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赖皮大汉不依不饶，朝着万姰和女孩儿步步逼近。


    万姰的目光左右搜寻，都没瞧见那声音来源，意念力也因周遭杂声太多而不稳，暂时与之失去联络。


    好在她早有准备，已将那支银簪早早攥在手心，手臂亦蓄力完毕。


    曾经常常在宠物店洗大狗，还有各种撒泼打滚的猫。无论是力量的掌控还是速度，皆颇有心得。


    虽说这是架空王朝，肯定也有律法秩序，正当防卫一下不过分吧？


    忽地，大汉的脚步中道而止了。


    他停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犹如蠕虫在糙黑的皮肤下抽搐。他扭曲着身体，往前艰难挪动步子，行径异常无比。


    不知谁喊了一句“中邪了，他中邪了！”


    周围人霎时间一哄而散，独留下当事三人还在原地，当然还有些人躲在远处静观其变。


    万姰猜到，是那暗处的毒物所为，否则场面不会这般诡异。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啊。”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真是个好心又害羞的小动物呢。


    万姰没停留，她帮女孩儿处理了“葬母”的需求，聘请了专业团队，按照这里的习俗，将女孩儿母亲葬在了京郊外一处不远的墓园。


    女孩儿对她感激不尽，说着生生世世为奴为婢的话，当过现代“牛马”的万姰立刻制止了她的言论。


    “你快说呸呸呸，这话也太不吉利了！”万姰抓住她的肩头，认真地看着她那双兔子般的红眼睛。


    “……呸，呸呸。”女孩儿眼中聚集薄薄的不解，但还是按照万姰的要求说了。


    她微微抿嘴，犹豫补充道，“可你帮我葬了母亲，我就是卖给你了，自是为奴为婢，卖身契也……”


    “哦，你说这个？”


    万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女孩儿先前在万姰挡在她身前时，偷偷塞给她的。


    她三两下就将纸条撕得粉碎，细碎的纸屑随风散去，像白樱幼嫩的花瓣飞向自由的世间。


    女孩儿呆愣在原地，欲习惯性跪下谢恩，却被万姰眼疾手快扶住。


    “你来帮我吧。”


    万姰没讲宽慰的话，而是直接切入主题，“我很快就要做生意了，需要帮手，你能胜任吗？管吃管住，暂时没工钱，但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提。”


    “好！”女孩儿恢复了机灵的状态，她当即点头应下，“我叫孔月，虚岁十五，我什么都会做！”


    万姰抬手制止：“等下，我不懂虚岁，你实际几岁？”


    “我……今年十三岁。”


    “十三岁正是发展的好年纪，孔月，欢迎你的加入。”


    万姰向孔月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上下晃动：“握手代表友好合作，以后我们之间无需那些虚礼。”


    孔月懵懂点头，万姰冲着她微微一笑。


    二人并肩，再次走向采买的市集，以后买东西得买双人份了。


    “也可以容我加入吗？”


    那道细语轻声再次出现了！


    “孔月，你先去挑几件合身的衣服，我有东西落在上个摊位了，去去就回。”


    万姰离开店铺，去了附近无人的窄巷里。


    “你在哪儿？你……究竟是谁？”


    她再次不娴熟地发动意念力，那道声音带着几分恶作剧，近乎贴在她的耳畔出声道：


    “我一直在你的肩上啊。”


    万姰的身体略微僵硬，她抬起手凑到肩头附近，那神秘毒物缓缓爬入她的掌心。


    竟然是……


    一只黢黑的大蜘蛛！


    “别扔别扔，我不咬你！”


    那一瞬间，万姰真想把自己的手甩出十八万千里，却被掌中之物及时叫停了。


    不仅如此，它还用那八条穿着“黑毛裤”的腿紧紧扒住她的手指。


    “你，自己下去。”


    万姰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心脏狂跳，手臂上汗毛倒立，鸡皮疙瘩更是掉落一地。


    “不嘛，为何那女孩儿能加入，我就不能？我可帮你解决了大麻烦啊！”


    巴掌大小的蜘蛛眨巴着八只大小不同的黑瞳，企图恶意卖萌，但效果明显不好。


    因为万姰把手拿到离脸部最远的地方。


    “我是狼蛛，我给自己取名墨白，平时会织网，好吃口小虫，我一点儿都不危险。”大蜘蛛模仿孔月做起自我介绍，还加入了些许肢体语言。


    万姰以为学会兽语后，最先迎来的是与各种毛茸茸的猫猫狗狗贴心交流，然而现实却大相径庭。


    先后遇到狼群、乌鸦和……狼蛛？


    这个打开方式它对吗？


    “为何要找我？”出于礼貌，她还是把手拿近了些。


    狼蛛墨白肉眼可见地雀跃了，八只眼睛仿佛熠熠生辉：“本蛛酷爱游历，自西域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沿途都没遇到个谈得来的朋友。你能听懂我的话，这太新奇了，还没有谁能与我交流无阻呢，更何况你还是人！”


