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挥剑割袍断恩义

作品:《白月光她撩完就跑

    飞檐高举,螭吻吞脊依旧,当年鬼泣森森的冷宫早已废弃。


    紫宸朱墙,宫门禁守森严,在已长大成人的高骏眼里不堪一击。


    宫中之人不认得高骏,却认得他这一身灼灼如焰的朝服,皆退伏躬身,无人赶拦。


    脚步在殿外未留候片刻,黄门便引他入内面圣。


    皇帝一身常服,正在与定国公对坐弈棋。


    他举棋不定,见高骏来,白子缓缓落于棋盘外,直言认输。


    定国公抚须大悦,只笑言承让,扭头才仿佛刚刚看到高骏一般,高声笑道:“这位便是安国侯小世子了,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高骏听不出定国公言语里的意味,行礼之后等待他离开。可他并不识趣,反而将矛头指向自己:“都说弈道乃兵法之象,世子能征善战,不如为陛下指点一二。”


    叫他为陛下指点,真是好大的口气。高骏心中暗忖,径直上前,看向方方正正的棋盘。


    棋盘已被棋子划分为若干块,黑子横行霸道,攻城略地。为数不多的白子被逼到角落,已然退无可退。


    定国公拈起皇帝放下的白子递到他眼下,笑着催促道:“世子来之前,我与陛下已在此处症结许久,世子用兵如神,必有高见。”


    高骏举起白子,点头应道:“诚如定国公所言,弈棋乃兵法之象。我虽不懂下棋,幼时曾见父兄分执二旗沙盘对垒,倒与这黑白二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若不得其法,乱了棋局,陛下可不能治我的罪!”


    定国公闻言大笑:“你且安心落子,若能解这死局,非但无罪,还有重赏!”


    高骏眉峰微动,转而望向皇帝:“若能破局,陛下当真有赏?”


    “国公开口,与朕无异,高世子安心。”


    得了允诺,高骏一转指尖棋子,缓道:“棋分黑白,势成阴阳。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定国公见他煞有介事地敛眉沉思,料他也想不出什么妙计,正等着看他笑话,忽见棋盘间白光一闪。


    白子自高骏指间滑落,如石子点过水面一般,将数枚严防死守的黑子击出界外,生生为白子破开一条出路。


    白子的领地虽未拓宽,却已现棋眼,与黑子互为犄角,遥遥相对,大有易形之势。


    定国公蹙眉眯眼,戴满玉石戒指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皇帝蓦然伸手拍案,力道之大,将棋局震散得面目全非:“弈之为道,贵乎严谨。哪有你这般落子的?简直狂妄!”


    “我打打杀杀粗俗惯了,玉子精致,实在难以掌握!”高骏退后一步,蓦然抬眼道,“陛下方才说过不问罪的!金口玉言,不得反悔!”


    高骏见皇帝身姿微仰,扶额叹息,袖袍之下的嘴角隐现出三分笑意,转瞬不见。


    高骏眉峰一挑,便见定国公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躬身揖退,前脚刚踏出殿外,后脚太医令便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不欢而散后,皇帝抱病不朝数日。


    高骏每每入宫,皇帝不是去侍奉母后,便是称疾避之不见。


    哪怕皇帝已亲政半载有余,看那日形势,召问臣子、寻医问诊都在监视之下,恐怕实权还在沈氏手中。


    胤京中事错综复杂,不知大哥以往都是如何应对的。若是他在,又会怎么做呢?


    高骏神思一动,扯了布条正要求援,一想京中只有信鸽,恐怕还未飞到大漠就被鹰隼捕食了。思忖片刻,去了驿舍。


    戌末,听得有人叩报来信,竟是白日寄出去的那封。信件未被人拆看过,原封不动送还到他手上。


    高骏敛眉,换了身夜行服寻到沈府门外,正欲跳上院墙,便见一架马车缓缓从后门出来。


    沈流疏一身便服,环顾四下,躬身进去。


    高骏看了眼天色,跟着马车兜兜转转出了城。


    沈流疏下车换马,空马车当即折返,踩着夜禁时刻回到城中。


    见他骑马进了城郊外一处小屋,高骏御马靠近,身后忽有杀气袭来。


    他闪身躲过一剑,利刃出鞘,回身与之过招。二人从马上打到马下,不出几个回合,高骏剑尖已直指对方咽喉。


    高骏眉眼一敛,正要动手,忽听身后传来喊声:“刀下留人!”


