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走向？


    菜狗最快反应过来，一手扯住男人的胳膊，正常人遇见这种事早就撕扯喊叫了，这男的却一反常态，看见几人跟看见鬼似的，甩脱菜狗的桎梏就往回奔，边跑边喊龚老师。


    这下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


    人多势众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按着门不许进，但耐不住十几只手一起推门，柳祯身强体壮的表弟更是彪悍，他后退两步猛地一脚，门立刻开了，那男生还飞出去半米。


    厕所在里面，正忙着装花洒的龚舰这才姗姗来迟，低头就是他摔在地上的小娇夫，看着脸都憋红了，定是摔得不轻。


    他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随手扔掉花洒，大踏步过去将人扶起来，不顾在场还有外人就去掀那个年轻男孩的衬衫：“磕哪了？腰疼不疼？”


    好么，看着架势，根本不用尾生多费口舌，谁都知道啥情况了。


    【我说的话就是证据2333333】


    【真神降临的含金量还在上升，龙大师威武】


    【我的妈，不能闹出命案吧】


    【不是，那贵妇是被同妻了么？？？】


    【还有菜狗】


    【点蜡】


    【点蜡】


    【这是小五？】


    姚旭安顾不得生疼的后背，胳膊肘一个劲杵龚舰，涨红着脸试图将两人的关系遮掩过去：“龚、龚老师，柳经理来了……”


    柳祯也在医药公司任职，不过和他们不是一个部门，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看他眼熟，这不是龚舰亲手带了两年的那个管培生么！


    “原来是你！”


    龚舰这才反应过来，说实话他想过有一天会露馅，但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不仅柳祯，就连杨书辛也在！


    菜狗，大名杨书辛，怨种二号。


    柳祯，怨种一号。


    他脸瞬间就白了，忙不迭放开姚旭安的手，推眼镜的手都在抖：“不是，不是老婆……我俩是来这研讨实验结果……”


    柳祯尖叫一声抄起包就砸在他头上，要不是先见过四姐，这话她说不定就信了！


    “说好的女鬼呢？”菜狗也加入战场，“我看是你鬼迷心窍！”


    那边柳祯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还真没有女学生，是个男的！这王八蛋敢骗婚！


    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他们公司的管培生这玩意儿说好听是领导预备，实际就是打杂的，就他手下这个，那叫一个倾囊相授不遗余力，就连公司的药物研究论文都带了他的名！原来是鸡鸣狗盗夹枪带棒了！


    尾生深藏功与名地站在门口，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还女鬼女学生，听他说吧。


    “家人们干他！”柳祯表弟一马当先，他们六个人分工明确，三个砸渣男脑袋，三个扇小五大嘴巴子，叮叮当当像最美好的交响曲。


    心头的那口浊气不知不觉就散了，尾生慢悠悠地踱步进去，掏手机忍着恶心把卫生间还没装好的花洒、各种情.趣用品以及垃圾桶里好几个打了结的避.孕.套挨个拍照。


    当然了，直播还在继续。


    【我说真的，龙龙今年才十八，这算工伤吧？】


    【呜呜我们龙龙好惨，年纪轻轻就要被这种东西荼毒，妈妈心疼你】


    【用户粉真神做龙母送出雨后彩虹三个】


    【不得闹出人命吧龙大师？】


    “放心，不至于。”


    尾生一直盯着那边呢，该说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柳家这几个都是医学医药相关专业，动手那打的是又疼又难看又不伤筋动骨。柳祯还一边打一边教菜狗动手的技巧，免得她将人打死了。


    【不过龙大师，这三四五都在这，那原配在哪啊？】


    尾生有瞬间的沉默，有时候吧，这真相就像流星锤，丢出去之后人群之中无一幸免，但伤最重最惨的他不一定是罪魁祸首。


    姚旭安头上脸上挨了好几下，整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衬衫都被扯烂了，干脆的裂帛声就像他的人生，昨天之前一片光明，从今往后身败名裂。


    但得先保住命啊啊啊啊！


    他奋力挥舞胳膊护着自己的下.体，大喊道：“小叮小叮！打电话给警察。”


    “在的。您好，通讯录中没有警察这位联系人呢。”


