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珠还在说话。


    “非要掰着指头算，没有我阮玲珠，他谭劲明开得起这玲珠服装厂吗？”


    “当时知道要以我的名字命名，现在怕是恨不得把我踢出去吧！”


    “一声不吭拿着厂里的钱去海南做房地产，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


    江路一直盯着阮玲珠看，阮玲珠远正好看向江路，两人对视上。


    阮玲珠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让你看笑话了，不过江厂长，你觉得我把服装厂抢回来怎么样？”


    阮玲珠期待着江路的回答。


    她能猜到江路接近自己，肯定是为了跟服装厂有关的事来的，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阮玲珠害怕江路只是希望通过她和她男人套上近乎。


    但是又觉得江路能和她坐在一起，说不定更想和自己有直接牵连。


    江路对上阮玲珠的视线，问：“你想怎么抢？”


    这把阮玲珠问住了，“我还没想过，但是和很多元老的关系都很好。”


    江路：“阮姐，我必须得承认我接近你别有用心。”


    阮玲珠想说她现在不在意这事了，被江路打断：“阮姐，你别急，先听我说完。”


    “我当时的想法是，通过你，说服谭老板投资我在林州的服装厂，我不需要资金，只需要你们玲珠服装厂的设计，自然会有分成奉上。”


    “我现在的想法依然差不多，我的目标还是在林州开一家属于我的服装厂，真正的属于我，但是我很想要你们的设计师。”


    阮玲珠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只有有这个设计师，我就能拥有自己的服装厂？”


    江路摇头：“我可以，你行不行，我就不知道了。”


    阮玲珠当年多多少少也是摸爬滚打过的人，很快就懂了江路的意思，说：“我回去考虑一下。”


    江路说：“行。说句题外话，不管阮姐你怎么想，我都觉得你可以把服装厂换成钱，现在这个厂，怎么折腾，都不可能完全是你的。”


    阮玲珠盯着江路看，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最主要的事谈完，阮玲珠又问起了其他的。


    “你和你前夫几个孩子呀，跟你吗？你男人那边肯放？”


    江路夹了口自己喜欢的菜，说：“他没意见，不过我现在也没时间管孩子，基本都是他在带。”


    阮玲珠：“真好。我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呢？”


    江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都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舍不得，就多花点时间看孩子，实在不行找你妈，或者雇阿姨，办法总比困难多。”


    江路是有陈晋在，实在忙不过来，还有娘家，否则的话，估计早就雇阿姨了。


    阮玲珠笑了笑，说：“孩子总是自己看放心的。”


    江路：“我还认识个一个人带孩子的，不过她和我们情况不同，她老公没了，之前在给我的批发市场干活，孩子交给婆婆带，后来为了孩子，回镇上开了家饭店。”


    阮玲珠：“听起来也很不错。”


    江路：“对她是很不错，但是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阮姐，其实你应该想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阮玲珠：“那你呢？”


    江路：“刚离婚那会儿，我要钱。现在，我不仅要钱，还要功成名就。”


    阮玲珠笑笑，说：“有志气。”


    从饭店离开，阮玲珠说她晚上想在林州市一个人转转，江路便一个人回日化厂了。


    江路在办公室处理工作，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后，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


    现在江路的办公室里只有自己和赵采妹，两人都被这声音吓到了。


    江路看向门口。


    她前婆婆疯了一般冲了过来，直接抓上江路的头发，想要拎着江路的脑袋去撞墙。


    嘴里喊着：“你个恶毒的女人！离婚还不够你泄愤的吗？你是不是要把陈晋完全毁了才甘心！”


    江路本来就是能打架的主，被人打上门了，自然要反击。


    老太太抓着头发确实有点疼。


    不过咬咬牙，就把她的手都按住扣在身后了。


    但是老太太嘴里还在嚎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儿子给你帮个忙，能把他大好的前程毁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嘴里不饶人。


    “离婚那么久了，他哪里对不起你了？之前你的制皂厂要人，他替你在师父那里说情，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还有斐斐，你是轻松了，他快成专业带娃的了！”


