，臂间帔帛轻飘飘摔出去，“你要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一走三五个月，音信全没有，留我在家干等，我的牙岂不是一直缺着……”


    “怎么会？”萧无秽抬头，双眸澄澈，她不是那种人。


    “你要是信不过，干脆随我们一道。”无忧提议。


    裟罗唇角勾起弧度。这帮小东西，还是很好拿捏的嘛。


    空空哼笑，颇有些意味深长。


    萝卜坑三位，体型最小的这只，炼制时得萧璃一缕真灵血气加持，脑瓜最是灵光，性情跟萧璃也有五六分相似。


    萧璃，萧璃……顶难对付的老东西，裟罗小心翼翼望向身旁。


    这么多年，诸位长老强压之下，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更改，萧璃默了片刻，抬手遣散众人，只留萧无秽房中单独说话。


    问心有愧，萧无秽始终跪得老实，萧璃将她搀扶起，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关于裟罗，更是只字未提。


    萧璃交给她一块铜制令牌。


    萧无秽双手接过，铜牌上刻黑红两色的犬首纹，那质地冰冷厚重，雕刻的技艺古朴精湛，更蕴含着一种年湮世远的禁制之力。


    “祸斗牌？”师尊怎么会把这个交给她，萧无秽震惊。


    祸斗牌共有三块，犬首、犬身、犬尾，是镇压后山无秽崖下灾兽祸斗的封印令牌，浩气门开山祖师所制。


    浩气门建立不过千余年，到萧璃这一代不过第三代，祸斗牌原本是一整块，传到萧璃手里，长老夺权，生生被切割为三。


    犬首自然归属掌门，犬身落在大长老韩毅手里，犬尾则由二长老和三长老一同保管。


    如果只是镇压灾兽的禁制令牌，他们抢了就抢了，没什么可惜的。


    但若仅是禁制，他们拿去做什么用呢？


    祸斗沉睡之地，曾有上古大能在此斗法，大能们陨落后，满身修为化作天地灵气，于是滋养了地脉，是以，地底除去祸斗，还有一条极为珍贵，产出上品灵石的灵石矿脉。


    “听说北方有个奉天宗，最擅长炼器，这块犬首牌，你替我送到，请求她们将犬身和犬尾炼制出，无论花费多少灵石。”


    萧璃另从墟鼎中抱出个木箱，她伸手启开箱盖，萧无秽近乎眼盲——里头满满登登，尽是红色的臻品灵石。


    好家伙，这些年真没少捞。


    萧无秽领会了师尊的意思，此行，不老山寻找裟罗补牙材料不过是明面上的借口。


    “只是，那什么奉天宗，她们真能把祸斗牌炼出来吗？”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们连傀儡人都制得，莫说只是区区几块禁制铜牌……”


    话至此，萧璃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准儿，“总之，请求她们尽力一试。”


    奉天宗现在当家的那位时宗主，听说也是个面善心黑的，跟上一代炼人傀的那个田翠花不遑多让。


    萧璃沉思片刻，“灵石若是不够，就告诉她们，这只是定金。”


    缓了缓，到底肉疼，转身交待道：“出门在外机灵些，买东西记得砍价，别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手指颞部虚虚打圈，“变通。”


    萧无秽得令，挥臂收了宝箱，“谨记师尊教诲。”


    萧璃挪去小榻，手撑额一阵长吁短叹。


    要出远门，萧无秽带着两个妹妹回萝卜坑收拾东西，裟罗敛裙歪坐在廊下，这次没跟。


    目送三只小人娃走远，直至消失路尽头，裟罗起身，返回阁中。


    “按理说，你的身体不该羸弱至此。”萧璃还在心疼刚才给出去的那箱灵石，连星象都懒得看了。


    团扇半遮面，裟罗沉思不语。


    “菟丝为乙木，纤细柔软，需丙火照耀，癸水滋养，跟你的体质或许并不十分贴合，但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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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重，能容万物，我见你操控藤蔓也操控得很熟练了……”


    萧璃捡起手边那口铜盆，细细抚摸着盆上凹痕，“还是你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


    她起疑了，裟罗预料之内，眼珠一转，狡辩道：“那人家就是脆嘛——”她掰着手指，“土也分好多种呢，没水干泥巴，水多稀泥巴，河边的鹅卵石是土，巍峨的大山也是土，我现在身体不好，牙齿当然也不好。”


    “你喝了她的血。”萧璃直言。


    裟罗顿时着恼，“知道你还问！你成心戏耍老娘？！”


    可她始终缺了一瓣门牙，言语毫无威慑力。


    萧璃本是肃着一张脸，拷问的姿态，漠然直视片刻，忍不住偏过脸笑了。


    她极轻叹气，“裟罗，人有很多种吃法，可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最为愚蠢的一种。”


    “我才不蠢！”裟罗立即反驳。


    做师尊的人耐心总是足够的，萧璃道：“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吃。”


    裟罗合掌，“当然是豢养起来，每天一片生肉，小刀片着蘸酱油吃，嘿嘿——”


    人可会吃了，蒸煮煎炸炒炖烩，十八般武艺，妖怪当然也要与时俱进，听说活人肉蘸酱油，最是美味。


    “你把她卖给我，不就是给我吃的？”裟罗疑心萧璃反悔。


    “她是我的弟子，我教养她三百余年，花费无数。”萧璃意思很清楚，卖是卖了，但她牵星君的徒弟，可不是当肉猪卖的。


    果然反悔。裟罗歪过身子躲到帘后，到嘴的肉，她怎么肯松。


    偏偏她也不争气，肉没吃上一口，把牙给绷坏，想了想，只得商量道：“那我分你几片。”


    萧璃垂眸不语。


    好半天，她才开口，“你说，你后来在魁罡山住过一段时间。”魁罡山是出了名的妖山。


    裟罗怀念在魁罡山的日子，待事了，她还是想回到山里去。不过在那之前她得把肉都吃完。


    “你们魁罡山难道连只狐狸精也没有？”萧璃想，是该给她补补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