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今天投降吗
作品:《跟未婚夫的弟弟破镜重圆了》 这应该算是江寒烬的怪癖。
睡前洗,晨起洗,出一趟门回来要洗,事后也洗。
雾气散开——
眼前的人将那身黑色夹克衫换成了棉质的浴袍,发尖的水珠滴落在他高耸的鼻尖,最后从胸口隐没至最深处。
兴许造访了那颗被吻过许多遍的痣。
那是他的胎记,还一度因为这个胎记有个江痣的小名,小时候大家常这样叫,长大了就不这样了。
但这个名字,她曾经叫过许多次。
或愤懑,或平静,或娇.吁。
身前的人拢了拢浴袍,将所有春光掩尽,一副被调戏的架势。
她出神半晌,思绪回笼的片刻。
抬眼撞进他戏弄意味明显的眼眸,只得强装镇定。
“爷爷叫你下楼准备吃饭了。”
他从鼻腔嗤了一声:“行。”
言简意赅,是他教会她的应答方式。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解释再多也无法抚平旁人被拒绝而产生的不满。”
话带到没有立刻转身就走,是她的错。
眼前的人揶揄出声:“如果我没猜错,你怕不是在觊觎你未婚夫弟弟美好的肉.体,从刚刚开始就……”
他眯着眼打量她,没有将话说完。
“……”
这种行为倒还真的让人感觉熟悉。
“还不走,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吗?”
她无奈:“没有。”
转身就走的瞬间,她听见背后传来声音:“没有就好。”语气不满,明显冷了几分,“不然我还以为你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身份。
什么身份?
他哥未婚妻的身份,总归不会再是抢走他房间的“外来侵略者”的身份。
-
回到厨房时,江敬知刚好掀开砂锅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个砂锅还是上次庄宥宁去日本出差给他带的内山窑的花三岛,因为听了他几句念叨记在了心里,转头就送给了他,还得他一阵夸奖。
他看了她一眼,偏头唤她:“宥宁,来,你先尝尝。”
她回道:“行。”
接过莹白冰透的骨瓷小碗,将炖得烂熟的牛腩细细咬了一口,茄汁混着土豆粉糯裹在肉块上,口感丰富。
对上江敬知期待的眼神,她肯定出声:“很好吃!”
江敬知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那行,看来爷爷这个伙头兵的功夫没落下。”
江敬知少时也不服管,在队上被丢去炊事班待了一段时间,可他非但没有怨声载道,还兴冲冲地干着,最后大家才知道他只是表面不慌,想用激将法让自家班长领自己回去而已。
那位班长就是庄宥宁的爷爷。
今日的餐桌旁,就只有他们四人,江寒汀想去接过江敬知手里的砂锅,却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菜都做完了,知道搭把手了,显得你多忙似的。”
江寒汀:“……”
江敬知主要是不满江寒汀说没两句话就去处理各种事情了,把庄宥宁晾在一边,最后还无聊到去厨房里陪自己这个老头子。
见到庄宥宁往长桌远处走,他连忙道:“宥宁,你坐爷爷旁边来!”
她撇了两眼江家两兄弟,无奈应着:“嗯。”
这张梨花木长桌,江敬知坐主位,庄宥宁在他左手侧,江寒汀挨着她坐,而江寒烬坐在她的正对面。
他穿衣向来随性,但因为身材不错,哪怕是松垮的长袖T恤,也不会显得很随便。
圆圆的领口囚着他明显的锁骨,偶尔因为手部动作,会露出好看的锁骨三角窝。
几人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只是偶尔说几句菜品的口味,以及江寒烬准备回国发展的事儿,他挑拣着能快速回应的简单回答了。没有存心敷衍。
连江敬知都没有提订婚宴打破这般美好。
起先他还爱提,怕江寒汀怠慢了她,后面被他们以太忙的理由推辞了几番,也就随便他们去了,最后就渐渐淡忘了。
况且婚宴才是最重要的,订婚宴算个屁。
反正在她表示了好几次没空举行订婚宴的时候,他这样说过。
自从她与江寒烬相继出国后,这张桌上人就再没这样齐全过。毕竟他们总是对不上时间,要不是她不在,就是他不在。
好不容易她回国了,他又选择留在了美洲。
所以这种感觉真的太令人久违了。
她下午也忙了好一阵,再加上早上的三明治哪里能顶一整天,这会儿真的还挺饿的。
而且家常话还挺下饭。
所以她一直也没怎么搭话,都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停摆弄筷子。
伸出筷子去夹砂锅里的土豆块,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也同时伸了过来。
她下意识抬眼。
动作顿住的瞬间——
江敬知对着江寒烬不满道:“把你的筷子收回去,跟人家女孩子抢什么抢?”