    姚旭安甚至有点绝望了，声音撕心裂肺：“打电话给110！报警！救命啊啊啊！”


    “你还敢报警？”柳祯表弟照着他揣手机的裤子口袋就是一脚，这人真的很爱飞踢，咔吧一声碎掉的不止是手机，估计还有五哥的大腿。


    眼见心尖尖上的小情人被这么对待，龚舰不干了，一改刚刚苦苦哀求的衰样，昏了头想一展雄风，大骂柳祯是泼妇，扬言再不停手就送她去坐牢。


    这柳祯能忍？忍不了一点，她当下就指挥人给他按到，骑在他身上猛扇他嘴巴子，边扇边骂。


    “吃软饭要跪好的道理我以前没教过你么？”


    “还敢跟我吼，给你脸了是不是？”


    “站着吃饭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大耳刮子啪啪作响，龚舰水灵灵地被扇成了一只青红交杂的猪头。


    酒店其他客人被吵到后都在走廊里看热闹，也有人打电话通知了酒店安保。尾生倚门站着，战场硝烟根本挨不到她的边，她瞄了一眼电梯那边过来的人，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可以了，差不多就到这吧。”


    龚舰和姚旭安如听仙乐耳暂明，抬头看她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亲妈，但尾生可不是为了他们，主要是再打真出事了。


    菜狗八厘米的鞋跟狠狠踩在龚舰大腿上，她理理凌乱的发丝，笑得十分舒畅：“好的龙大师。”


    柳祯和她家的几个亲戚也是一样，主要她说的太准了，一见酒店这场景就知道，之前的话一点水分都没有，这纯纯是证据，比证据还证据。


    “报警！我要报警！”龚舰将小情人护在身后，扯着嗓子大喊。


    酒店一早就打过电话，警察来得飞快，将一行人全部带去警局。在调解室等家属的时候，柳祯也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原配是谁？”她不是问龚舰，而是问尾生，她现在只相信尾生。


    “原配……”


    “您直说就行，费用我之后一块付给您。”


    菜狗见状赶忙跟上表示自己也会加钱，让她就说吧。


    龚舰：“什么原配？？？”


    他还以为只是自己和姚旭安的事情败露，殊不知掩藏多年的真相也都被尾生捅出去了。


    “你的原配妻子，你小孩的生母。”太伦理了，尾生说着都有点没底，“吴花，现在应该叫龚大华。”


    “不不不不是，你说啥？龚大华？你肯定搞错了。”


    【这种戏码到底还要演多少次！你们什么时候能知道，龙大师就不可能出错！】


    【但听这语气不对啊】


    【我的天，柳祯脸色怎么那么白？】


    打架的时候尾生就把手机塞在衣服口袋里了，摄像头不太显眼，竟然没被发现，主要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忘了这回事，这就导致了——


    龚大华带着儿子赶到现场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


    “叔，婶，你俩这是怎么了？”说话的男人二十几岁，看着不比姚旭安大多少。


    龚大华头发有点白，看着很是比龚舰老几岁，她似乎很雷厉风行：“什么事要闹到警察局？两口子没啥好记仇的，我跟警察说一声，赶紧和解回去，家里人还在等着呢。”


    现场没人说话，安静到有些诡异。


    这实在太伦理了，尾生不知道说啥，有点后悔掺和这件事，她就说世情太复杂，不是她搞得来的。


    “原来是你啊，原来是你……”柳祯双眼无神地喃喃，她从未想过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的大姑姐，竟然是自己丈夫的原配。私生子竟然天天都在她眼前晃，龚舰不止一次说让他给他们养老！


    小三这种定义柳祯是不认的，她和龚舰正常恋爱结婚，对方从来都是声称单身，甚至龚大华一开始出现在她面前就是用丧偶住娘家的身份。


    当然也只是个表事实的排序，尾生并不是说她有任何道德问题，龚舰隐瞒在先，柳祯和菜狗也就是杨书辛都是无辜的。


    她抬起手，轮番指着在场的众人，像在做什么结案陈词：“龚舰，隐瞒已婚事实，重婚，骗.婚，出轨，gay。姚旭安，不正当手段上位，插足别人婚姻，gay。”


