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说媒

作品:《捡到一只郎来错当犬

    公叔钰离开一水镇时动静并不算小,张婶子瞧见这般热闹眼珠子都瞪圆了,盯着那一行瞧着人高马壮的队伍离开的背影,摸着墙敲响轩娘家的竹门。


    轩娘挽着袖子已卸了半桶面,正要试一试能不能挑起扁担,便听到敲门声。


    她轻轻叹了一口,擦了擦手,家中的竹门低矮,隔着缝能瞧见来人的发髻。若是那人个人的话,透过门缝许是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可他又怎么会回来。


    “吱”地一声拉开门,来的是个看热闹的。张婶子上下扫了一眼轩娘的装扮,又盯着她的脸,誓要瞧出些蛛丝马迹来:“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家中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


    轩娘面上带笑,她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喜事:“是小黑他家里人找来了。”


    “哈?”张婶子实在有些吃惊:“...他流浪这么久了,都与你成了家...怎么才找来,那你怎么办?”


    “我...?”轩娘勾起唇,眨了眨眼,“自然是留在家中等他来接我。”


    女人眼里透出恰好的期待,像极了画本子里卖豆腐供丈夫读书的傻女子,整日做着男人功成名就之后八抬大轿迎接糟糠妻的美梦。


    好在轩娘听张婶子说过的故事多,她这个卖面的身份演起这种桥段来也惟妙惟肖的。


    “小黑在堰都可是有个大宅子呢,他说等处理完家中事,禀明父母,便会来接我。”


    轩娘一早想好了说辞,家中男人既走了,独留她一个无依无靠的,总归是不好。


    先前本就有色胆包天的人半夜爬她屋子,现在境况更加糟糕了,她总要自己打算的。


    既是如此,那人走的又如此张大张旗鼓,不如借了他的势力。一两个月许是能撑一撑,也有些时间等她想出解决的法子。


    “你怎么不跟他一道呢?!堰都地价贵的很,”张婶子拉住了轩娘的袖子,听了这话倒是很为这小妮子担忧,“能有大宅子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小子不是宝贝你得紧么?他家里人强迫他回去了?”


    先前整日里眼珠子恨不得长轩娘身上了,怎么会舍得抛下娇娘走呢?


    “他先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轩娘垂着眼,轻笑道,“将自己当成狗呢,已是记起来了的,他又是堰都的富户,愿意来接我便是很好了。”


    这一番话直噎得张婶子半晌说不出话来,盯着轩娘恨不得锤一锤她的脑子。


    “你怎么能这般想!你们拜过天地,老天爷都认的事情他敢不认?”婶子插着腰愈发义愤填膺,“你应该跟着他,管他家里什么境况!偏要做他的正头娘子。他若不认,便去衙门分说,哪里还不讲理了!之前费心费力地照顾他,总也该你过好日子了。”


    轩娘只笑而不答,又望着自己装着米浆的木桶:“等他来接我的时候再同他吵几句婶子教我的话。不过现在婶子你即来了,帮我些可好?这米桶可重,我一时有些不习惯了。”


    “我家里有个茶担子要挑呢,轩娘你备好了便先去罢,我也不阻你了。”听到要干活,婶子挥了挥袖子,即刻转身回了家。


    轩娘靠在门框上,无甚表情地活动了下肩,蹲身挑起了面桶。


    就算小黑走了,对她也不算什么大事,况且米面都备下了,总不好又去当花肥罢。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之前,只留下看家的从老爹变成老狗,好在她的心没有变,总归是会好起来的。


    轩娘这般跟同自己说。


    小摊上水烧热的时候,时间自然是晚了些。有客人问起,柳轩便将耽搁的事由当做一件喜事说。


    这确实对小黑是一件喜事才是。他冲破迷蒙,返还归处,他聪明的时候有那样坚定锐利的眼神,想必是能有一番事业的。


    轩娘笑得毫无芥蒂,仿佛她和那公叔氏关系很好,会是她的倚仗一般。


    有人依靠的时候柳轩是患得患失、脆弱无助的女人,可一旦身后的人消失了,她也可以为自己打算的。


    白日里从前两个人干的活,轩娘又一人做了,自然觉得疲累。可她夜里根本就睡不着,又到了从前一点响动就会被惊醒的时候。


    大黄睡在门口,它也是一只懂事的小狗,白日里因着来人与小黑相熟,便觉得是主人的客人未有警示轩娘,夜里便将功补过,替她守着门。


    轩娘抱着被子,上面似乎还有那个男人的气味,也不由得想起他。


    他们还会再见么?


