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酒窖
作品:《副官今夜不持剑[西幻]》 洛温猛地一脚,将卡在尸体里的长剑拔出,神色冷峻,眉头早已不耐地皱起。
“负隅顽抗……”
四周的士兵已经快要将酒庄附近的伯爵士兵清理干净,葡萄架子倒了一地,战斗已经没有必要,只剩最后的收束工作。
一个士兵高呼:“别杀我,我投降!”
他颤巍巍跪倒在地,将武器扔掉,脱下头盔,露出一张洛温熟悉的脸来。
那是她之前观察时遇到的交接士兵之一,是那个一直在叹气的矮个子。
其他仍然活着的伯爵士兵也陆续出现投降者,很快被骑士团的士兵们压了下去。
没有投降的士兵们,都化作了这片潮湿土地上的众多尸体。
很快,铁甲踏进酒庄。
洛温紧跟在兰斯特身后,抬头四望。
与它灰扑扑的外表不同,酒庄内的装潢与城堡相比居然更显奢华,正值深夜,烛火通明,照亮整个华贵的大厅,地毯从台阶一直延伸到整个二楼的走廊深处。
在通向二楼的扶手楼梯处,独自站着两人,一人是伊沃,另一人脸上带伤,是那位浅蓝色头发的管家。
伊沃的声音不紧不慢,“圣光骑士团的众人,贵客……深夜到访,真是有失远迎。”
洛温拧着眉,出言不逊:“的确是挺失礼的。”
兰斯特开了口:“伯爵大人,我想您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你们的伙伴,副统领菲尔丁骑士?”
“……这只是其一。”
兰斯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伯爵,您在酒庄安置的军队,已经被我们清剿得差不多了。这里的士兵,比您今晚安排在宴会厅的士兵数量还要多。”
“感谢您的谨慎。”
他的尾音十分冰冷,回敬了伯爵曾经的暗讽。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闲谈的余地了——”
“伊沃·达里乌斯,我们怀疑你进行魅的制造以及诅咒的传播,你是否承认。”
伊沃咬紧牙关,高喊:“空谈!”
兰斯特不为所动,声音铿锵有力:
“据我们所了解的,科尔辛最早提出严厉处置魅时,还没有‘格杀勿论’的说法。这句话是后来上任的你添加的。同时,科尔辛在进行处死魅时,并没有面向公众——”
“我们十分有理由怀疑,你是在为了一己私欲进行有关魅的研究。”
“你们现在有直接的证据吗?”
“当然……有一个正在运往王都圣维洛斯的孩童,他经受过这里的一切,也是他的父亲告知我们,你所管辖的这片看似繁荣安定的土地上,潜藏的罪恶。”
“哈哈哈哈哈,一个魅?”伊沃忍不住笑起来,“你和我说这是一个魅告诉你们的……”
“他们并不可信,这片土地不会相信他们所说的任何话!”
洛温皱起眉,心中的怒火几乎变成实体,将要刺穿眼前瘦高的青年。
“你简直是不知悔改。”
状况焦灼。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急冲冲赶到,喊道:
“那些魅,现在就在、酒窖里……”
兰斯特紧拧起的眉心未曾松开,犹如寒冰一般的寒色双眼直视伊沃。
“伯爵大人,如果您在之前愿意主动开口说出,也许我们还能在传回王都的信笺上修饰一二,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伊沃从一开始就保持着的微笑终于耷拉下来,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你错了,不是从现在,是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
随后他不再开口,如死灰一般的双眼紧盯着自己的赤裸的脚,丧失任何开口的欲望。
“带走……”
——
酒庄的酒窖内,光线昏暗。
延伸向下的长长楼梯,从深处浮动而来潮湿的空气,弥漫着葡萄酒的腥甜。
这里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莫甘娜一步一步往里走,在昏暗的视野里摸索着前进,几乎没有听到多少声响。
这就是伯爵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这个在伯爵嘴里“废弃的酒庄”,藏在地下深处,等待与葡萄一起溃烂发酵成另一个模样的罪恶。
昏暗一片的地窖内,传来一阵喘息声,这声音极浅,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加快步伐,她的脚步声落在昏暗一片的酒窖内,走近才发现,这本该是储存和发酵着葡萄酒的地下,却已经不知在何时被改装成一个个牢房,铁栏后空洞一片。
临近的几间牢房中并没有任何生命体的存在。
但那道声音再次传出,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夹杂着两人对话的声音。
正是在走廊深处。
“啊!”
是一个男人痛苦的嘶吼声,但很快,那声音似乎被他含混不清地咽下,变成一段被迫中断的嘶哑。
“这才到哪……”
这道声音莫甘娜十分熟悉,是……
她快步向前跑去,来不及细看眼前的画面,她大喊道:
“班宁少爷,请住手!”