    沈流疏一现身,高骏旋即收剑入鞘,抱剑环胸冷冷睨着他。


    沈流疏自知中计,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释然。


    他几步上前作揖行礼,又收手垂落身侧,一如宫门相遇时那般,神色淡淡望他:“世子不杀之恩,来日必报。”


    沈流疏徐徐说罢,再揖告辞。


    高骏扬剑拦住他的去路,方才被他卸去兵戈的武卫又执剑上前,被沈流疏温声喝退。


    “胤京当真繁华如斯,能让一个人前尘皆忘吗?”


    行州作别时,他还不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御史中丞沈流疏。高骏不信,一颗光风霁月的济世之心,天长日久,也会尘虑萦尽、甘为刀俎。


    可有陆深前车在前,高骏心中又生迟疑,不禁沉声叩问:“沈流疏,你到底在绸缪什么?”


    沈流疏抬眼直视他,一字一句道:“来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家平定边患,防备外武,当属首功。”


    高骏始料未及,怒极反笑,手中的剑刚垂下,下一瞬便已出鞘。


    “以沈氏当今的权势,何尝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要的,是金印紫绶、平步青云。”


    “御史中丞,银印青绶,秩中二千石。六百万石粮饷够你吃三千年,行、恒二州的将士却要向百姓赊借果腹!去岁一役伤亡惨重,边关十万将士尸骨蔽野,同袍血肉铺就的青云路,沈中丞走得可还安心?”


    颈间血痕没入衣襟,沈流疏抬指挑开剑尖,面不改色:“有世子开道,自然一路坦途。”


    握剑的手背上青筋纵横,高骏死死盯着他,牙关发颤,一撩衣袍,挥剑斩落,冷冷道:“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相逢即是陌路。你若再行贪墨污吏之事、妄动天胤根基,我的剑会直取你项上人头!”


    高骏收剑入鞘,一跃上马。未驰出多远,耳廓微动,沈流疏身边的武卫抱怨声隐隐传来。


    待二人策马不见,高骏又折返回来,寻到沈流疏方才所去的小屋。


    翌日早朝,高骏一露面,四下寂静一瞬。待他大步踏入殿前,私语声又在身后窃窃作响。


    “听说行州行疫死了不少人,这位前几日擅闯宫闱、出言不逊,惹得陛下头疾又犯罢朝数日,莫不是他将疫病传染给陛下了?”


    “不该吧?他现住在永宁侯府上,若要传染,也先传染晏家。你瞧,晏太常、晏郎中不是好好的都来上朝了?”


    “没来几日,就把胤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的。陛下召他回京,若非头疾,想必早就问罪了吧?”


    “别聊了,陛下来了!”


    数日不曾露面,皇帝一袭龙袍,自幕后端身而出,比那日殿中所见更添几分藏锋敛锐的威仪。十二冕旒下,凤眼温润,自他身上一掠而过。


    高骏揉着耳朵,无声承受着满朝诘问,总结一番,无非是三大罪状,倒与沈流疏所说一般无二。


    第一,恋慕曜辰公主,色令智昏,不配班师率军;第二,无诏发兵,擅领虎符,恣睢狂放,不守军令;第三,借故托大,奉召不回,藐视天威,有不臣之心。


    高骏终于等到了数日未露面的皇帝,待到众人说尽,挺身正襟,缓步向前,躬身下拜,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臣不善言辞,百口莫辩。高骏年少无知,德不配位,只有请辞还朝,以堵悠悠众口,还望陛下准许。”


    话音一落,殿内鸦雀无声,方才口若悬河的大臣纷纷缄默,束手而立。


    只有沈流疏持笏向前,温声附议:“天胤泱泱大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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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辈出。臣私以为,各氏子弟都该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万没有让高氏一门独揽军功之理。”