    被骗婚骗钱还差点被吃绝户的蠢货柳祯，考虑到对方是受害者，略过。


    被小三的蠢货菜狗，今天的赞助商，略过。


    尾生最后看向吴花，也就是龚大华，她那副姐姐样太自然了，或许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已经真正接受了这个身份。


    “你……你怎么连这种事都会答应啊？”


    警察吱呀一声推开门，龚舰像是被这声音刺激到，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举起板凳朝着尾生砸过去。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救命之恩在身败名裂面前不值一提，这种经年的秘密被揭露，龚舰直接进入狂暴状态，社会化好像在一瞬间退去了。


    板凳划过完美的弧线，甚至因为太大力气而有破空声，但被选中的目标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像是淬过火，在白炽灯下有一瞬间迸发耀眼的火彩，龚舰刚刚还火热的头脑瞬间冷却，冷汗打湿他的后背，像骨头缝里都沁着冰。


    “嘎！”乌丞煽动翅膀，羽毛浸润在幽暗不祥的红光之中，“渎神者，s……”


    “别别别！”尾生赶紧把鸟扯回怀里死死捂住它的嘴，“不行，不至于！”


    小院里于兴业死时的画面历历在目，尾生就算疯了也不能让他在这搞这个啊！


    板凳在她惊悚的眼神中落在桌子上。


    突然飞着飞着就不动了那种，特违反自由落体规律，轻轻的，慢慢的，安静地落在桌上，只发出很细微的碰撞声。


    很好，现场安静了。


    尾生一手捏着乌丞的翅膀根，一手抬起来对门口挥挥。


    “洪队长，好巧呀。”


    洪斌，上次玄天盛会负责审理她的特勤队长，尾生笑得很乖巧礼貌：“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龙……同学，确实好巧。”


    实际一点也不巧，洪斌是知道她在这才来解围的。这是说来话长，总之洪斌队长这种实干派对蜂嘟嘟公司仍旧保留着最质朴的怀疑，就没事下班后看看她的直播，毕竟大小算个公众人物，没准能挖到什么线索呢？


    结果线索没挖到，挖到这边凌晨一两点闹进警局，还是因为打架斗殴。


    看出他的想法，尾生无辜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一点都没掺手。”


    洪斌全程跟了直播，当然知道她没动手，还好没动手！他能赶紧想办法把人摘出去，不然回头闹大再搬出蜂嘟嘟，这辖区不知道多少人得接受审查，实在麻烦。


    然后尾生就被洪斌撵走了，她走时身后调解室寂静无比，几张或青或白的面孔隐在灯影中，逐渐扭曲成一滩复杂纷乱的稀泥，像错位缭乱的人生。


    直播间的气氛到正好相反，热火朝天的，尾生跟洪斌告别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边竟然还在直播，甚至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已经超过一万，还在不断上涨。


    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就那么站在路灯下：“我觉得今天的直播不太好，下次不会再接这种了。”


    【怎么了怎么了，很精彩啊】


    【要礼物就直说，给你刷就完了呗，挣钱嘛，不磕碜】


    【用户白乐天送出七彩祥云一个】


    【用户千年求取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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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这个意思。”尾生有点说不出来，就是眼前总闪过龚大华那张灰败的脸，像路灯下的飞蛾，翅膀透透的，好像一戳就碎。


    这些东西比数学题难解多了。


    【你别想那么多，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你不需要为任何人的人生负责，除了你自己。】


    【不是，这基调怎么突然沉重起来了？主播以前不是这种性格啊】


    【她年纪小。】


    【是，年纪小。难免因为这些东西而触动，又没有阅历，情绪会有些郁结很正常】


    网友添乱的时候是真的添乱，靠谱的时候也真的靠谱。


    他们意识到她年龄小阅历差和天大本事带来的那种巨大的落差，然后小心翼翼地守护这份初心。


    【回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觉，睡醒就都忘啦。】


    好么？但除了菜狗，其他当事人没同意暴露在镜头下啊，尾生舔舔干涩的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别想那么多，你一直做得很好】


