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姰是被一阵慌乱的尖叫声给吵醒的。


    那声音很好分辨，还带着些异域口音：“救命啊！你家被点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啊啊啊——”


    是墨白。


    不知何时，它爬到了万姰的耳畔，用只有万姰能听到的声音嚷嚷起来。


    不过，万姰却翻了个身继续睡，似乎没察觉到异样。


    墨白：“？”


    它没打算放弃，一鼓作气爬到了万姰的脸上。


    实际上万姰还处在梦中。


    梦里的世界完全颠倒，动物统治全世界，人类成为宠物，被动物们饲养。


    万姰被一头巨型蜘蛛用蛛丝牵着，缓步走在丛林里。那头巨型蜘蛛还有几只毛孩子，喜欢挂在她身上。


    有一只很特立独行，会用八条毛腿紧紧扒在她的脸中央。


    据说这是一种非常治愈的吸人行为。


    快要窒息了……


    万姰“呼哧”一下坐起身，墨白掉落在被子上，她使劲晃了晃头，才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完全脱离出来。


    “你刚说什么？”莫名感觉错过了重要的事。


    “你家，灶房，被点了。”


    什么？！


    万姰外衣都来不及披，直接冲出卧房朝着灶房奔去。


    只见浓烟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


    万姰用内衬衣袖捂住口鼻，都被呛得直不起腰，眼睛也被熏得睁不开，究竟是什么神人降临了她的灶房？


    “怎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呢？”


    霍晙站在烟尘中，沉浸地看着下方失控的炉灶和黑炭般的柴火，托起下巴一脸不解。


    他精致的面颊被熏了一些斑驳的阴影，那些黑灰位置恰好，竟然凸显五官更为立体。


    这就是天赋型选手吗？烟灰也能做阴影了。


    不等他思考完，万姰上前一把将他拖出灶房，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你怎么醒了……我突然造访，你不介意吧。”


    霍晙光顾着诧异，走出好远，才发现自己被万姰牵着。


    走到院内氧气制造商，那棵银杏树下，万姰深呼吸了好几回合，总算缓了过来。


    “你在灶房作甚？”万姰发问。


    趁着她缓神，霍晙也看清了万姰此刻只穿了件内衬睡衣，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我就是想起巳时已过，你还没吃饭，就想试试……当然，我也还没吃，不是专程为你做。”他快速补了后半句。


    这是方才苏知烨跟他说的要点，临时只能理解到这里了。


    虽然大舅哥没那么靠谱，霍晙还是勉强听进去几分。好歹他曾打过不少胜仗，一切经验都是共通的。


    万姰被这么一闹，人也彻底醒了。她懒得计较什么，房子毕竟本来就是人家的。


    他就算真想烧了，万姰顶多会说，给她点时间把小动物们都打包带走，然后掏出契约核对条款进行追责。


    倘若真要翻脸，她大不了去给刀店婆婆打工，求个住的地方便好。


    霍晙不知这短暂时间内，万姰已经把最坏的打算都做了。


    “咕噜噜——”


    万姰本想说话，可肚子先开口了。


    昨晚为了调查委托，没什么胃口，为了观察情况点了些小食，最后大部分进了万恒的肚中。


    现在的她，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感。


    “那我们出去吃。”霍晙主动发出约饭邀请，随后他又道，“收拾下，一盏茶后见？”


    万姰没拒绝，对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霍晙理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意思，也同样模仿比划了该手势。


    灶房里的湿柴烧出了不少有毒气体，只能等自行散去，短期内不适宜使用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万姰本就是个不爱下厨的。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能外卖或下馆子，就绝不碰灶台。


    曾经在潦倒的时候，她就做社畜糊弄饭，主张能吃饱不被毒死就行。现代设备方便的情况下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古代这条件。


    二人各自回房换衣服拾掇了一下。


    万姰随便洗了把脸，穿戴整洁，就在门口等霍晙。


    左等右等，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霍晙换了身青黛色宽袖长衫，款款从回廊走出。脸上的烟灰已经清理干净，又恢复了毫无瑕疵的美貌。


    万姰默默吞咽口水，本来肚子叫起来让她逐渐失去耐心，但是现在，大饱眼福也行吧。


    人走之后，山宅也没有恢复真正的宁静，反而开启了真正的喧嚣。


    新来者狸花猫枇杷角落走出，它嗅着地面，一路来到院内银杏树下。


    那只熟悉的白毛小狗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萨摩耶已经恢复了些许活力，它感谢乌鸦夫妇的照顾，它又薅了些自己的软毛送给阿慈，阿慈攒了不少软物塞在蛋们的旁边。


