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水能载舟亦能覆
作品:《白月光她撩完就跑》 云州与行州以澄江为界,守卫森严。
袁满带着因陈百姓抵达时,早已有人在州界等候。
来人见到行州的符牒与公传,核验半晌,下令放行:“袁司马一路劳碌,先随我入界,去治所休整吧。”
袁满早知云州会有人接应,却不知竟是新任云州刺史徐清亲自来迎。
军饷案后,云州上下涉事官员皆被罢免,时任云州刺史如今已是御史中丞,这位新刺史倒是未曾闻名。
袁满望一眼一岸排开的行舟流楫,提了提被江水浸湿的衣摆,揖身回礼:“叨扰徐刺史了。”
一行人上了船渡了江,待安顿好百姓,绵绵细雨落地如针。
徐清给袁满递了伞,叹道:“今年的雨下得可真早啊。”
袁满撑开伞,雨点打在伞面上,几缕缠着斜风侵入袖摆,浸润出年少久违的氤氲湿意。
“云州是水乡,徐刺史愁眉不展,不是为了这场雨吧?”
徐清步入雨中,走在袁满身侧:“下雨倒于我无碍,只是身在其位,云州二郡的郡丞郡尉我虽差使不动,却不能不顾百姓的安危。这雨若一直下,澄江水位就要远超历年,一旦决堤,下游刚建好的村庄又得搬迁了!”
“行州路远,又与云州风俗迥异,是我多嘴了,袁司马勿怪。”徐清说着,侧首笑了笑,“说来也巧,袁司马姓袁,下游的大姓也是袁,袁司马和云州还真挺有缘!”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屋檐,袁满熄了灯火,辗转反侧,待到日晡才衍出几分困意。
徐清起来,袁满已候在前厅。徐清见他面色憔悴,想是一夜未眠,拉着他一同用了早膳,听他阐明来意,心中倒是生出几分希冀:“修堤固坝之策倒是想过,只是从胤京到云州,朝廷层层拨款便所剩无几了。我纵有毁家纾难之心,也终究是个有名无实的刺史,命令不了更夫戍役,难。”
袁满沉吟片刻:“徐刺史可曾想过调动百姓?”
徐清摆了摆手:“我才是官,哪有让百姓自己动手的道理?”
袁满不以为然:“上游既不可违,若下游再无人有所作为,岂不是坐以待毙,只等着澄江决堤,将良田千顷毁于一旦?”
“你说的也有道理……”徐清咂摸半晌,蹙着眉为袁满满盏,“百姓见到我是恭恭敬敬的,可一旦有事,谁都不愿起这个头,我也是有力无处使啊!”
徐清年轻,没什么官架子,引着袁满便直向书房。
一推门,满屋的摆件,皆是由竹片木片于陶泥所制,有蜻蜓点水,有蛛网罗雀,有亭台楼榭,有车马楼船,精巧万端,宛如天成,看得人瞠目结舌。
徐清见袁满的目光落在案上,赶忙踢开挡在道上的木料,挠了挠脑袋腼腆笑道:“这些都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袁司马见笑了……云州水经图在这边,请袁司马移步。”
行州与云州一衣带水,行州地势略低于云州,故而自己在州界时被江水浸湿了鞋面衣摆,下了船,水位却又没有超过河床。
袁满若有所思,取过一叶兰舟,又回到案前,摆在澄江图上:“若这船从胤京来,途径策州安然无事,却沉在了云州,最有可能陷落的会是哪里?”
徐清自然能想到袁满说的是军饷之事,可那一案虽大,去岁便已经盖棺定论,还是沈中丞封的卷,圣上亲自拍的板,他从未想过半个不字,如今经袁满一提,倒真觉出几分蹊跷。
“澄江水阔,若要沉船,必是水流湍急无法凭调之处,除却搁翻在二州界,别无去处……”
徐清手指一颤,陶制的兰舟翻到在地,四分五裂。
袁满捡起一块碎骸,置于昨日登船处:“若这船载重六百万石,以澄江水深,为何没能在此决堤?”
徐清扫去剩余碎屑,回到案前:“运船远不止一艘,还都是十余丈高的楼船,就这么不见踪影了。光下水打捞就寻了整整三个月,可惜一无所获,连残片都没找到。”
“残片都没找到……”袁满捻了捻手上的陶泥,喃喃道,“若这船本就没有到云州,便不存在残片,也不会让澄江决堤。”
“怎么可能?漕运明明白白记录着,不会有错。”
“漕运记录……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徐清雀跃的声音掩盖了袁满的低语,“反正都是本家,借着宗族亲缘的纽带,游说百姓自然是水到渠成!袁司马不愧为司马,这么绝妙的法子我怎么想不到?”
袁满正想说他并无此意,徐清已一拍脑袋,风风火火出去张罗出行行头了。
绿雨浩渺平芜尽,鳞波澹澹漫生烟。
袁满下了船,视线还落在漪荡的江面上,心中净是因陈尚未平息的祸事与未安定下来的土地。
远处船只往来,一线江水被扫向后方,两方横波又填补而上。
袁满神思一动,若有所感,疾步回到水边,摊开执嫣给的帛布置于膝头,拔起几根劲草,伸手掏了把粘软的淤土裹挟其上,又反复数番,竟垒成一道小小的堤坝。掬水冲刷在一侧,堤坝倾倒在地。
袁满望一眼徐清的背影,面上露出几分愧怍。顺水推舟固然对行州有利,对徐清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一阵微风拂过,帛布被吹走。袁满一惊,手还来不及洗净,起身去捡,脚步还没迈远,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抬头一看,袁满手中的伞掉落在地:“吕……吕将军?”
