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未曾想到今夜陛下会来。


    永和宫上下一片欢腾,只是储慈似乎并无留下的打算,用个晚膳便要离去。


    “陛下!”周善大着胆子追了上去,捏着储慈龙袍的一角,轻声道:“陛下,今夜可否……”


    储慈从她手中抽走衣袖,冷声道:“皇后你忘了进宫前朕同你讲过什么。”


    周善眼底滑过一丝失落,她倔强道:“臣妾记得。”


    同储稚一样只当是妹妹。


    不想耽误你。


    只要未进宫便不是他的妻子,会给她许一良配共度此生。


    但恁时的周善不信,不信他们最终会走到兄妹,以为只要她入宫守在他身边一切方可迎刃而解,娘亲说两个人总能磨合出感情。


    但她错了,两人竟磨合出了个薛妙仪来。


    周善多希望薛妙仪能够坏一点,可她欢脱可爱知书达理,她无处下手。


    “可臣妾不平,臣妾心里也有怨哇。”周善低泣。


    “好自为之。”


    储慈离去,连个目光也不曾给周善留下。


    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手往上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就算再如何,百年之后,躺在陛下身边的也只能是她。


    ……


    春去秋来,转眼间薛妙仪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


    寒冬腊月,丫鬟在西暖阁为她支棱起了小火锅,一边是清汤,一边是辣汤,吃的身上暖呼呼的,胃里也是。


    竹桃在一旁添菜,笑道:“娘娘自从怀上小皇子之后食欲大增,奴婢估摸着小皇子的分量肯定不低。”


    薛妙仪两腮吃的鼓鼓的,含糊道:“别乱说,太后娘娘都说了本宫这胎是个公主,况且本宫也希望真的是公主。”


    女儿多好哇。


    小小的一个,抱起来香香软软的,是她的小棉袄。


    竹桃打趣:“娘娘,这宫里的后妃就没有说不希望是个皇子的,况且娘娘这么得盛宠,若是个皇子定是要承了大统。”


    “闭嘴!”薛妙仪难得严肃,她看着矮几上上皇后送来的鲜蔬,“日后此事莫要再提。”


    “陛下到——”


    薛妙仪正要起身迎接,一袭白色暗龙纹常服的储慈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正要抬手拖住她,看到马蹄袖上的残雪悻悻收回了手,余光扫到矮几上的膳食,储慈走了上去,直接拿起碗筷。


    一旁的宫女太监打了个惊炸。


    陛下拿起的是薛娘年刚用过的。


    薛妙仪正要阻止,储慈已经吃入腹中了一块肉。


    “陛下那是臣妾要吃的。”薛妙仪坐在他身边,储慈往旁边挪了挪,将人儿揽入怀中,“朕再让他们煮一些。”


    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薛妙仪往旁边挪了挪,嗔怪道:“陛下身上好生冷哇。”


    储慈挑眉,“嫌朕?”


    薛妙仪抚抚肚子:“没哇,是孩儿怕冷。”


    忽又补充道:“臣妾才不会嫌陛下。”


    储慈疼爱的捏了捏她的脸,“你身上是热乎,跟个暖炉一样。”


    用完膳,薛妙仪沐浴过后便睡下了。


    子时,她睡的正迷糊,听得身边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头埋入她胸膛。


    “陛下……”薛妙仪喃喃。


    “我在。”


    “陛下不能因为小时候太后娘娘不常在身边没有埋的,就要埋臣妾的。”


    储慈正是困倦,听到薛妙仪这大逆不道的话他顿时清醒不少。


    疑惑的看去,只见薛妙仪双眼瞌着,睡的正香甜。


    储慈无奈叹了口气,低头轻轻咬了几口。


    夜深人不静。


    储慈刚入睡又听到身边人儿的喃喃声:


    “阿娘……阿妙好难过……阿妙想你和爹爹了。”


    “阿妙还害怕……听说生子非常痛……”


    “阿妙喜欢陛下……但阿娘说陛下是君王不可能喜欢阿妙一个人……阿妙好难过……”


    见薛妙仪几乎要梦魇,储慈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阿妙。”


    “疼……”薛妙仪满头大汗,突然呜咽了一声。


    储慈皱眉,看到手上血迹之时他瞳孔猛缩。


    深夜,养心殿西暖房一批接着一批的太监涌入。


    产婆匆匆提出一个竹篮,储慈双目猩红,痛心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让人送去了苍山。


    正殿之上,所有的宫女太监齐齐跪在地上。


    竹桃哆哆嗦嗦的将薛妙仪起居汇报了一遍,小到喝的每一口水,大到去的地方,事无巨细。


    唯独跟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是皇后宫人送来的那碟鲜蔬。


    当晚,皇后身着寝衣跪在正殿之上。


    被抓到的宫女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她只说看不惯薛妃承宠压皇后一头,便撞死在大柱之上一命呜呼。


    “周善,朕对你,很失望。”储慈食指敲着膝盖,叹着气红了眼。


    周善敛了敛眉道:“是臣妾管教无方,没有管好身边的人,让她……”


    “砰!”玉撅砸在她膝盖边,飞溅的碎片在她侧脸留下浅浅的伤口。


    储慈怒道:“你当朕看不出来吗!”


    周善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平静道:“臣妾不知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晦之处。”


    “朕对你,仁至义尽。”储慈声音冰冷:“来人,皇后有失德行,残害子嗣,将她打入冷宫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