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兽女
作品:《红钗诏》 再说太子妃,确实也如周载所言,功过赏罚分明,已经让人将钟令今日的记录了下来,欲呈于太子知,还不忘追查老虎从铁笼中逃窜的原因,问过了那群拿箭射虎玩的孩子才知道,是周镬的长子周钰用箭将铁笼上拷住锁链的锁头给射坏了。
先前被吓得半死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告状,“我劝三哥不要这么做了,他说有他舅舅在此,老虎逃出来了也不敢伤害他们。”
“我还当三郎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他悄悄地射箭,用的都是带箭簇的。”
“我看他是故意要把老虎放出来的……”
虽是自己的孙儿,但是周镬与周载都非她所出,太子妃便只是冷了脸,周镬夫妇马上带着长子请罪,“母亲,钰儿必无故意之心,最多只是贪玩罢了,回去之后,我一定重重责罚他。”
周钰虽才十岁,却已懂事了,知道自己铸下大错,当即就跪在太子妃面前,“祖母,孙儿知错了,是孙儿顽皮,逞英雄,孙儿任由祖母责罚,还请祖母不要迁怒父亲母亲。”
太子妃看他尚算明事理,脸上愠色淡去,“量你知错能改,此次又并未酿成大祸,便罚你禁足十日,十日不得出太子府,你可认罚?”
“孙儿认罚。”
“今日是何人将老虎囚于笼中?”她威严的眼神扫向园内仆婢。
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跪在地上,“是奴才父子二人。”
正是别院中专门蓄养伺候鸟兽的仆役。
太子妃道:“杖责三十,驱出园囿……”
“殿下,是兽女,今早是兽女锁的虎。”一个寺人模样的中年人走到中间,往那两人身上踹了一脚,“胆大包天的东西,敢欺瞒殿下。”
说着就跪下回禀:“殿下,这二人是那兽女的父兄,为了包庇,方才见势不对就密谋着要为兽女顶罪。”
寺人为园囿主管,他一提众人都想起来了,先前每每来别院玩乐,都有个身手矫健的丑陋女人在园中驱鸟驭兽,都说那女人能通晓鸟兽之语,许多人都还同她逗趣过。
中年寺人说完,便有两人将半边脸都带着瘢痕的女人押了出来,女人操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对着太子妃流泪请求。
太子妃心下厌恶,挥手便要将这三个下人给打一顿赶走了。
持盈不忍,求情道:“母亲,三十杖后,大罗神仙都要没命了,这三人虽有错,却错不致死,还请母亲手下留情。”
周载不忍妻子难过,也道:“母亲,这三人善驭兽,是难得的人才,若留得性命将来也才好将功折罪啊。”
看在周镬夫妻二人眼中,却像是她为了将罪责全压在他们长子身上而做出的举动,两人前后开口。
“母亲,若不以儆效尤,往后这些奴才岂不是要反了天去。”
杜珍娘也道:“何来这样的道理,主子都挨了罚,奴才还免了去。”
太子妃本就不悦,毫无心情听他们争辩,“这也值当你们吵,打了撵出去就是。”
钟令与贺钐刚从湖心亭查探回来,闻言当即小跑几步,与那兽女立于一行,“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太子妃冷笑一声,“怎么钟大人也心怀恻隐?”
她躬着身并未抬头,“方才殿下说只要臣降服了那老虎,便是有功,臣斗胆向殿下请功,请殿下绕过这三人。”
成安公主一听她这话就笑道:“钟大人可想好了,你要是拿功劳抵了此事,可就讨不了别的赏了。”
“今日面对如此猛兽,既未有人折命,便说明此园中尽是福星罩命之人,且此等巧事,想必百年也难遇,一巧这兽女没有锁牢铁笼,二巧是小郎君百步穿杨,天赋异禀能于数尺之外射中那小巧的锁眼,三是巧在臣这样一个略懂驭兽之术的人正在猛兽咆哮时现身此间,得以制服老虎,如此看来,倒似天上神仙为了看戏特意巧设了这一桩。
且臣听闻太子妃殿下素秉宽仁,矜恤鳏寡,兽女父女三人卑微可怜,臣知殿下亦有不忍,只是为了以儆效尤,故才斗胆出言,不愿见殿下他日为其哀伤。”
她这一番话下来,连周镬夫妇都被说服了,对啊,他们儿子在射艺上展现出来的天赋实在惊人,难道是有其外祖之风?
太子妃也没想到她会递来这样华丽的梯子,当下就顺着下了,对钟令笑道:“然也,钟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便将这三人驱出别院罢了,倒是钰儿,颇有杜大将军之风,何时习得这般射艺了?”
周镬夫妇想通之后也惊喜不已,将周钰推出来叫他说话,周钰羞赧道:“我也不知何时习得,舅舅教我的。”
持盈看到寺人将那父女驱赶出去,也松了口气,周载察觉到她情绪变化,这才顾得上与她说话,两人低声交谈,周载道:“今日你贸然开口,母亲应是不悦了。”
持盈知晓世故,却不愿玩弄心术,坦言道:“见其可怜,不忍罢了,母亲知我脾性,一时不悦而已,倒是你,跟着我开口,旁人又要道你耳根子软了。”
“见你伤心我更不好,任人评说去。”
两人的对话传进钟令耳朵里,她难得对周载生出点好感来,算他是个好丈夫。
“钟大人,今日你之功劳,我都记在心上的。”太子妃笑道。
钟令又是一礼,捡起地上一支羽箭道:“多谢殿下,臣斗胆再请,此羽箭之箭锋淬炼,出则穿云裂帛,臣生平从未见此神兵,不知殿下可否将这一支赐于臣?”