    “你的终点已经到了，所以想在此地常驻生活？”万姰察觉到狼蛛的无害，于是也逐渐卸下心底的害怕。


    “是啊，至少短期内不打算换地方了，这里太大了，可以游玩很久呢。”墨白搓着螯肢，似乎对晖京很向往。


    “你要跟着我也成。”万姰制定规矩，“不能随意咬人，也不能随意吓人，也不能随意吃不该吃的。”


    墨白满口答应：“你放心，我就算吃同类，也不会随便吃你身边其他同伴的。”


    万姰有很多话想说，却被愣愣噎了回去，她端详片刻，最终得出了结论——


    腿上有绒毛，勉强算毛茸茸！


    随后，她抬手将墨白放回肩头，一人一蛛去成衣铺找孔月汇合。


    -


    另一边，辛晙早已回府换回正式装扮，杏黄蟒袍上绣着五爪蟒纹，那模样贵气撩人。


    按理来说四爪才是常规标配，那五爪定然是特许。这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并非他此前展示出的那般简单。


    但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叮嘱管家和侍从别声张，自己则骑快马，轻车熟路找到宫墙下一处隐蔽的狗洞。


    放马儿自行回家，辛晙开启了钻狗洞、寻暗道等一系列行动路线，堪称九曲十八弯。


    最后，他顺利进入了恢宏的宫城之内。


    至于为何没走正门，那自然是担忧被眼线逮着，再将消息递回后宫，他此番折腾定会被当场罚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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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向来是温柔刀，到时恐怕连皇兄都保不住自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见事情即将解决，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又不是偷油吃的硕鼠，何必成天逾墙越舍？瞧着哪有几分王爷的模样？”


    一道威严的声音倏地降下，辛晙手臂轻颤，不留神就从窗边摔进了房间。


    此地正是他光顾最多的御书房。


    辛晙没有任由惯性四脚朝天倒下，而是立刻翻起身保持住单膝跪地的姿势，以拯救为数不多的风度。


    “皇兄别来无恙！”辛晙低头盯着精致的雕花地面，拱手作揖，中气十足，“臣弟拜见皇兄，皇兄可用膳否？”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堪比杂耍艺人，短暂地让对面沉默了片刻。


    “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何必拘礼？出门几日，倒变得如此生疏，莫不是被何种山野精怪附体了？”


    霍晅比他年长两三岁，两人一母同胞，兄弟俩的感情二十多年如一日，从未改变过。


    他俯身虚扶一下，辛晙，或者说霍晙这才笑嘻嘻起身。


    “皇兄，这是哪里话？臣弟头回离开晖京，可是好端端地回来了！没有碰到精怪，但……”


    霍晙没说完，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从衣襟里掏出件物什。


    “这是我在京外县城市集上，专门为皇兄淘来的礼物。”


    那是一个圆滚滚的木质物件，上面用彩绘描画出了一只生动的鸟雀。


    “此为何物？”


    “民间称其为套娃，皇兄快打开看看！”


    霍晅虽为皇帝，可自出生后的二十多年里，从未离开过晖京半步，更是有太多有趣的民间物件未曾见过。


    他端详着那只鸟儿，沿着中间缝隙打开。里面又是一只鸟儿，只不过模样有些不同，不仅有彩绘，还雕刻出立体的羽翼。


    每揭开一层，那鸟儿的形态模样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直到，最内部的一层。


    里面放着的不是椭圆形的不倒翁彩绘木雕，而是一只展开翅膀、鲜活灵动的袖珍鸟儿。


    自从那只鸟儿离开承载它的椭圆木匣，它的翅膀竟然奇迹般地上下扇动，仿佛真的振翅高飞。


    “皇兄，我记得你儿时曾养过一只还没我手心大的文武鸟，可后来它不知因何死了，你就再也没养任何宠物。”


    年轻的王爷真诚道，“这只小鸟看起来也很灵动，以后可以叫它多陪陪你。”


    霍晅内心感触良多，可面上依旧没显露多少情绪，他将套娃快速复原，抬眸盯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霍晙当即反驳：“皇兄，臣弟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我就不能单纯想送你礼物？”


    霍晅那双眼睛犹如深潭，他盯着坚持自我的皇弟几眼，道：“不说算了，你退下吧。”


    “等等！皇兄……”


    霍晙瞬间改口，他顺手扯住那身明黄色的龙袍。


    “我的确有事相求，但我送你礼物和这件事，绝不可混为一谈。而且——”


    “此事无伤大雅，反而应算是喜事，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位英明神武的兄长，皇兄你帮是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