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个梦
作品:《恋爱悖论》 那天之后,事情朝着盛时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他以为桑兮渺会和他小耍性子,但她没有;他以为高韵蓉会强硬地棒打鸳鸯,但她也没有。
一切平和得就像台风登录前。
那天他们逛完超市出来,捡到了一只猫。
盛时手里拎着两大袋购物袋,放到后备箱,一扭头,不见桑兮渺人影。
“盛时,盛时。”
一道轻悄的唤声传来。
他循声找过去,见桑兮渺蹲在角落,向他示意面前那只废弃的快递纸箱。
里面蜷着一只小猫。
小家伙叫声微弱,仔细一看,左后腿绑着绷带。
估计是有好心人替它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但无力领养,便将它安置在这儿,还留了猫粮。
桑兮渺扯扯他的裤腿,“好可怜,我们带它去看医生吧。”
他们带着猫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要住院。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一起去接猫。
它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但由于治疗不及时,仍是留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
桑兮渺说:“宿舍里不能养宠物,我妈也讨厌猫,所以……”
停下,眼巴巴地望向他。
盛时叹了口气:“行。”
不用想也知道养猫多脏,多麻烦。
他虽然没有洁癖,但如果不是她,他大抵这辈子也不会养这种东西。
将猫安置在他家后,桑兮渺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叫咪咪怎么样?”
盛时好笑:“如果猫需要遛,你去街上喊一声‘咪咪’,十只里面有八只会应。”
她苦恼地说:“想不出独特又好听的。”
盛时忽然觉得,有一样东西连接彼此,产生更深的羁绊,是件不错的事。
他其实已经意识到,自那天高韵蓉出现后,他们的关系产生了一道几不可见的细微裂隙。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盘,他应当未雨绸缪,提前打上补丁。
这只猫或许就是。
盛时说:“时间还长,不着急,以后再给她取个响当当的大名。”
她的注意力放在猫上,顺口说:“那要跟我姓桑。”
他笑道:“行啊,听你的。”
她看他一眼,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他没来得及看清,她又转回去继续逗猫。
桑兮渺时不时去他家看猫,它很聪明,知道是谁救了它,格外黏她,她没想好名字,就“咪咪”“咪咪”地叫它。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减少了来的频率。
渐渐的,就没有再来过。
后来,盛时不免想,她是不是早就做好把猫留给他一个人的打算,才没取名字。
-
五月,答辩、拍毕业照,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校。
宿舍楼、教学楼附近随处可见临时搭建的快递点、卖二手商品摊位,废品回收站爆满,知识被四到六毛每斤的价格出售……
到六月,只有小部分毕业生仍在校“逗留”,有的为了四六级考试,有的工作还没落实。
还有,像桑兮渺这样无处可去的。
考研录取通知早已出来,陈敏容打电话问她结果,方知晓,她压根没参加复试。
紧接着,她的姑姑,叔叔,舅舅……一众亲戚轮番探听她的消息。
本科学历,冷门专业,乏善可陈的在校经历,女性身份,令她在就业市场处处碰壁。
陈敏容指摘她:“好好的医学不读,跑去学哲学,考研考到半路又放弃,现在知道苦了吧?这就是你任性的代价!”
桑兮渺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可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不是批评。
她坐在回校的地铁上,挂掉母亲的电话,翻看和盛时的聊天记录。
他最近忙着“Minutes”的装修,他很重视这家承载他们共同心血的店。没法和她一起吃饭的话,他要么转钱,要么替她订外卖,免得她不吃,或是随便应付。
得知她面试不顺利,他玩笑道:来当“Minutes”老板娘,月薪你随便开,交五险一金,包吃包住。
知道她不会答应,他只是告诉她,他愿意为她兜底,他能成为她的退路。
他说,他将楼上一层也盘下来了,可以给她当画室。
还说,做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落地窗,因为她喜欢观赏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再放一张床,她想睡就睡。
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
先是一滴,两滴,然后成了串,模糊了屏幕上的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好像她做什么都是手忙脚乱的,最后一事无成。
可问她后悔吗?
她不后悔。
她不想学医,她看见血淋淋的器官,福尔马林里的大体老师就想吐。
她也不想读研,区区一篇本科毕业论文已要去她半条命。
她只是被迫地选了医学专业,被迫地走上考研之路,现在又被迫地从普遍低薪、单休的工作里找一个过得去的。
只有盛时问过她,想不想全职画画。
她现在的稿件单价已达四位数,可远远不如亲戚眼中的,所谓的稳定工作。
多日来积攒的焦虑,不安,躁郁,一次性爆发。
桑兮渺哭了很久,久到其他乘客不忍地递上一包纸,安慰她会过去的。
游魂一般地回到宿舍,她在门口站定。
苏婧去毕业旅行了,其他两个人也走了,大学四年,她从未发觉宿舍如此大而空荡。
桑兮渺掏出手机,短短的四个字,从编辑到发送,几乎耗尽她全身力气——
我想分手。
盛时立马打来电话,她挂断,他又打,她继续挂。
盛时:渺渺,你怎么了?接我电话好不好?或者你不想接的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桑兮渺: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不想看见你。
“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一会儿。
她说:就这样说吧。
盛时:好,你说,我在。
桑兮渺:我很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可你的喜欢重得我承受不住,我也不想以我现在的状态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盛时:我知道你最近不顺心,如果你想一个人待着,我可以等你,不来打扰你,但是一定要分手吗?