    ……


    这时，马岁英几人赶了过来，不好意思道：“老板，我们一个不注意，她就冲上来了。”


    马岁英的身后，还有一大群来看热闹的。


    江路皱眉，让身边的赵采妹去把人赶走。


    又让马岁英把老太太带出去。


    马岁英三人押着老太太出门的时候，江路说：“以后厂里除了职工本人，任何人都不允许进来，有事就在门卫等着。”


    马岁英：“知道了。”


    江路头疼得把门关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了会儿呆。


    阮玲珠都能打听到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据说陈晋因为无故矿工，不服从安排，被取消了今年评优的资格。


    其他杂七杂八的，江路也没放在心上。


    只有这一条，影响很大。


    老太太说的毁了，某种程度上将也不算什么。


    江路之前打算斐然牌洗衣皂大规模生产，市场反馈出来后，给陈晋写封感谢信，直接递到李县长那里去。


    那个时候发，这个感谢信的效果会更好。


    江路思索，要不要现在就写了，虽然效果一般，但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江路打开抽屉，抽出纸，下笔写了三个字，又烦躁地把纸揉成团，丢在一角，腾地起身，开门出去。


    那些被赵采妹赶走的人依旧在附近说话。


    见到江路出来，一个个赶紧散开，躲了起来。江路扫了一眼，走了。


    他们说：


    “江老板这个女人也太狠了，前婆婆就不说了，连陈晋都没落着半点好。”


    “谁说不是呢，都离婚照样带孩子，给她做饭，这和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所以人家能当老板，我们不行。散了散了，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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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路说的，以后非日化厂职工一律不允许入内，已经在新建路传开了。


    连原因也都知道了。


    对江路的看法一下子从大好人变成了黑心老板。


    有些爱联想的，已经代入陈晋，幻想自己被江路穿小鞋的情形了。


    江路骑着三蹦子离开的时候，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不过这些人向来都是墙头草，好时感谢，坏的也不必放在心上。


    江路直奔新厂房的工地，把陈宴叫了出来。


    “你回家看看。”


    陈宴：“怎么了？”


    江路：“陈晋的事，你妈今天来我这里闹。”


    陈宴神色变了变，这件事，他和林清清也有锅，他和林清清事后还去道歉了。


    但是当时大哥说，他还要谢谢他们跟他说了。


    可是现在，好像又出问题了。


    陈宴说：“行，我这就回去。”


    江路想了想，又说：“让你妈放心，不管咋样，陈晋的水平摆在那里，不会没饭碗的。”


    江路本想说陈晋要是愿意，她可以出八百。


    但是再想想陈宴的工资，她还是把嘴闭上了。


    和陈宴交待完了之后，江路哪里也没去，找了个田埂，坐了下来。


    已经是傍晚了，风还带点温度，江路抱着膝盖，盯着前方。


    泥土还是温热的，这种和大地完完全全贴在一起的感觉，让江路觉得踏实。


    一个人，带着心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风变冷了，江路还是那个姿势，坐在田间。


    突然，一件带着暖意的大衣披在江路身上。


    江路急切地转头，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有点点失望，勉强扯出笑脸，说：“谢谢，我不冷。”


    说完，也不顾白老板什么反应，又转过头去，维持原来的姿势。


    白老板在江路旁边坐下来，也跟着一起吹了会儿风。


    就在江路快要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白老板说：“你刚才是以为谁来了？”


    江路没说。


    白老板：“他不像我们，要上班，没我们这么自由。”


    不管白老板有没有潜台词，但是江路听出来了。


    他们国企就是规矩多。


    不像他们，只要能赚钱，什么都能做，全看自己想不想。


    江路说：“我知道。”


    白老板：“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两路人。一开始，你虽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但是你的心从没乖过。”


    “我和他打的交道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他和你完全是两个极端。”


    江路盯着远方，说：“嗯，两路人。”


    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


    不知坐了多久，天暗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江路突然想要回头看看。


    可是回头，那是一望无垠的土地，向着西江县城里延伸。


    江路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刻之前，有个身影离开了这片视野。


    是陈晋。


    他远远地看着两人。


    看起来亲密无间的两人。于是他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