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混乱程度是尾生之后半年都不想提起的痛。


    她把石润钰和蒋昱分开后俩人就开始对骂，两人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昱那嘴跟淬了毒似的，什么难听说什么，还说石润钰不要脸往他身上贴。


    在尾生“再说一句就扇你”的威慑下，终于把两只斗鸡劝回套房，结果更炸裂的来了，毕俊涛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人进门的时候他失手摔了杯子，石润钰冲过去一看，他竟然在吃药。


    药名十分蹊跷，上网一查，好家伙，竟然是抑制男性.性.功能的。


    ？


    我请问呢？


    石润钰直接疯了，她甩落尾生给她披的衣裳，扯着自己的衣领，转身就往蒋昱身上扑，嘴里大喊着：“毁我是吧？你也别想好过，他不干我就去找别人！”


    蒋昱：“你有病吧？！你这病传染不传染？！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用乌丞的话来说，毕俊涛当时的脸比死了十年的老鬼都白，精神状态更是，就差当场跳楼了。他气得浑身发抖，不知道从哪翻出一把剪刀：“你敢胡来就试试看！”


    石润钰骂骂咧咧地拿抱枕砸人，毕俊涛伸手去挡，手里的剪刀划过，棉花与纽扣齐飞，人脸共锅底一色。


    尾生忍无可忍：“停！”


    剪刀脱手而出飞回厨房，衣服自己把自己拉好系得紧紧的，漫天珍珠棉打着旋在地上聚成小堆，这反人类的一幕让三人都愣住了。


    尾生拉开十七楼的窗，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很和善：“都坐下好好说。谁再闹我就把谁丢下去。“


    乌丞叹气：“嘎，又是八千检讨。”


    事情不算复杂，据蒋昱所说，他夜里听到石润钰和毕俊涛争吵之后出来制止，好不容易俩人不吵了，他也睡不着了，就去楼道里抽烟，结果不知道石润钰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尾随他，还上去就抱他。


    平心而论蒋昱长得比毕俊涛好看多了，但问题石润钰不是那种人，一定有哪里不对。


    “你晚上去哪了？”


    “我……”石润钰看着尾生发傻，目光中有股奇异而意料之外的震动，她嘴巴张合几次，“不用你管。”


    然后站起来去拉毕俊涛，“走，跟我回家。我现在买票，你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尾生走过去，抬手劈在人后脖颈，石润钰软绵绵地倒下，蒋昱震惊到失声，毕俊涛也是，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还会这个？”


    其实不会，是学着电视上演的，总不能她一抬手人就倒下了吧？虽然现在也大差不差。


    尾生扶着人在沙发上躺下，指尖流连过她的手掌、胳膊，最终停留在她的眉心。


    尾生指尖轻点，金色光芒一闪而逝，石润钰眉心渗出一滴殷红的血。


    毕俊涛：！！！


    蒋昱：！！！


    就连乌丞都震惊：“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知道，”尾生把血迹擦干净，“你知道是啥？”


    “艳鬼魂魄凝练的一种，不知道啥玩意，我只记得是叫糜情。”


    尾生点点头，她也不知道，不过看石润钰的样子，这玩意儿的作用很明显了。


    她身体一阵抽搐，紧接着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褪去，安安静静的睡着了，旁边毕俊涛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那瓶药塞回口袋里。


    “你，跟我去一下我房间。”尾生对毕俊涛说。


    蒋昱弱弱举手：“我不能听么？我也是当事人啊。”


    “你这件事结束了，石，她应该是在外面不小心沾到脏东西，才会这样。你别放在心上，也不许往外说。”


    她威胁的眼神很明显，蒋昱能咋样，只能安静闭嘴了。


    不过尾生还是不放心，给他嘴上丢了个封口，笑眯眯提醒他：“敢胡说就等着天天烂嘴巴吧。”


    游学一趟，俩人都报的紫光大学，以后至少还得当四年校友，蒋昱看她这手段莫测的样子，哪里敢起胡说的念头？忙不迭答应下来就躲回房间了。至于能不能睡好就不知道了，毕竟刚刚的一切都太震动他的世界观。


    终于闲杂人等清空，尾生开始处理另外的事。


    “润钰？”她看向毕俊涛。


    “啥？你叫我么？不是，润钰睡了。我、我、”坐在窗边的男孩神色惊惶，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个什么。


    “毕俊涛可不会这么说话。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毕俊涛扣着手指，脸都快纠结成麻绳了。


    “我也不清楚，晚上我们去商场买纪念品。逛街回来她就不对劲，一直想跟我做那种、那种事。我不愿意，她就去找蒋昱了。”


    这事还算简单，“石润钰”出去被糜情沾上，回来就想试试跟男的做是啥感觉，但“毕俊涛”不愿意，她就去找蒋昱，趁人不注意把人按在墙上亲，结果没想到对方会动手。尾生回来就撞见的这一幕