桑兮渺:我不想那样。
盛时:只要不分手,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他一直很迁就她,像哄一个不成熟的,闹脾气的小孩。
桑兮渺:和你在一起我压力很大。
盛时:为什么?就因为我喜欢你,对你好?
桑兮渺:对!我最初想象的谈恋爱很简单,一起散步,聊天,吃饭,或许还有一起睡觉。但不是的。
越临近毕业,她越能意识到,爱一个人太难太难,要克服的太多太多。
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爱,也害怕没有能力去面对那些现实阻碍。
她想错了。
盛时不是上天赐她的礼物,而是需要戒掉的瘾,是终究会醒的梦。
她说:我们还是分开吧。
对面沉默着。
比起崩溃痛哭,桑兮渺的反应更偏向于麻木,大脑空白。
像是三魂七魄抽离,空留一具躯壳,机械地动作着。
直到一条接一条的新消息弹出来。
盛时:桑兮渺,你真的很自私。
盛时:你想谈恋爱就追我,不想谈了就把我甩了,耍我玩呢?
盛时:你又说喜欢我是几个意思,希望分手之后我还能记得你吗?记得你这个把恋爱当游戏的前女友?
人活一张皮,他要面子,对她有怨气是应该的。
桑兮渺一句话都没回驳。
手机屏幕慢慢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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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兮渺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还是要爬起来去面试。
她化了个淡妆,遮掩因哭泣和睡眠不足导致的憔悴的脸色。
对着镜子练习扬起唇角,装得若无其事,最后还是因为太难看,选择戴口罩。
走出宿舍楼,她脚步忽地一顿。
初夏的知了声已经声势颇大,鸟雀啾鸣,阳光带着不低的热度,斜斜地穿过树叶缝隙照下来。
男生倚着车门,不知等了多久,留下来的汗洇湿了领口。
桑兮渺匆匆低下头,从他面前走过去。
盛时没有叫她,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像一道影子。
早高峰的地铁挤得人喘不过气,她猜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挤过,没想到他还是跟上来了。
她今天要去的公司很远,要倒一趟地铁,全程一个多小时。
中途有了空位置,他拽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又丢了一个袋子给她。
里面是一个保温杯,一个三明治。
桑兮渺抬头。
他皱着眉,撇开了眼。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
盛时守在她宿舍楼下,陪她去各个面试,又送她回学校,但什么也不说。
第四天,桑兮渺拎着行李箱下楼。
她走到他面前,仰起脸,轻声说:“我要回家了。”
他默了默,“嗯”了一声。
“可以再抱一下吗?”
她确实很自私,即便是分了手,还贪恋他怀抱的温暖。
再抱一下吧,最后一下。
哪怕梦即将醒来。
盛时一瞬不瞬地望进她的眼底,半晌,弯下身,圈抱住她,用力得要揉碎她的骨头似的。
开口时,缺水的缘故,嗓音略沙哑,语气落得很低很低,仿佛乞求:“我和猫,你都不要了,是吗?”
她没作声。
“桑兮渺,我真恨你狠心,头也不回。”
泪水在眼眶中翻滚,她闭了下眼。
“……但我还是爱你。”
桑兮渺坐上出租车,那阵汹涌的泪意终于决堤。
司机以为她舍不得母校,安慰了句:“嗐,妹子,没事哈,毕业就是开启新生活了。”
窗外风景不断倒退,S大的校门口慢慢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她哭得失声,双肩微微颤动着。
好心的司机打开车载音响,音乐软件随机播放到《太空》。
……
现实的梦/你总不痒不痛
爱不是拥有/就是被吞没
……
我又一次/又一次/溺在洪水中
桑兮渺想到父母。
他们是爱她本身,还是爱他们基因的结合体;是社会本能,还是情感驱使?
含糊的、糟糕的表达,令他们的爱畸变成了压力,甚至是无形的伤害。
她日复一日地接受潜移默化,难以给予正向的爱的回馈。
一代传一代的爱无能。
盛时被牵扯进来,成了受害者之一。
是她对不起他。
桑兮渺哭着,发了一句“祝好”,然后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那天后,盛时没去找她,也没见过她。
直到——
她坐在台下,他在台上弹Berlin的《Takemybreathaway》。
唱到那句“WatchingIkeepwaitingstillanticipatinglove,neverhesitatingtobecamethefatedones”,他又向她的位置扫去一眼。
尽管她戴着口罩帽子,但哪怕她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的。
是桑兮渺。
“我一直等待即将来临的爱情,毫不犹豫去接受注定的命运。”
他昔日的爱情,抑或未来的命运,在这一刻,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