    “哟，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啊，傻狗。”


    狸花猫认出后就没再靠近，它蹲在原地，清洁起自己的毛发，顺便发出天生嘲讽技能。


    萨摩耶转头，这才发现院中多出来的熟悉角色。


    “我记得你，可是你怎么在这儿？”


    “想不到你小子现在活得可以啊？不是说，永远不离开主人么？”狸花猫上前迈出猫步，小心接近略有戒心的萨摩耶。


    萨摩耶瞳孔张大，背后的长毛像被静电炸了起来，并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声，压抑着狂吠的情绪。


    “它不是我主人，不是了……我亲眼看到他给小黑的食物里放了东西，然后小黑就失踪了……”它呜咽着，似乎想起了许多事。


    “你被她带回来，她说会帮你？”狸花猫又问。


    萨摩耶垂着头，晃了晃：“我没有说……太危险了，不该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的。”


    狸花猫若有所思地看着它，白狗柔软长毛又恢复原样，只不过低垂着，样子十分沮丧。


    老颂在树上观察着一切，它本想飞下去说两句，被阿慈拦下来了。


    猫与鸟向来是天敌，既然不关它们的事，那就不要掺和。


    而且，孩子没多久就要出生，哪还有空去管别人的闲事。


    另一边的角落里，墨白从狐狸头顶的绒毛间探出头：“它们几个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能不能直白点，我一句都听不懂啊。”


    万恒眯着眼，似乎听到了有趣的事，它翻译给墨白：“它们说有好吃好玩的地方，但是不肯告诉我们，你说我们该不该自己去找？”


    “那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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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晙轻车熟路，带万姰到了城东一家小庄园。


    庄园外观并不宏伟，更像一处私人园林宅邸，走入后内里装潢设计美轮美奂，亭台水榭，雕梁画栋，处处都是细节。


    和京城沾边的，物价都不会便宜，万姰不敢轻易出入一眼精致的地方，更不要说这种她都想不到的场所。


    这真是饭馆吗？


    万姰小跑两步，跟上大步流星带路的霍晙，他面色如常，仿佛是此处常客。


    小庄园的老板看到霍晙，以及他身边那位衣着朴素的女子，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但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老板没有做多余动作，而是将二人引向了一间幽静的包厢。


    “王……”


    “咳，这儿风大，关下窗。”霍晙直接打断，并且指了指身后敞开的小窗。


    老板照做，随后当即介绍道：“此间名为王谢风流，京中不少文人喜欢在此吟诗作对，是最为清雅的包厢，二位贵客满意否？”


    老板看向霍晙，霍晙看向万姰：“你觉得如何？不喜欢就换地方。”


    “满意，当然满意。”万姰很捧场，“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到过如此……如此清雅脱俗的地方，好！”


    惭愧惭愧，她有些词穷，实在缺乏文人骚客的潜质。


    不过选在这里吃饭，那就别指望她买单了。


    先前进兰若茶肆也是为了事业，进行的一个前期投资，真叫她主动去那里消费，那不可能。


    霍晙让万姰点菜，没有图片，只有五花八门的迷惑性菜名。


    譬如：“关公战秦琼”、“绝代双骄”、“群英荟萃”、“八仙过海”……


    名字奇葩就算了，后面跟着的价位更是离谱得让她咂舌。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这么起名八成是坑人玩意儿，想起90年代的小品《打工奇遇》，那太后大酒楼就是这么坑人的。


    “你熟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行。”万姰把菜单传给霍晙。


    男人没推拒，他只是抬头看了眼老板，老板便全然领会了。


    “得嘞，贵客，那就还是老样子！”


    老板将沏好的茶倒上便离开了，剩下两人，场上氛围顿时沉默。


    圆桌很大，两人坐在圆形直径的两端，距离不算近，说话都得大点声。


    “几日不见，你一个人还顺利吗？”


    “忘了问，婚书上交没问题了吧！”


    两人的声音又一次交织起来，万姰笑了笑，先答：“不太顺利，遇到了些麻烦，但会解决的。”


    听到这儿，霍晙眼前一亮：“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他补充，“婚书已经给家里人看了，以后他们不催我，也……不管我了。所以我有大把时间，你之前说的事业，我想加入，你怎么想？”


    怎么想……他加入迟早会发现她的兽语技能，为了万无一失，当然是不想。


    可拒绝到嘴边，万姰却没脱口。


    “你知道兰若茶肆吗？”她直入重点。


    富贵人家的公子，应当会比她更了解兰若茶肆的背景吧。


    “当然。”


    “欢迎加入。”暂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