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个梦

作品:《恋爱悖论

    今天是星期六,客人比较多,不过有兼职生过来。


    一个姓齐,留长发的男生,同时是乐队的贝斯手,不大爱说话;另一个是主唱,姓罗,瘦瘦高高的,但自我介绍说叫“罗胖”。


    “嗐,我叫罗庞祥,这名字绕口,罗胖好记。”


    “庞祥,大吉。”桑兮渺说,“好名字。”


    罗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解释我的名字,有意思。”


    桑兮渺好奇地问:“你们几个怎么会一起组乐队?”


    感觉他们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风格类型。


    “前两年我来‘Minutes’玩,那个时候就只有时哥一个人弹吉他,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老齐是我同学,被我拉进来的。”


    罗胖歪靠着吧台,一只手支着脑袋,笑吟吟地看她,“兮渺姐姐,你好漂亮啊。”


    桑兮渺被肉麻得一激灵,干笑两声:“是嘛?”


    “我从来不骗女孩子,那天你坐在台下我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盛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拎起他的衣领,“你是来干吗的?”


    “我就随口和兮渺姐姐聊两句,那桌有人叫,我去了。”


    桑兮渺还在本子上写酒评,不过估计是盛时的示意,吴浩东不给她喝酒了,她就对着图片和名字瞎编。


    盛时瞟了眼她写的,说:“你不是中午要请假吗,还不走?”


    “没关系,我晚点儿再走。”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撇去来回的时间,两个小时,只够吃一顿饭。


    他又问:“不想去,却不得不去?”


    她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他猜,她估计是惊讶于,他为什么知道。


    盛时从酒柜拿下来一瓶长相思干白,打包好递给她,说:“带去吧,就当是员工福利。”


    桑兮渺没接,有点欲言又止的。


    他扬眉,“怎么?嫌弃?”


    她老实道:“我妹妹才两岁,喝不了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桑兮渺在他脸上看到了微妙的停顿。


    也是,她都这么大了,还有个刚满两周岁的妹妹,任谁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接着,盛时不容置喙道:“小孩喝不了,大人总归能喝,拿着。”


    桑兮渺“哦”了声,接过去。


    “你那酒量就别喝了,到时候再晕没人管你。”


    她还是一声“哦”。


    等桑兮渺走了,吴浩东实在憋不住了:“靠,时哥,之前我想喝你死活不让,说除非从我工资里扣,结果你就随随便便送给她了?”


    他怒声指责:“没想到你这么重色轻友!”


    “我重色轻友?”盛时朝他摊手,“我借你那五万块钱你什么时候还?”


    吴浩东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当我没说。”


    去年,他养父,也就是吴嫣嫣爷爷,生病要动手术,吴嫣嫣他爸以断绝父子关系为由,既不肯出钱,也不来看望,全是吴浩东忙前忙后。


    其实老人家有积蓄,但吴浩东全存在另一个账户里,打算等吴嫣嫣长大后再给她——谁叫她摊上一个不靠谱的爹。


    那段日子吴浩东过得艰难,是盛时借了他钱。


    只是,最后人还是没救过来。


    后来因为要供吴嫣嫣上学,补课,那笔钱吴浩东一直没能还上,但盛时也没催。


    一码归一码。


    他跟盛时的交情从“Minutes”开店时就在了,桑兮渺呢?他们从认识几天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以为盛时修的无情道,一心搞事业,结果还是免不了动凡心。


    色令智昏呐。


    吴浩东腹诽着。


    -


    桑兮渺家在第二附属医院的家属区。


    她爸妈都是医生,一个在妇科,一个在心外科,都在业内颇具声望,整天忙得不着家。


    桑康乐出生后一直是由保姆照顾,不过陈敏容也推了很多工作,用来陪小女儿。


    来开门的是保姆,她说:“兮渺,你每次回自己家敲什么门啊。”


    桑兮渺低头换鞋,说:“忘了带钥匙。”


    保姆在桑家干的时间不短不长,也大致了解他们的关系如何,心里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陈敏容抱着桑康乐走过来,小孩在估计是刚哭过,陈敏容边拍哄着她的背,边问:“你带了什么东西?”


    桑兮渺说:“白葡萄酒。”


    “你怎么想起买酒了?”


    他们当医生的平时不怎么喝酒,但陈敏容问的是,从来两手空空回家的她,怎么突然买酒了。


    “老板给的。”


    陈敏容随口问:“什么老板?”


    她以为又是什么游戏、漫画公司之类的甲方,但桑兮渺的话再度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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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老板给的。”


    “酒吧?你一个女孩子去酒吧干什么?”


    估计是妈妈声量骤然拔高的缘故,桑康乐又哭了。陈敏容把她交给保姆,拽着桑兮渺到房间里。


    “你不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天天画画就算了,又去酒吧瞎混?”


    桑兮渺辩解:“我没有,我是在那里工作。”


    “我宁愿你不上班,也别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告诉你,你如果哪天搞大肚子,跑来跟我说要堕胎,我们是不会管你的。”


    陈敏容见过太多不自爱的女孩,绝对不允许自己女儿做这种事丢她的脸。


    “妈!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桑兮渺一下红了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不正经的地方‘瞎混’?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愚蠢,没有辨识能力的人吗?”


    陈敏容有点慌了,“兮渺,你别激动,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桑兮渺缓了缓,低低地说:“你帮我跟桑康乐说生日快乐吧,礼物明天到,饭我就不吃了。”


    她不顾陈敏容的道歉和保姆的劝说,离开了这个她曾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家。


    再一次的,狼狈又鲜血淋漓。


    明明是逃也似的跑出来的,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果然啊,她们没来追她。


    可能是放不下哭闹中的桑康乐,也可能觉得,她走就走了吧。


    和盛时约定好的两个小时还剩下很长时间,桑兮渺没回“Minutes”,随便搭上一辆公交,又随便找了一站下车。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就跟住一个人走一段路,再换另一个人跟。


    直到她走累了,找了家米线店,点了碗特辣的,拍照发朋友圈:辣死了。[流泪]


    她想起忘了屏蔽家人,立马删了。


    “忘了”的确是个好借口,她得承认,有一瞬间,她希望他们能看到。


    不过他们这会儿应该在给桑康乐庆生,反而显得她像在卖惨,乞求他们心软。


    刚删掉,盛时发来一个问号。


    桑兮渺也扣了个问号过去。


    Ten:你妹妹两岁就能吃那么辣的米线了?


    桑兮渺“噗”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泪水淌得更汹涌,滴到屏幕上,又糊花了她的视线。


    但是幸好,这里不会有人投来奇异的目光,只会认为是她吃不了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