黑暗中那道站立着的身影僵住。
班宁被这一声吼惊得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玩味地勾起嘴角。
他垂下眸子,“算你走运。”
他收回手,绕开地上匍匐着的身影,退到更深的黑暗中去。
等莫甘娜赶到,只能看到一间敞开的囚笼中,在地上不住颤抖的人影。
地上的人压住嗓子里将要涌出的鲜血,开了口:“莫甘娜……骑士……”
“你是……”
呆立在原地的莫甘娜声音中带上几分颤意,几乎不敢肯定自己的答案。
直到地上的人抬起头,露出那张脸。
男人的双眼处,皮肤已经如同被灼烧过一般焦烂,那双眼睛中的灰绿色已经完全被深红覆盖。
但他天生的卷发让莫甘娜认出,这个形貌可怖的男人正是自己来到这里想要寻找的——菲尔丁·弗洛兹。
“你……你还看得见吗?”
“不……我看不见了……但再等、一会,应该就能看见了……”
莫甘娜停住向前伸出的手,陡然意识到这个在前几天还在阳光下碰过面的高贵骑士,如今已经被诅咒侵蚀,变成了一个怪物,拥有让人生畏的自愈能力。
菲尔丁在剧痛中挣扎着,血肉重新生长带来蚀骨的痒意,胸中因诅咒而沸腾的愤怒让他在此刻迫切想要什么来填充自己空荡荡的胃,好压下这一切的感觉。
等他脑中一切重回寂静,他发现自己虚弱至极,大概已经丧失了片刻的意识。
而且,他正在一个人的背上。
感知到菲尔丁抬起了脑袋,莫甘娜意识到他已经醒了过来,说到:
“你终于醒了,我们马上就要到达地面上了。”
“你……是在救我?”
莫甘娜沉默片刻,轻声嗯了一句。
菲尔丁在她的背上甩甩脑袋,终于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试图搞清楚发生的一切。
“这里是哪?”
莫甘娜背脊一僵。
“这里是……伯爵的酒庄,酒窖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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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一股挥之不去的酒的味道……”
菲尔丁苦中作乐地笑了笑。
“我在半路就被敲晕,等再次睁开眼,就已经在这个破地方了。”
“恕我直言,伯爵对酒的品鉴能力并不优秀,这里藏的酒品,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酸涩味道……”
“……”
莫甘娜开口便是苦笑:
“副统领大人,您的心态真好……”
“是吗……”
“比起这些,我更想问,莫甘娜,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
莫甘娜踩上第一级台阶,头忍不住抬起往上看去。
在前方昏暗的阶梯尽头,好像站着一道身影,年幼、尚且娇小的……她自己。
那女孩东张西望,越下台阶,猛地打开了一扇房门。
*
当她还是一个孩子时,告别了泪水涟涟的母亲,跟随表叔来到属于伯爵的城堡里,作为伯爵的家仆培养。
那时候的伯爵,还是那位声名赫赫的阿尔贝里克·达利乌斯。
年幼的时光总是漫长无比,在那样仿佛被拉长了数倍的每一天里,她都能找到新奇的事物。
当然也包括那一天,她和小伙伴们捉迷藏,在昏暗房间内遇到的独自一人的小少年。
他苍白、看起来十分脆弱。
和他高大魁梧的父亲看起来十分不相似。
等他们熟识一点后,莫甘娜大着胆子,没有头脑地脱口而出:
“伊沃少爷,您和您的父亲看起来并不相像。”
伊沃话并不多,但对于自己讨厌的、不认同的话一定会提出反驳。
莫甘娜以为这一次脱口而出的胡话会得到他认真的见解,比如那是她的一面之词,比如他更像他的母亲,甚至哪怕一句“我并不这样认为”都行。
但心惊胆战的莫甘娜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只能看到少爷的眼睛压下,翻涌着沉默的悲伤。
那时候的伯爵并不喜欢这个唯一的儿子。
当然,一直到老伯爵成为了一个躺在床上不再醒过来的活死人之前,他也从未表露过半分对伊沃的喜爱。
后来莫甘娜在剑术上展露了极强的天分,被送往庄园中学习剑术,离开了城堡很久。
直到七个月前,老伯爵夫人亲自为他挑选合适的亲卫,她才有机会重新返回伊沃的身边。
在缺失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变得不再那么熟悉,除去必要的社交外,伊沃比以前的话更加少。
但莫甘娜始终坚信,伊沃一直还是那个偶尔脆弱,但内心十分坚强与正值的人。
直到那天。
老伯爵带回一个雪白的孩子,他的头发、眼睫都是白色的,双眼像是玻璃一般的灰白。
他双眼怯生生的,和伯爵的眉眼极为相似,但又十分秀美。
莫甘娜头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属于伊沃的愤怒,愤怒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直到现在,莫甘娜才意识到,那其中,必然包括嫉妒、恨意还有……爱。
那是伊沃成为伯爵后的某一天,他不知怎的提出小时候他们闲聊过的话。
“那时候你说我长得并不像我的父亲……”
莫甘娜想要反驳那时候的自己了,其实他与他的父亲十分相像。但并不是外貌,而是那一颗强大又坚硬的心,出众的能力、让人心生臣服的魄力与手段。
但还没等她开口,伊沃躺在座椅里,在一片阳光明媚中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现在真的希望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