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作品:《红钗诏》 钟令渐渐被他们遗忘在一边,除了成安公主偶尔的注视,其余时候她还算自在。
不一会儿贺钐从外面进来,低声向周载禀报,她耳朵灵,一下子就听清了说的是孙渠的死讯。
她心头叹了口气,在周载朝自己看来的瞬间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她做的。
周载也不知信没信,盯着她看了几瞬才收回满含深意的眼神。
太子妃悠悠看来,“什么要紧事,值得你一下就变了颜色?”
周载当即叹道:“大理寺的孙渠遇害了。”
听到这名字,除了太子妃与太子长子周镬有些动容,其余人都是满脸的疑惑,齐王妃更是道:“这孙渠是何人?怎么叫二郎如此上心?”
太子妃淡淡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太子在淮城军中时,此人做过殿下的下属,二郎曾经遇贼时,这孙渠救过他。”
其余人的神情才有了点变化,“原来如此,如何遇害的?这天子脚下,还有人敢杀朝廷命官?”
周载沉叹,未言,起身对众人道:“母亲、叔母、姑母,我先失陪了。”
太子妃摆手,“唉,去吧。”
“郡王,臣也与您一并过去吧。”钟令道。
周载点头,“险些忘了,你也是大理寺的。”
两人前后起身,共同往园外走,行至桥上,只有二人时,钟令道:“我没有动手。”
“我想你也不会在此时动手,其实,除了孙渠与娄契,这几年……”
“啊啊啊!”“啊,来人!”
接连的惊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看过去,竟见到原先被困在铁笼中的老虎已经跃进了荷池中。
因为贵人们厌恶淤泥腥臭,池中便用青石铺了底,引的活水出入,荷花皆是用瓷盆盛了摆在其中,故此那只大虎在其中也毫无牵绊,腾迈出步子直接往岸上冲去,咆哮声似霹雳雷惊。
原在岸边拿箭射虎的众多小孩都吓得哇哇大哭,被仆从们护着往后退去,园中其余人也是四散奔走,将上前去的护卫们都冲得散开了。
眼见老虎离岸只有几步远了,来不及多想,两人都是回身跑去。
钟令飞身从桥上翻过去,从一个孩子手中夺过弓箭便往人群的反方向跑,刹那间就回到了桥上,对着老虎连射了几箭。
无一虚发,瞬间便将池中那老虎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这里。
老虎一转头,贺钐便已持了两把环首刀前来,递了一把给她。
她很快就估摸好了如何与这老虎对决,她不惯用环首刀,持在手中后仍叫园中一个持长刀的青年将刀递来。
那青年闻言面色有些难堪,持盈便肃声道:“给他!”
周载将她护在怀里,对着那侍卫道:“将刀给钟大人。”
他们在这里废话,那老虎却不会等待,已经跃到桥下,伸开虎爪便要扑上去。
钟令将贺钐推到桥头,自己则退到另一侧,继续用弓箭吸引它的注意力。
园中众人因为老虎被吸引走,都得到了喘息之机,或是退到了假山上,或是往更深处跑去。
忽然见到老虎扑上拱桥,只是瞬息之间,一掌便拍碎了桥上的白玉护栏。
躲上假山的人当下就惴惴不安起来。这假山也是汉白玉做的,必然扛不住那老虎的撞击。
钟令已经跃到了桥对面的回廊上,老虎被她引了几回,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目的,停顿在池中,似在思考攻击的方向。
更不妙的是池对面的假山上,原在假山上的几人竟都从奔跑下来,老虎毫不迟疑,朝着他们奔去。
“贺钐,趴下。”她高呼一声,从伏在地上的贺钐身上跃过,跳入池中,往老虎背上劈砍了一刀。
老虎被激怒,回身一掌便撞碎一地的荷花,又接连几掌,呼呼带起的掌风连着泥浆落在钟令身上。
池中障碍限制了她的动作,她尽力后退,对着扑面而来的腥风,在虎掌即将落在身上时攀着池壁跃上了回廊,老虎也跟着翻了上去。
园中之人一看危险都去了对岸,又得了片刻喘息。
持盈又惊又怕地看着钟令将老虎引走,目光落在那持长刀的青年身上,“杜司戈,何不杀虎?”
她语气讥讽,听得杜司戈慌乱惊错,满脸通红。
杜珍娘却为弟弟不平道:“弟妹不必冷言冷语讥讽,你那钟大人本事颇大,区区大虎必定不在话下,杜司戈今日的职责是护卫太子妃,丢了兵刃,还如何护卫?”