    生与死的界限分明，但人世间的痛苦没有差异，人活着就有痛苦，尾生手掌抓握又放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好的，谢谢大家。那我先回去休息啦。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洪斌是把她送到楼下的，进门的时候尾生脚步一转，舍弃电梯去爬楼梯。


    乌丞坐在她头顶搭顺风车，它张开翅膀抱着她的头，像个玩偶。


    小玩偶拍拍尾生的天灵盖：“我有没有教过你做神的第一要义？”


    尾生有点蔫蔫的：“啥？”


    乌丞没有隐身，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有种黄吕大钟似的肃穆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能别这么中二么？”


    “真的。今日两份因果与你毫不相关，你的出现提前结束了她们的痛苦，你在为难什么？”


    乌丞说得对。


    齐宝茵因为她开口跟人交流，还好好地睡了一觉，或许很快就能痊愈，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柳祯杨书辛因为她堪破骗局，得以早早从泥潭中抽身拥抱新生活。


    龚大华因为她能够从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中解脱出来，至少能带着儿子光明正大地生活。


    就连龚舰和姚旭安也一样，被人从错误的道路上拍醒，可以早日结束这种不道德的关系，结束欺骗他人，赎罪之后没准能直面自己的取向，走正道工作生活。


    “这咋不是积德呢？”


    尾生身体素质还行，但她们住的套房在十七楼，属实有点艰难，开始还行，后面就逐渐有点带喘。


    “不知道。”


    或许是太高高在上了？


    这也算是聚众斗殴了，不知道警局那边后续会怎么处理，而她竟然就快到家了。


    “神和人不一样，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不是特权，你在这件事中没有私心。”


    没有么？尾生没回答。


    “我还是更想干点结局大家都能开心的事。”


    “我真的，给我气笑了。”乌丞捂住尾生的耳朵，“谁不高兴了？到底谁不高兴？！你听完告诉我，我去扇丫后脑勺。”


    世界突然就变得嘈杂，楼道里自己的脚步声被淹没，纷乱的人声不绝于耳。


    【真好啊，今天提前发工资了哈哈哈哈，我要去大吃一顿小烧烤！啊不对不对，龙大师说让我给养老院捐款呢，我先汇过去吧】


    【小苗最近好像真的改好了？自从上次挨打之后没见他贼眉鼠眼瞄别人东西了。】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要考试上大学，然后想办法找到宝嘉。】


    【天呐，他竟然是这种人，还好我警惕，还好龙大师灵啊！】


    【我得赶紧看看公司的账目有没有问题……幸好幸好……】


    【呼……她终于知道这件事了】


    【她终于还是知道这件事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尾生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全鱼宴、叶子表弟父母、齐宝茵、菜狗、柳祯、甚至还有龚舰……


    他们的心声嘈杂纷乱，却又互不干扰，尾生能分辨每个人的想法，她知道他们是谁，能看到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一道交缠的因果线。


    在尾生这个节点之后，每个人的人生都在改变，并且是向好的改变。


    乌丞捂着她的耳朵，尾生的手覆盖上去，干燥柔软的羽毛贴着她手心，她静静感受了很久。


    直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砰砰。


    “嗯……这个月给你加五百零花钱。”尾生重新上路，一阶阶往上走。


    “嗯的百转千回，结果就加五百啊？真抠门。”乌丞嘟嘟囔囔，不敢说自己的生活费明明都被她拿来打车和买她不舍得买的小零食了。


    尾生笑笑没反驳，她穷惯了，又不想那么早死，很少买不健康的小零食，但偶尔也会嘴馋，乌丞就大手一挥说算它的，然后买两份，两人咔吧咔吧对着嚼。


    “明天回家之前我要找润钰撒娇讨点贵贵坚果！”乌丞宣告自己的宏大愿望，然后有点不确定地回头叨叨羽管，“等等，我是不是听到润钰的声音了？”


    “好像是？”


    从上面的楼梯间传来，像某种压抑着的闷哼声。


    “卧槽！该不会是小壁灯在打人吧！”


    “不能吧？”


    尾生三步并作两步，弹射上楼，就看见石润钰被人掐着脖子往外扔，结果她挣扎得厉害，还扔不动。


    “毕俊涛！！！”


    人影回头，露出一张意料之外的脸，是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