    “沈中丞此言差矣。马上定乾坤是功,体国经野亦能解民倒悬。各司其职,各安其分,才是治世安邦之道。”开口的是晏氏长子晏行遇。


    二人同住晏府,碰面不多,只知他虽是长孙,却寡言少语,并不受晏老夫人看重。


    今日见他直言反驳沈流疏,高骏不免对他生出几分钦佩来。


    众臣闻之,纷纷附和。


    这位高家世子战功赫赫,只身入敌营擒拿叛军,虽私盗虎符统领三军,到底是守住了西关。


    士族子弟纵习六艺,会些腿脚功夫,也不过循例而已,谁都没有真刀真枪拼杀过。志之所趋皆系门第,锦绣前程悉付朝堂,无人愿意踏足边关苦寒之地。


    行、恒州二州自古便是咽喉要塞,任谁都不敢夸口,除却一人——凤袭夜。


    他自良家子傅籍于行州,更戍期年后入南军,再期年,以救太后有功被调入北军。数年间,屡次护驾于危围,勇武过人,固于金吾卫上将军之职,职掌十万北军。


    放眼当今善战之将,真正上过战场的,除却永世戍守恒州的晏城,便只剩凤袭夜一人。可若换凤袭夜去戍卫行州,高骏留在胤京,以他乖张行事,无人镇压,真是要天下大乱。


    “眼下曜辰既已遣使言和,行州不甚危急,将帅任选乃国之大事,当从长计议。京中医士众多,高将军沉疴未愈,旧疾缠身,是该好好休养一番,以昭陛下体恤。”


    皇帝指尖在龙椅上轻叩,扶额轻叹:“今日定国公不在,朕一人难以决断,便先依中丞所言吧。罢朝。”


    高骏闻言抬眼,对上十二冕旒下波澜不惊的一双眼睛。


    皇帝叫息博望带信让他打探榷市,对曜辰言和之心必然存疑,不会轻易置行州于虚空。行州之职朝中无人可替,更不会轻易答应自己请辞。如此,他便能顺理成章拒了爵位,回行州等待大哥归来。


    入胤京前,息博望叮嘱他谨言慎行,他原以为这些朝臣只是动动嘴皮子没什么本事,不想其中诡谲利害,与行军打仗、调派粮草迥然不同。


    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步入幕后,无计可施。


    一回到永宁侯府,高骏便被晏老夫人叫去院中叙话。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人,晏老夫人将她唤到身边,和蔼道:“谢丫头到了?正好,来见过你三表兄。”


    高骏见她垂眼行礼,摆手道:“这位妹妹我已见过,远赴千里来认亲,实属不易,不知刁难于她的家丞外祖母惩治了没有?”


    晏老夫人拉过谢盈的手叹道:“谢丫头受了不少苦,外祖母是知道的。你们二人院落相邻,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初回胤京,往后要时常出来走动走动,熟悉熟悉人事风物。”


    又闲叙片刻,晏老夫人才放二人回去。


    “孩子们都长大了,算算年岁,是该替骏儿定门亲事了。”


    使女迎春替她揉着肩膀,笑道:“老夫人心里可有主意?”


    “终身大事,自该好好相看相看,不急于一时。”


    “肥水不流外人田。依春迎浅见,表小姐相貌端庄,礼数周全,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晏老夫人咂摸半晌,摇摇头:“骏儿这几日打马上街,造作得很,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他如今军功傍身,袭爵也是迟早的事,轻狂些倒无妨。至于这谢丫头……说话做事谨小慎微,总带着几分怯怯,怕是镇不住这匹脱缰的野马。”


    春迎不以为然:“表小姐是云州来的,初来胤京难免小心些。等历练历练,胆子养大了,晏家的气派自然能显露出来。表少爷虽说是久经沙场,杀伐果断却不挂相,走近了便知是个活泛好相与的,今日这些话哪句不是向着表小姐?这般才第人品日日见着,近水楼台,只要这春心一动,哪有跨不去的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