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这空口说大话的样子，阮玲珠也不信。


    她说：“我要见到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去把我在晋州的房子都抵押了，把这钱给凑齐。”


    江路懒懒散散，说：“商务局齐夏。你自己打听去吧。至于见面，等我们这边都谈妥了再说。”


    说完，江路起身离开。


    白半芹和阮玲珠留在原地。


    阮玲珠问：“你听她提过这个人吗？”


    白半芹：“没，我跟她的关系没你想象得好。”


    两人又聊了一阵一百万怎么掏，便散了。


    江路从饭局离开，直奔齐夏家里。


    开门的是齐夏妈妈。


    见是不认识的人，齐夏妈妈问：“你是来找齐夏的吗？他还没下班。”


    江路腹诽，怎么他们也要加班。


    面上笑着，问：“阿姨，那齐夏大概什么时候下班啊？”


    “这说不好，最近老加班。你进来坐会儿吧。”


    江路：“不用不用，我也没什么急事，过段时间我再来吧。”


    “诶诶，也行。”


    江路没走，把车停在齐夏家巷子口，就坐在车子里等齐夏下班。


    月亮悄悄往上爬，江路等到快睡着，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齐夏夹着皮包，步履匆匆，只想回家睡觉。


    江路出声把人叫住。


    “齐夏。”


    齐夏回头，看见黑乎乎的巷子里，一辆小汽车亮着车灯，车边站着一个江路。


    齐夏笑道：“是你。”


    江路：“有时间吗？上来坐坐。”


    齐夏走了过来。


    就在这辆车里，江路问：“送上门的一百万的投资额，你要不要？”


    齐夏放下手里的包，没回答江路的问题，问起了自己关心的：“是你让刘淑打听我现在住哪里的？”


    江路说：“对！”


    齐夏又问：“这一百万是怎么回事？”金额太大，大到齐夏以为江路来给自己下套了。


    江路说：“我找了沿海那边的老板，人家愿意来我们这边开厂。”


    齐夏：“一百万，不是简单开个厂吧。”


    江路：“人家在当地本来就是最大的厂，后来出了点意外，就挪过来了。大老板当惯了，怎么可能还小打小闹从头开始？”


    齐夏问了很多。


    江路送上来的这个投资额，对齐夏来说，实在太大了。


    他干了那么久了，知道林州在大老板眼里，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不怪他疑神疑鬼。


    就连江路这个熟人、林州市关系网里的名人来说这事，他也是要多问几句的。


    要是阮玲珠直接找上来，他怕是聊都不敢聊。


    当然，阮玲珠也不会直接找上门来。


    她怕露了财，被坑了。到最后自己能不能剩下一半都是问题。


    最后，齐夏问：“你跟这个厂什么关系？”


    江路想了想，说：“他们聘请的职业经理人。”


    齐夏靠在车座椅背上，说：“你不是还承包着日化厂吗？能顾得过来？”


    江路：“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你要不要这个业绩吧。”


    有江路这句话，齐夏就放心了。也解释了江路为什么愿意做这个中间人。


    齐夏坐直，“要！你定好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江路发动车子，把齐夏送到家门口。


    下车时，齐夏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市三小其实是有借读名额的，附幼也有，你要是有想法，可以找我。”


    江路愣神，说：“谢谢，我考虑一下。”