    柳轩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还是会有些沮丧。


    小娘子爬起来点了烛,翻出了藏在褥子下的金块,捧在手心里。


    金灿灿的,在烛火下泛着金黄色的光。


    攒钱原是要勤苦劳作的,如今天降巨款直接能盘下一个铺子,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了。


    可相伴的人却走了,她计划将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的,一时间有觉得都没什么意思了。


    柳轩的手抚上缓缓自己的脸,跳动的火光照进她的眼中。


    可她还这样年轻,难道还会对一个人恋恋不舍吗?若真那样,都能想见那个人脸上讥诮的神情。


    他可以忘了所有,轻飘飘的走了,不带半点留恋的,折返也只是为了他的破玉。


    不过是小半年而已,哪里能有多么深的感情,轩娘吸了吸鼻子。


    但也许梦醒了什么都不记得最好,这样才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原来的生活。


    总不能胸前挂着个牌子,跪在他家门口朝路人哭诉这个公叔某某抛弃妻子罢?


    柳轩做不出来,左不过一个男人罢了,又不是亲爹,白日里街上不到处都有的?


    许是出于一种报复的情绪,柳轩暗暗下决心她也要将小狗忘掉,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才合适,这样才公平。


    必然不会因为他闷闷不乐,要死要活的。


    她答应过阿爹,要过得好的。


    习惯了被拥抱着入眠便再难独自入睡了,她抱着狗,盖着被子却仍有些害怕。


    可是需要一个人可怜她?要一个人关爱她?


    像是丝萝一旦开始攀附,怕是再也无法独自长成了。


    是他们说要有依靠,有看顾,现在也是顺着他们的话去过日子,总不好嫁了一次人便一切颠倒,叫人贞烈吧?


    种花的人啊,你若将花养的脆弱娇艳,那定然也不要介意她依靠别枝才是。


    第二日轩娘便告了假去了邻镇,一水镇相熟的邻居、客人们知道柳轩攀上了富贵,这卖面的小生意不再上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也并不觉得奇怪。


    先前来家中替刘员外提亲的媒婆便是尚丘镇上出了名给够了钱能将老鼠说给猫的丧良心婆娘。


    说好听的芸婆子干的是媒婆这行当,但难听点说她就像是拉皮条的,媒合些不应当的姻缘。


    但毒蛇出没的地方,十步之内必有解药。住在她对门的便有几户口碑甚佳的冰人,与那唯利是图的媒人婆自是相互看不上的,可偏从祖辈就住在一处,谁也不愿意挪窝。


    轩娘挑了件鲜亮衣裳,又在街上买了几包糕饼茶叶,才敢去叩门。


    能干这一行的大多是会察言观色的,瞧见轩娘年轻的面容,大多是掩着门先问明来意。


    一听竟是一个面嫩的小娘子要自己给自己找夫婿,只觉得不甚正经,怕砸了招牌,推搡着将她撵出去。


    轩娘倒也不丧气,她数着袖子里的铜板,一直敲到了巷子尾的人家。


    只是伸出口指节都挨到了门,她忽然改了主意,提着裙子转头朝着那黑心婆子的门口走。


    既是收钱便能办事的,那便没理由同钱过不去。能为刘员外聘良家女为妾,定然也能为她柳轩娘找夫家。


    芸婆开门的时候还带着笑,只一看清来人的样子,立马变了脸色。


    “哟,这不是一水镇的轩娘子么?”那老婆子在家中仍旧是白粉敷面,发上簪花的,见到是个不讨喜的丫头,只甩着帕子翘着兰花指回到桌边坐下,“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轩娘将买的点心放在桌台上,自顾自地拉开凳子,开口道:“先前对芸婶子有些冒犯,不知可有伤着筋骨?”