吕述板着脸,看着袁满把满手淤泥擦在衣摆上,伸出双手讨要帛布。
自己被凤袭夜撤职棍责,想必也被他看了笑话。
吕述上下打量着他,这小子虽不敢杀人,却是高骏钦点的边军司马。现在看来不那么白白净净的,倒有几分从军的样子,对他又算敬重,心中的气便消了几分。
径直越过他走到水边,吕述看了看他用淤泥和劲草垒起的堤坝,扭头问道:“这是什么?”
袁满顿了顿,说道:“云州水患频发,时入六月,这场雨若经久不停,澄江便离决堤不远了。我既来了云州,断无坐视不理之理。”
吕述嗤笑一声:“高骏那臭小子和你密谋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这个法子,在行州还勉强顶用,在云州可不管用。”
袁满不解:“袁满愚钝,还请吕将军明言。”
吕述摇了摇头:“你好歹也是个边军司马,说话别文绉绉的!你看这里啊……”
袁满只当吕述只会带兵打仗,没想到对水利防汛之事颇有研究。听他讲述,眼神一亮,将他所指点之事一一记在心中。末了,本想请他一同用膳,却被吕述直言拒绝。
袁满看着吕述披着蓑衣冒雨行军,倏尔想到什么,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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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去本欲言明。一想到吕述的性子,将自己对云州沉船的猜测按下不表,只提醒他一路过江,策州水深,千万小心。
吕述冷笑一声,一拍他的胳膊,险些将人拍入江里:“老子还有大事要做,不能平白让你小子看了笑话。等你忙完这茬,回去告诉高骏,老子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黍米还多,让他省着点心,老子还用不着他操心!”
袁满稳住脚步,眼看着五千人的队伍消失在雨幕中,心生横生忧虑。
徐清走出去老远,发现袁满还在伫立在江边,几步小跑回来,捡起地上掉落的伞,为他遮挡雨点:“袁司马,这雨虽小,也禁不住这样一直淋着,快走吧!”
是夜,二人被堵着嘴,扭送到袁满门前。袁满定睛一看,竟是往常跟在吕述身边的两名戍卒。这二人嘴不严实,被袁满一诈便倒出了原委。
西关战后,结义兄弟战死的战死,叛变的叛变,高骥又葬于战火下落不明。高骏担心吕述会想不开,便派了两个人守在吕述左右。
无怪昨日未见二人,袁满想到吕述临别前那番话,叹了口气,替二人松绑。
高将军运筹帷幄,原来早就料到今日局势,也已想到应对之策,让吕将军带兵东进。
可战事瞬息万变,只希望他一切都好。
行州忧患,自己责无旁贷,只能盼这位洒脱性子的徐刺史能全身而退。
徐清在书房里捣鼓一宿,听人叩门。他瞥一眼钟漏,已是寅末。能这个时间来的,只有袁司马了。
徐清大喊一声“请进”,手上快速编好剩下的活计。
袁满踏入时,徐清还没来得及从从地上爬起,正拈着竹片编成的小舟,点缀其间。
袁满见到弯弯曲曲的河床蜿蜒了一地,间放木棍垒成的堤坝,又有陶土制成沙袋码在岸边,纹路肌理细致逼真,巧夺天工。
徐清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双膝,望向袁满:“一时腿麻了,袁司马稍待。”
袁满弯身蹲在他身畔,指着州界,煞有其事道:“行州地势竟比澄江下游更低,州界又是澄江急转处,需备更多防汛物资!”
“谁说不是呢?往年雨季来得晚,靠着这堤坝倒能抵挡一时。如今说下就下了,希望能再放晴几日,让云州再缓一缓。我已向胤京去信,希望能早日得到回音。”徐清面露苦色,旋即叹了口气,“好在袁司马面子大,下游百姓已有序搬迁,否则更是雪上加霜。”
袁满不知徐清话里是侥幸更多,还是忧虑更多。但很显然,依照目前堤坝的牢固度,远远无法阻挡澄江之水,吕述指点的筑堤之法却是恰到好处。
袁满用木棍与陶土给徐清演示一番,徐清豁然开朗,直呼高明。
“人力不足,物力有限,防汛之事刻不容缓,徐刺史已经做得很好了。”袁满斟酌着用词,“州界处……徐刺史若信得过袁某,袁某愿为代劳。”
“真的?那可太好了!行州多的是训练有素的将士,若能出一份力,那可真是解了云州燃眉之急了!”徐清敲了敲腿,缓缓膝行到袁满对面,揖道,“袁司马解云州于危难,实乃大义,我自愧不如!”
袁满垂下眼,手指无意识折断了竹片。君子论迹不论心,一颗坚定心在赤诚的信任面前被竹刺扎出千疮百孔。
袁满回过神来,揖身伏底,还以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