    而另一面，“毕俊涛”对这件事敬谢不敏，对方出门之后自己转身就下楼买吃了会阳.痿的药。


    但这根本说不通，首先如果是石润钰主动，毕俊涛没有拒绝的理由，其次就算他拒绝，也不至于给自己吃这种药啊。


    糜情能解释“石润钰”的行为，解释不了眼前这人的。


    尾生静静看了她一会，走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她吓了一跳立刻就想抽手，却被尾生死死握住。


    “润钰，很少人能遇见心软的神，你算一个。任何问题，你现在告诉我，我都能帮你解决。”


    她叫她润钰。


    男孩垂眸看着交握的手，愣愣地重复：“任何问题？”


    “是，任何问题。”


    房间里安静许久，就在尾生以为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太好认了，石润钰和毕俊涛的气质天差地别，尾生要是再不忙些，应该更早就认出的。


    “尾生，你是人么？你刚刚、好像很厉害。”


    “是很厉害的人哦，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你听过借尸还魂么？”石润钰困在毕俊涛的身体里，眼中浮现难解的愁绪，她声音很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叔叔婶婶说，我是游荡的野鬼。”


    五岁前她都没有自己的身体，只能日日夜夜待在毕俊涛身边，偶尔毕俊涛会大发慈悲让她借助他的身体吃点东西，更多时候她是拴在他手腕上的风筝。


    五岁时毕俊涛父亲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具女孩尸体，指挥她钻进去，从此她就是石润钰。


    “叔叔婶婶说，因为小涛我才能存在于人世间，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


    说是野鬼，实际却很废，她只能在自己的身体里，或者和毕俊涛交换身体。


    “但你脑子很好，不是么？”


    石润钰飞快瞥了她一眼，似乎惊讶于她这么快就堪破真相，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点头：“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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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润钰从小到大都很聪明，几乎过目不忘，心算一绝，理解能力更是远超同龄人。


    她每天陪毕俊涛到处疯玩，只偶尔看一眼书，就能拿到七百多的高分，这或许是上天的恩赐。


    但她在高考的时候跟毕俊涛交换身体，把这份恩赐拱手给对方。


    “我自己选的，我喜欢他呀。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呀。”


    真喜欢他你能拒绝之后转手就去买药自宫？


    “我很难相信斜坡上的玻璃球是自愿往下滚的。”


    尾生用“你肯定是被PUA了”的眼神看着她，在心里悄悄问乌丞：“她是人么？”


    过目不忘，理解力超群，看一眼就什么都能记住，真很不像人啊！或许有天才是这样的，但她肯定石润钰不是。


    “肯定有哪里不对，但我看不出来。”


    神力悄无声息地在房间内蔓延，漫过毕俊涛和石润钰，脑海内信仰值的光柱以燃烧般地速度飞快后退，尾生终于在两人的小拇指上找到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线。


    “玲珑缠。”


    她当机立断斩断了这条线。


    沙发上睡着的“石润钰”猛地弹起，“毕俊涛”的眼神则在迷茫之后变得惊悚。


    “龙尾生！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只是让事情回到它原来的样子啊。”她朝毕俊涛笑笑，“机票是明天的，你回去之后给润钰办复读。”


    “什么？你，我凭什么听你的？她复读了我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呢。你也可以不听，”桌上的水果刀慢悠悠地立起来又躺回去，“你试试就行了。”


    毕俊涛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又想起自己再也没办法跟石润钰互换身体，但这女人的强硬手腕摆在眼前，他能怎么办？他只能捏着鼻子说好啊！


    接触过超自然事件的人就这点好，对认知之外的东西接受起来比普通人快多了。


    那边接受不了的已经通知老师了！


    紫光招生办的老师上门的时候都凌晨四点，是蒋昱通风报信的，为这他宁愿烂嘴巴一个月！


    谁知道毕俊涛和石润钰没一个支持他的，当着老师的面都说他喝多了脑子不对劲，甚至去调监控都什么也没有。


    把人哄走已经五点多，其他人都没事，只有正义战士蒋昱被老师逮着不能刚成年就饮酒过度说教大半天。


    蒋昱：喝酒？谁？我么？我冤枉啊！


    蒋昱怀疑世界，尾生怀疑自己，她怎么点这么背啊？天天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神都这样么？


    “说真的，地府什么时候给我算双休？”


    “是你自己非要在辖区外多管闲事的。跟地府有啥关系！”乌丞嘴上不饶人，却体贴地飞过去拍灭了客厅的灯，“但你对蒋昱用封口，检讨还是少不了你的。”


    石润钰听不到这些，她将自己准备好的坚果大礼包塞给尾生，眼中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谢谢你尾生，我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想好后第一个告诉你！”


    她在月光下转身，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地砖扭曲她的影子，像书翻过了一页。


    “我的老天！”乌丞尖叫着飞起，“她是书虫啊！她是化茧成蝶的书虫！”


    “天都快亮了。”尾生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回房，这个点也没必要再睡，继续干活吧。


    人生枯燥无味，地府牛马加班赎罪。


    写，我写的就是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