他坦言:“……您老人家的心能再偏一点吗?”
“偏什么?本来就在左边!”
“……”
真好,真有理有据。
虽然她也算习惯这俩人的相处与说话方式,但还是有些讪。
收回手,歉然道:“没事,我吃别的就行。”
江寒汀夹着芦笋递来:“吃点青菜。”
她托着盘子接过:“行,多谢。”
这自然的动作,江敬知乐意所见,但刺痛了某人的眼。
对面的人放下了筷子,像是来了兴致一般往座椅上一靠,问:“哥,我还蛮好奇你跟你未婚妻是什么时候有情况的啊?”
庄宥宁:“……”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江寒烬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了刚刚被争抢的那块土豆:“闲聊嘛。”
将土豆放进嘴里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将她看成了这块炖煮得圆润的土豆块一样。
江寒汀反倒自然很多,浅笑几声,像是陷入了回忆般,温柔叙述着:“其实她高中那会儿就经常会来我们学校找我,还总带上些小女生喜欢的食物。但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她的意思,拒绝了她好几次,因为我总觉得让女生破费给自己买吃的,好像不太礼貌。”
“兴许是太挫败了,后来她真的好多天没来。直到那天在图书馆碰见,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她,她才来继续找我,即便我还是拒绝了那些零食。”
江寒烬玩味地笑了:“是吗?”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那会儿你们就在一起了?”
庄宥宁微微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那倒没有。”江寒汀郑重道,“学业为重,我总不能耽误她念好高中,我们是……”
见他还不肯罢休,她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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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个由头出声:“其实时间挺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那么青涩美好的初恋记忆也会记不清啊?”
她应着:“嗯。”
说完冲江敬知笑了笑。
江敬知认为她有些羞赫,只好帮忙打圆场:“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吃吧吃吧。”
后半程,她头也没抬,没再看对面的人一眼。
却也能感受到对面那不善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烫穿一个洞。
呵,难怪经常看她中午离校。
-
当天夜里,她在江宅留宿。
于茵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夜宵一下的时候,她正好找完水喝。
兴许是晚餐吃了太多荤腥,嘴里油腻极了,她咕嘟两杯水,才缓过嘴里的渴劲儿。
“我今晚睡江宅。”
“啊?”对面的人一阵失落。
于茵知道她和江寒汀的关系,只是还没见过这号人物,并且对于她竟然有想法迈入婚姻表示不理解。毕竟这么多年,于茵也只在某次酒后听她说起过一个初恋。
她最知道怎么安抚于茵:“我给你点,当作赔罪。”
对面的人果然情绪急转直上:“那好吧!真是只能让我的胃多幸福一份了。”
她知道劝不了对方别太晚吃东西的,只能叮嘱她:“量你的胃力而行。”
“Yes,madam!”
挂断电话,要从客厅转出回楼上时,正好透过落地窗看见一道人影立在那水池旁。
外面刮着风,吹动着罗汉松枝头的长细窄叶。
也吹动了他身上宽松的衣物,一面衣摆想随风翻飞,却又被他插兜的手臂全数拦住。
江寒烬在打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米米要闹就让她闹吧。”
米米?
她捏紧手机,不自觉放轻的脚步顿住。
单薄的影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拉得老长,一直铺陈到落地窗外的石板上。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长吸一口气,似乎有些生气:“怎么,她绝食,我还要抽空飞回去找她?那脾气,也不知道谁惯的。”
她听着他与对面那人交涉了好半晌,最后终于长叹一口气,妥协了:“行行行,明天我给她打视频,然后最近找时间回去见她,行了吧?”
她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脚下像是踩着厚厚的胶水,拖着的她的双腿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她就这样停在那里,一瞬,一刻,抑或只有一息,就想通了不会有人一直停在那里。
意识回笼的片刻,她才感觉自己的定身咒已解,想迈步离开客厅,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抓住。
他缓步走过来,直到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香榧与雪松混合着的清新味道。
他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事儿?”
“没有。”她回道。
她堪堪到他胸口,垂着眼,想刻意忽略那气味,可它们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她鼻腔里钻,往她的回忆里钻。
这实在太熟悉了。
直到最后,她都无意识屏息。
他唇抿成一条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问她:“听到什么?”
她终于抬眼,反问他:“听到什么?”
他突然笑出声:“没什么。”
抬脚走出两步,才补了一句,“可以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