她这话说得实在过分,像是故意提醒众人持盈与钟令关系匪浅一般,周载面生不悦,不待开口便听持盈道:“嫂嫂说话实在有意思,什么叫我那钟大人,那是朝廷的钟大人,陛下的钟大人,新科状元,冒死救人没得了嫂嫂一声谢,反而被泼一盆污水,这就是嫂嫂您的肚量?”
“够了,都住嘴。”太子妃冷声喝止。
在回廊上的钟令也并非独立作战,许多护卫都在襄助她,她也从一个侍卫那里得来一柄陌刀,握上熟悉的武器顿时便有如神助,当即借着刀身支撑踏上廊柱,一下子飞跃到了老虎背后,又在其背上添了一刀。
老虎咆哮回身时,她对贺钐道:“生擒我没有把握,若是打死了,可有人要问我索赔?”
她喊话声不小,对岸也听得一清二楚。
持盈心道何必多这一嘴,她才在这里放了狠话,这一句实是减了威风。
周载也是失语而笑,听到太子妃道:“钟大人,无论这畜生是死是活,只要降服了,都是你的功劳。”
钟令立刻就放心了,在老虎逼来之时连连后退,看准时机后,一个俯冲过去。
老虎见有机可乘,露着森然獠牙飞扑上去,不妨她立起刀刃,对准它的脖颈下腰袭来。
长刀破开虎皮,数枚鲜血点点落地。
老虎赖得皮毛粗厚,这一击还不曾重伤倒下,仍有余力攻击。
钟令轻巧地躲过一击,飞快地冲向护卫身后,“攻其腹下!”
却并非所有人都有她一样的胆气敢直面这猛兽,她一退,好些护卫也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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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往后,幸而有贺钐带着七八人在阻拦,其中一个护卫被虎掌拍在墙壁上,当即就呕出一口鲜血。
钟令后退却不是躲避,她搁下长刀,再度捡起弓箭,这回的总算是有箭头了。
她飞跃过去,在对岸看来,身体几尽凌空,他们惊叹之余更看得专注几分,见钟令一边奔跑一边搭弓,在离老虎还剩十尺左右的距离时对着贺钐等人喊道:“我数到三,所有人一齐散开,一,二,三。”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箭离弦而去,还未落入虎躯,另一支箭也跟着射了出去。
飞去的利刃刺入血肉中,因速度极快,“噗嗤”的声响既沉厚又尖利,直引人牙颤。
老虎前扑的动作势骤然僵在半空,虎目圆睁,两只眼睛中各插了一支羽箭,两行鲜血汩汩涌出。
庞然坠落,吼叫咆哮着往四周胡乱攻击,粗壮的四肢击撞在廊柱、墙壁之间,引得回廊震颤。
贺钐等人速速上前收服,钟令喘着粗气,揉了揉手腕。
长弓还在嗡鸣,她笑着持起来看了看,这是把好弓,这院里也全是好箭,随便捡起几支,都是……
她的念头一瞬间就停止了,对着刚捡起来的羽箭,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
这是孔雀羽毛做的箭翎。
她往地上散落的其余羽箭看,并不是每一支都是,但是并不少见。
所以不是所有羽箭都是孔雀箭翎,羽箭之间有区别,所有用的人自然也就有区别。
老虎的咆哮声渐化作哀嚎,它已经被制服了。
贺钐走过来问候功臣,“钟大人,可去领赏啦!”他轻快道。
钟令对他微笑,“这羽箭甚好,贺大人可知哪家官匠作坊能制?”
贺钐笑着拍拍她的肩,“钟大人这话可不能随口说,你手中这箭是皇室用物,哪能随意制。”
“那这翎羽也甚好,我……”
“钟大人啊,你们的公服配饰都有定制,武器亦然,孔雀羽毛做翎羽,这是皇室独有的尊荣,你若喜爱孔雀翎,去珍玩铺子里买几支羽毛回去摆着看便是了,这箭可不能乱用的。”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令她松了口气。
本来还担心会多个什么别的敌人,原来还是皇帝这一家子啊,不得不说,这让她心里的压力小多了。
对岸的人群中迸发出热烈的喝彩,太子妃抚掌上前,“钟大人,好身手。”
成安公主倚在一个俊俏侍卫怀中,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有意思,真有意思,好俊的身手啊。”
杜珍娘与弟弟杜隽对视一眼,都带着囧色,亏了持盈不是气量狭小之人,并未想着要给他们难堪,只是对周载道:“今日这功,应当如何算?”
周载一向对钟令有着复杂的情感,更多的是想她死,而此时看到她威武霸气地俯身审视那咆哮哀嚎的老虎,不知心头是激动还是嫉妒,总之不是什么欢欣之情。
然而妻子这样问了,他只好道:“母亲是非分明,并不用我们为她请功,可别多嘴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