    芸婆子将说媒当做一门生意,笑脸相迎是本分,就算有仇怨,一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也能和和气气地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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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她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腰板也没多硬气。再说这小娘子年纪又小,欺负她也无甚意思。


    “都过了这般久了,骨头断了都要长好了,你才过问?”芸婆子白了轩娘一眼,“现在是想清楚要跟着刘员外过好日了?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人家现在可不一定要你。”


    “不是这个,”轩娘摇头,“但我啊,有一件大好事要通知婶子你。”


    芸婆子听了只瘪着嘴,她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自己也惯常用这句话开头的,只是接下来讲的多半不是什么中听的。


    “我有一桩生意介绍给婶子。”


    芸婆子翘着腿,懒懒地挑起眉:“不会是你那倒霉老爹要续弦吧?你家这一穷二白的,可不好说哦。”


    毕竟隔了一段距离,尚丘镇的媒婆哪里会关心一水镇的事情呢,又不是像张婶子以讨论八卦而赚些茶水钱的,她还不知道柳莲已经埋在土里了,也不知道轩娘已经结过一次亲。


    “我爹前些日子去了,现在正跟我娘葬在一处呢,”轩娘打开糕饼的油纸,推到那婆子面前,糯米混着坚果的香散开,“我想替我自己说亲。”


    “我可不敢保你的媒,”芸婆子扫了一眼那糕点,饮了口茶轻笑,“轩娘子家的狗凶可凶得很,要是无缘无故被咬了我找谁做主去。”


    “我有些好奇了刘员外当初给婶子多少钱?”轩娘也不理她的阴阳怪气。


    “五两。”她拉着袖子比了个五。


    “那我也出这个数,只要婶子帮我说成了。”轩娘取了个茶杯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这样自如,倒是叫芸婆子有些摸不准。


    “你家那狗要带着,怕是十两都说不出去。”芸婆子摸了块糕点去吃。


    “早不养了,”轩娘垂下眼,“我想找个年纪差不多,身体康健的,最好能嫁到尚丘镇来。”


    “你父母去得早,说不好听的,婆家可是会担心你克亲的。”芸婆子瞧了轩娘一眼,嫁到本镇于媒人可不算什么好事,若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怕都是会找上门来,特别是对她这种黑心人来说。


    “六两。”


    芸婆有些被糕点噎到,眼珠子上下扫了轩娘几遍:“还是个跛腿的。”


    “七两。”轩娘面上仍旧是笑盈盈的。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数说出来觉得有一阵肉痛,但更多是跟那个人将要一刀两断的快意。


    该死地,这个小妮到底有多少钱?


    婆子眼睛转了转:“你年纪有些...”


    只是她下一句话没说完,轩娘便起身再包起了糕点:“若是云婶子说不了这门亲,我找旁人便是,日头不早了,便不打扰了。”


    “哎哎,”芸婆子忙按下轩娘的手,嗔她,“还真是个急性子的小妮子,婶子的本事道上都有说的。”


    这下换轩娘抱着胸看她。


    芸婆老脸上换上了瞧见肥羊时的笑:“你呀,安心回家等消息,婶子我呀,可是能将蛇说给龙的,更何况你这样有姿色的小娘子了。”


    跛腿是性格文静娴雅,克亲是将会一心一意对待夫家,年纪大了是成熟有风韵,在芸婆子口中舌头搅动两下,一水镇的跛娘子将要变成仙女下凡一般水灵灵的人物降临尚丘阵迷倒万千少年了。


    到底是这样谈成了,轩娘给了些定银,拉上芸婆的院门,才敢松了挺直的背,长叹一口气。


    还好消息传的不快,若是知道轩娘已经嫁过人了,这虔婆子怕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日光照进小巷子,被相连的屋檐瓦砖尖碎,只剩窄窄一条有光的路。


    柳轩踩着光,被太阳照着才觉得暖和些,她跛着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路上,忽地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柳轩娘?”


    回头的时候阳光打在她秀丽白皙的脸上,轩娘不由得微微眯起眼,但也看清了朝她小跑过来的人。


    是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汉子,几步便到了柳轩跟前,他唇边的胡子有些卷,眼里透着温和的笑意。


    “你是...”


    轩娘有些疑惑地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