    这个江路还真没听说过，市三小是林州市的名校，一路直升市三中，能上大学的概率不说百分百，那也不是林州其他学校能比的。


    但是入学名额卡得严。


    越是低龄断，卡得越严。幼儿园的话，就全看父母和户口了。


    江路不知道这个借读是怎么回事，难道市三小也缺钱了？


    不过如果有机会，江路还是很想把斐斐送过来的。


    江路想起了江浩渺，今年秋季就用她爹的名额进了三小。


    江路心急，车停在半路，找了个公共电话，就给嫂子去了信息。


    那头，钱丽芬见江路这么急，看到bb机的信息，立马回了电话。


    江路就是想问问钱丽芬知不知道三小借读的事。


    钱丽芬一头雾水，问了江引，江引也说不知道。


    江路疑惑。


    没道理齐夏都能知道的事，她哥嫂不知道。可能是商务局独有的？


    江路想着下次再细问一下。


    但是一忙起来，江路又把事情给忘了。


    斐斐年纪还小，还有三四年才上小学呢。


    这边和齐夏打过招呼了，又是送上门的业绩，齐夏自然很上心。


    那头阮玲珠托人打听，知道齐夏这个人，能力强，领导器重。


    这种情况下，齐夏现在是什么职级反而不重要了。


    后面的事进展得很顺利。


    阮玲珠和白半芹按三比一出资，阮、江、白分红按4.5：4：1.5比例分。


    而内部管理权上，则被阮玲珠和白半芹一分为二。


    江路在心里给这个服装厂判了死刑，好说话起来，既然白半芹不愿意管，那就别管了。


    至于江路那个独立的广告公司，也要写进一开始的合约里。


    在齐夏的牵线下，服装厂买下一个废弃的厂房，就在市里，只不过偏了点。


    重新装修、买好设备，这个服装厂就可以开业了。


    而日化厂这边，也再没出过什么乱子，平稳地运行着。


    时间眨眼到了十一月，天冷了。


    陈晋抱着穿得厚实的斐斐进家门的时候，江路也正好回来，三人在门口撞个正着。


    江路和陈晋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地进了屋子。


    江路看看四周，生了个煤炉子。


    既然江路在，陈晋便打算回家。


    正好冉赫然也下班回来了。


    陈晋推门离开的时候，听见江路说，“小冉，替我陪斐斐玩一会儿成么？我烧几个菜，晚上一起吃吧。”


    陈晋脚下没做停留。


    他只是奇怪，怎么江路身边的男的，都那么容易就听江路的使唤。


    这个小冉，在江路的院子住了那么久，顺其自然地和他一起照顾斐斐，现在，顺其自然地融入江路的生活。


    江路的心里装的是日化厂，是和阮玲珠的那些纷争。


    她看不到。


    但是陈晋看得到，小冉眼睛里对江路复杂的情绪。


    有敬仰钦佩，有孺慕心疼。


    不能简单地定义成什么感情。


    但是陈晋知道，这样的情绪，足够让冉赫然对江路不离不弃，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就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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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被赶走，也愿意。


    带着越来越乱七八糟的想法，陈晋回到家中。


    老太太逮住他，说老二还不发工钱，要他给寄点过去。


    陈晋摸摸口袋，有十天前江路给他的五十块。


    没错，江路依旧给他付工钱，带斐斐是一天一块，还有一个月二十的伙食费。


    没变过。


    陈晋不知道怎么想的，每次都接着了，又都攒起来，藏在柜子底下。


    陈晋说：“现在没钱了，等我工资发了。”


    老太太突然暴起：“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快要饿死了！你有时间去江路那个女人那里，就没钱给你弟！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弟弟了！”


    老太太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有没有逻辑，总之只想要陈晋把钱掏出来。


    陈晋说：“我打听过，工地会发伙食费，饿不死。我累了。”


    说完，便关门进屋。


    巷子的另一头，江路随手烧了几个菜。


    离婚后，一开始还保留着以前嘴刁的习惯，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等着回家吃陈晋准备的。


    后来跑这里跑那里，她越来越喜欢随便应付一口。


    像今天这样自己回家做饭，已经是少有的打算放松一下了。


    江路的手艺不咋样，算不上好吃，也算不上难吃。


    斐斐捧着热乎乎的米饭，说：“妈妈，爸爸煮的饭好吃。”


    江路眯起眼，说：“嗯，爸爸煮的好吃。明天就让你爸煮给你吃。”


    冉赫然在一边说：“老板煮的也不错。”


    江路瞪过去，“怎么，你还想天天让我煮？”


    冉赫然马匹拍到马腿上，咽下嘴里的饭，说：“不是这个意思。”


    江路快速地吃完自己的饭，笑眯眯地盯着斐斐，心情很好。


    旧的习惯被改了之后，就是新的习惯。


    江路等着两人吃完饭，抢在冉赫然动手前，去洗碗。


    江路眼里，冉赫然是厂里的弟弟，是邻居弟弟。可以陪斐斐玩，也可以带着一起吃个饭，但是不能让他插手自己的家务。


    江路这个人的控制欲占有欲，大概就强到这个地步。


    不是我的人，我的家务活你也不能碰。


    天冷的时候，一切的节奏好像都慢了下来。


    到十二月的时候，服装厂那边的办公室才装修完毕。


    夏灵槐得了消息，带着两个徒弟来了林州。


    其他文职的招聘也在计划中。


    12月31日那天，服装厂的一部分厂房也可以投入使用了。


    同一天，江路还得了个好消息，林老板派陈宴来说，日化厂的第一间新厂房可以交付了。


    陈宴来说这话的时候，江路正和阮玲珠在厂房里做最后的检查。


    听完，阮玲珠看向江路，笑道：“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了。”


    江路也笑着，说：“是啊，没想到正好可以赶在今年最后一天完工。”


    之前因为斐然牌洗衣皂的产量，在林州周边把肥皂铺开后，就没让刘淑继续了。


    现在有了新的厂房，产量上来了，她又可以继续了。


    至于这个服装厂，她早就让王大飞给她之前那些客户打预防针了。


    说：城东服装厂就是她江路的，设计师她从沿海请回来的。你们这批老客户不论拿货量大小，都能拿。


    江路已经想象着1993年，她大杀四方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