贺钐赶紧对着她挤眉弄眼,方才都说过了,这厮怎么油盐不进啊!
太子妃刚想开口允了,那杜隽便道:“神兵虽难得,然此为皇室用物,钟大人怀此物,有些不妥了。”
连持盈也很认同,知道这杜隽胆子是小了些,此时却是真心建议。
钟令当下便面容一峻,似意识到了不对,从地上捡起一支被分开的箭翎与箭簇,顿时也令太子妃神色大悦,这钟令果真识眼色,这些残物也是焚毁,她拿了去也不为过,便也允了。
那十岁的周钰对钟令正崇拜得不行,这位钟大人身手卓绝,动若惊雷掣电,静则岳峙渊渟,还肯定了他的射艺,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他马上就从地上捡了一大捧给她,“钟大人,给你。”
众人皆大笑,钟令也微笑起来,摇头笑道:“臣已然有了一支,多谢小郎君了。”
他失落地笑了笑,又听头上传来声音,“小郎君今日展露天赋,想是福至心灵,这样的灵光却不是常有的,臣少时习射也如此,一次于百步之外射中了鸟雀,之后数年,再未如此,然臣心中常有信念,当初能射中,便说明我有这样的本事,如今未得,只是我不够刻苦,只要勤学苦练,必能再现那日威风。所以小郎君亦要有此信念,今日射中了那锁眼,正是你天赋如此,不是运气,只要刻苦,经年日久,这样的天赋便能日日现身。”
周钰被说得眼含热泪,“是,钟大人,我记住了。”
“然习武之人,还需谨记,武艺不是为了示威,也不是拿来捉弄他人的把戏,是为了退敌,场中没有敌人的时候,便不能以此恐吓,所谓心正则神聚,神聚则灵通,唯此方能不断精进。”
杜隽先于外甥之前羞红了脸,惭愧不已,他教习外甥这些年了,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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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从未与他讲过这样的道理。
杜珍娘看着儿子那一脸惭愧的表情,当下就会意了裴持盈的心情,这钟大人实在是个妙人啊。
经此一遭,天已擦黑了,众人也再无心情在此别院中宴饮,纷纷散了去。
周载与钟令再度动身去孙府,出了别院没几步,就看到先前被赶出去的兽女三人跟了上来。
她回头望了望,想起在湖心亭所查探的情形,问贺钐道:“这三人以后要如何谋生?”
“虽是皇家别院的仆役,但却是被驱赶出来的,想是没有好门庭敢收留,那兽女面貌丑陋,也讨不了什么活计,那父子二人或许能寻些闲散劳力的活计,谋生应当无碍。”
钟令当即勒马,对贺钐招呼一声,回身看着三人。
三人眼中都是感激,磕头下跪,“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老朽无能,此生无以为报,来生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钟令摆摆手,“不必言谢,往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父女三人吃住都在别院中,自然连家当也在,如今被赶出来了,那些家当便也没了,老者道:“我们父女三人原是林州人士,因六年前擒得猛虎,与猛虎一起被献来京中,如今打算回乡去。”
钟令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丢过去,“林州山遥水远,拿去充作路资吧。”
老者被荷包砸中,搂住之后感激地看着她,跪着要将荷包递回去,“大人,不可,奴才何德何能,不应受赠。”
钟令已经策马跟上了周载的马车,背着对这父女三人挥了挥手。
她在湖心亭查探时,看到锁上没有箭锋撞击的印记,所以锁链本身就没有扣牢过。
虽不知道兽女是故意还是无心,但她不小心拿着羽箭在那锁眼上撞出了几个印子。
她方才还有些私心,想要雇佣他们,那兽女看着很有把子力气,能独立将老虎锁进笼中,应当有些身手。
但是听说他们不过是被附庸于猛兽被献上来的,她终究也开不了这个口。
兽女看着她离开,对着父亲与哥哥低低道:“不能,不回去,他们打死娘,仇没报,大人,恩人,恩没有报。”
她抢过荷包追着队伍跑了上去,竟然在转弯时跟上了,还挡在了钟令的马前。
她把荷包抛给了钟令,“大人,我们,不走,不用钱。”
说完她就往地上猛磕了个头,“大人,谢大人。”
钟令还讶异于她的速度,回头望了眼与那父子二人的距离,那么远,这兽女这么快就跟上来了,还能挡在马前!
兽女磕完头就要走,她叫住她:“若不回乡,又没有去处,便去找我吧,平乐坊水井巷,到了巷子口问大理寺钟评事住在哪儿,会有人指路的。”
兽女撩起遮脸的头发,将半脸疤痕露出来。
钟令却望着她亮晶晶的眼,一字一顿道:“平乐坊水井巷,大理寺钟评事。”
兽女咧嘴一笑,指着耳朵,“我,这里,听得到。”
又指着喉咙,另一只手扯开衣襟,“这里,受伤,不好说话。”
钟令才看到她那半张脸上的疤痕还顺着脖子往下漫延去了,在脖子上,有一道更深的疤痕,于是微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她骑马跟上去,对上马车里周载的眼神,想他或是又要说几句嘲讽自己过于同情弱小之类的话,别了脸去跟贺钐说话。
周载失笑,“郡王妃说,谢谢你救了他们。”
钟令只当做没听见,心说你可好生待了裴娘子,往后拼死拼活打起来,裴娘子讲话我还能饶你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