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个梦

作品:《恋爱悖论

    桑兮渺在家里没法睡到日上三竿,陈敏容会把她叫起来吃早餐。


    “天天画到那么晚才睡,也不知道你怎么养成这么差的作息习惯的。”


    桑兮渺低头喝粥,没吭声。


    明明作为医生,上夜班是常态,但大人有大人自己的逻辑,她反驳只会惹得陈敏容更不悦。


    陈敏容又说:“今天我休息,你收拾一下,陪我去逛街。”


    桑兮渺弱弱地说:“我还要赶稿。”


    “你不去我怎么给你买衣服?”


    陈敏容放下碗,一锤定音:“别啰嗦。”


    在网购发展臻于成熟的时代,陈敏容仍是一个习惯线下挑选的老派顾客。


    她取下几件,叫桑兮渺试。


    趁导购和陈敏容交谈,桑兮渺翻开吊牌,被3999的价格吓到。


    这比她一个月稿费还多。


    桑兮渺脱下,说:“这个我不要。”


    陈敏容看过来,“干吗不要?挺好看的啊。”


    导购为了销售提成,嘴甜得能把黑的夸成白的:“这件特别衬您肤色,还显瘦。”


    “折后多少?”


    “我们现在有促销活动……”


    桑兮渺抿抿唇,递还给导购,“太贵了,再看看其他的吧。”


    导购推销的话戛然而止。


    出了店,陈敏容没好气地说她:“你瞧瞧你平时穿的是什么,又没让你付钱,这不要那不要的。”


    因为当她们吵架,陈敏容就搬出“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的说辞来指责她的逆反。


    因为她不想花他们的钱,为道德的枷锁又加上几道锁,被迫地乖乖听话,按他们的要求做。


    ……


    可她没有立场这么说。


    身为子女,生下来就亏欠父母的。


    桑兮渺最后只花不到五百块,在街边小店买了一件棉服。


    不知陈敏容是气她不知好歹,还是好意被辜负,回去的一路上都没和她说话。


    “嘭”的一声。


    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翻倒,外卖散落一地,隔着包装袋都能看见有汤、菜撒了出来。


    桑兮渺帮忙将车扶起来,外卖小哥向她道谢。


    她想起小时候学自行车,是陈敏容在背后扶着车;她摔倒了,也是陈敏容最先冲上来,替她拍去身上的灰。


    回头,陈敏容站在原地等她。


    她走过去,叫了声:“妈。”


    没有道歉,没有求和,母女俩之间的芥蒂就这样无声化解。


    诸如此类的事,过去发生过无数次。


    血缘的确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爱,关切,怨怼,憎恶,杂糅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感情。


    抑或者,在某些时刻,其中一种占据上风,便叫人忘了其他种种。


    但就像一只打碎的花瓶,修补,再碎,再修补,循环往复,最终变成得丑陋而畸形。


    整个寒假,桑兮渺和陈敏容的大小矛盾不断,桑思邈常作壁上观,偶尔和陈敏容统一战线。


    才过完年,她借口要和论文指导老师开会,提前回了学校。


    有室友准备考公,比她还早地到了宿舍。


    桑兮渺习惯熬夜画图,当室友早起洗漱时,总会将她吵醒。


    她第二十七次和苏婧说:“我好想一个人住。”


    苏婧说:“要么,你问问盛时?”


    她以为,凭他们一起出去旅过游的关系,住在一起无可厚非。


    而事实上,他们纯洁得都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


    桑兮渺自然没有跟盛时提。


    至于自己租房,就更不现实了。


    为了转专业在父母面前赌的那口气,迄今为止仍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咽不下。


    撇去学费和生活费,她的存款所剩不多了,之前出门都是盛时花钱,因为他坚持,但她不想欠他,准备情人节送他一份贵重些的礼物,如此,根本付不起房租。


    关于礼物,桑兮渺也一直拿不定注意。


    她在网上搜了许多“情人节礼物”攻略,看到尤克里里,不由得想起盛时那把吉他。


    她想,以他阔绰的手笔,他应当不缺任何好吉他。


    于是,她脑海中冒出一个任何人听了都会说她疯了的念头——自制。


    但桑兮渺的性子奇就奇在,她只要敢想,就敢做。


    她联系了师傅,买了原材料,每天跑去工作室做一点儿。


    在此期间,考研初试成绩出来了。


    桑兮渺考得不错,超了国家线六十多分,顺利进入复试。


    可她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她对学术并无兴趣,只是在哲学系应届生的考公和考研大流中,选了一条相对没那么反感的路。


    查询成绩的当天,陈敏容就发来消息问她。


    她当初备考的斗劲瞬间如潮水般退下去,徒留一片贫瘠荒凉的滩涂。


    这天中午,和盛时一起吃火锅,桑兮渺忽然问:“你觉得,我应该继续读书吗?”


    他正给她夹菜,闻言动作一顿,放下筷子后方说:“你目前的想法是什么?”


    她坦诚道:“读研只是我逃避工作的手段,可成绩下来了,我反而开始抗拒了。”


    普通人其实没有指着生活的鼻子,对它说“No”的资格。


    不上班和不读研,在她的世界里,是不被允许同时满足的。


    盛时思索片刻,分析说:“哲学不好找工作,留校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桑兮渺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那还要读好几年书。”


    “你有没有想过,全职画画?”


    “全职?”她摇头,“一定会被千夫所指。”


    尤其是陈敏容本来就不喜欢她整天画画而昼夜颠倒,缺乏社交。


    盛时直视她的眼睛,慢慢地说:“所以,不是你自己不愿意。”


    桑兮渺一时失语。


    他重新执筷,从火锅中捞起她爱吃的菜。


    “我们每次吃饭,问你吃不吃,你都说可以,你不挑食。但如果让你点单,你点的永远是那几样,说明你潜意识里还是挑的。”


    她更加说不出话了,就像被父母发现藏起来的没得满分的卷子一样窘迫。


    “如果你问我,”盛时接着说,“自我意志和他人期待哪个更重要。”


    火锅沸腾着,咕噜噜的,像一个个幻想升腾,破灭的声音。


    “我会说,自我意志。”


    桑兮渺最后没和父母商量,自作主张放弃了复试。


    可能是因为被盛时那句话煽动,也可能,她羡慕他那种,拥有掌控自己人生的勇气和底气。


    羡慕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模仿对方。


    她想,那就再一次,将自我意志置顶吧。


    -


    盛时最近在筹备酒吧,请桑兮渺为他画设计稿。


    他想开一家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可以进行小型演出的店。


    她说:“我的档期很满的。”


    “我能插队加急吗?”


    盛时搂住她的腰,唇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脸颊,说话时声带的细微震动,似乎通过肌肤接触,漾到了她心底。


    桑兮渺脸热:“不接受色相贿赂。”


    “那,”他笑,“‘Minutes’老板娘的位置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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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nutes’?”


    盛时摊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划,她感觉痒,缩了缩肩,他不让她躲,将那三个字写完整——


    时,分,秒。


    是他们的名字。


    桑兮渺侧过眸瞧他,他却误解了她的眼神,脖颈弯折,头俯得更低,唇压住她的。


    “唔,盛时……”


    盛时捉住她另一只手,舌将她的声音抵回去,搅碎在一片津甜之中。


    因常年画画,她的指腹、掌侧留有薄茧,被他细细地抚摸着。


    她的不完美,成了他的珍宝似的。


    桑兮渺心头一片酥酥麻麻,哪还记得原本要说什么。


    接着吻,他尚分得出神,察觉到她指尖结痂的疤。


    盛时含着她的唇瓣,反复摩挲那一处,含糊地问:“怎么搞的?”


    “不小心划到的。”


    桑兮渺觉得他对她是生理性喜欢,不然为什么,他总想在各种场合各种时机亲她。


    虽然,她也很喜欢就是了……


    晚上,桑兮渺画稿的时候,又回忆起那个吻。


    当激情退却,对于深入参与他的店这件事,感觉便有些变味了。


    不对等。


    是的,不对等。


    她下定那么大的决心,也不过是为他做一把吉他,他却愿意和她共享他的事业。


    这令她产生强烈的不知所措以及淡淡的焦虑。


    不知道要如何回报,才匹配得上他的付出。


    桑兮渺拿起手机,给盛时发消息:我最近要写论文,手头还有几份稿,可能没空帮你画。


    盛时:不急。


    桑兮渺:可我擅长画的是人物,我画不好怎么办?


    桑兮渺:要不然我给你推荐专业设计师?


    盛时:没关系,我还是希望由你来画。


    她到底没有再推托。


    直到三月份,桑兮渺才做完那把吉他。


    那天晚上,盛时在清吧有演出,她背上琴包去找他,远远地看见几个女生与他搭讪。


    他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浅笑,展示了一下左手的戒指,她们便走了。


    桑兮渺走过去。


    盛时立在那儿不动,只是目光焦点一直落在她身上,笑意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变浓。


    她在他面前站定,故意问:“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朋友?”


    “我可真惨。”他一脸委屈,“需要自己买戒指挡桃花就算了,还要被女朋友冤枉。”


    哪像平日对外示人的,清清冷冷的样子。


    桑兮渺摘下琴包,连包带吉他,压得肩头发酸。


    “迟到的情人节礼物。”


    一拿到手,盛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管是制琴师的定制琴,还是流水线的工厂琴,都有优劣之分。


    这把吉他的大小,琴颈厚度,琴体材质,都很符合他的用琴偏好和特点。


    但他试了下音,又没那么专业高档,细节之处,也有不少瑕疵。


    盛时转动琴身,眼尖地看见背后的那枚桑叶。


    桑兮渺颇为忐忑地望着他:“你喜欢吗?”


    他嗓子发紧:“你这一个多月,就是在做这个?”


    “嗯。”她绞着手指,“正好不用准备复试,就……”


    没有任何防备的,盛时低头亲她一下,在如此热闹,人来人往的地方。


    她微微瞪大眼。


    他眷恋地蹭着她秀巧的鼻头,“渺渺,我很喜欢,我以后都会一直用它。”


    心意被珍视,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满足的事。


    桑兮渺抿着唇,眼底笑意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