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北珠系命悬一线

作品:《白月光她撩完就跑

    火光灼烁,映在二人之间。


    微垂的眼中血丝满布,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见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手心被火苗一烫,执嫣回过神来,猛然将高骏推开,凝神将最后一盏灯芯挑灭,才就着他再度伸出的手,走出莲灯火阵外。


    心绪被思念裹挟,暗色里只能听到起伏不定的呼吸和急促紊乱的心跳。


    火虽已灭,硝石不会爆炸,执嫣仍心有余悸。全神贯注挑灭了无数灯芯,双手到现在还在发颤。


    埋在坚实的胸口,嗅到熟悉的气息,压抑许久的恐慌在他怀中悉数释放。


    地宫中硝石遍处,生而无望,死而无期。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相见,没想到还能见到他平安回来。


    方才一眼,他没有半分犹疑,没有半分责怪,眼中只有无尽的担忧与疼惜。


    执嫣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抬手摸索着他的轮廓。


    他的眉眼依旧清晰,鼻梁依旧高挺,轮廓却紧了一圈,本就瘦削的脸愈发棱角分明。胡茬钻出下巴,又短又硬,刺得她心口发疼。


    还没来得及解释,后脑被大手按住,继而光芒刺眼,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执嫣几乎是下意识想要伸手覆上高骏双耳,双手却被他紧紧夹住。


    执嫣顿觉浑身一重,高骏已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强烈的冲击向二人袭来,五脏六腑似被掏出身体,又重新塞装回去。


    鼻息间充斥着浓重的硝石味和焦灼气,执嫣颤着睫毛,只觉呼吸都疼。


    高骏身上的衣服已被火星灼烂,露出乌亮森寒的冷锻甲。执嫣见他双目紧闭,不由心跳骤停,伸手探过他的脉搏,才堪堪松了口气。


    颤着手抚上他淌血不止的耳朵,忽闻急切有力的呼号透过薄薄的山壁,固荣的声音在外回荡,仿佛近在咫尺。


    执嫣从怀中掏出大将军印塞进高骏手里,他却手掌松开,恍然不觉。她勉力撕下一片布条,将印鉴紧紧缠在他手心。


    做完这一切,执嫣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已用尽,她躺在地上大口呼吸,陷入昏迷之前,只见腕间发紧,那力道熟悉而坚定。


    “噼啪——”


    柴火爆裂,执嫣蓦地睁眼,对上向云开深浓的琥珀色眼眸。他眼中残存着锐利的审视,在对上她眸光的那瞬敛迹。


    执嫣抑制住心底惶然的悸动,她知道,在向云开面前,自己不必多做解释。


    可她还是垂了眸,看着他无声拨动篝火,将肩头滑落的外衣递还:“宇文鸢从天胤得了无数粮草细马,没有运送到天狼城,一定囤积在别处。”


    向云开伸手接过,敛眉冷声道:“宇文鸢曾用蛇咒控制了大半曜辰士兵,如今又用迷香利用你。若水中又是蛇咒,他就是想让全民皆兵,将天狼城变成他抵挡天胤的屏障。”


    执嫣忧心忡忡:“他若故技重施,这利国利民的工事,就成了天狼城的催命符。”


    “金都城与天狼城水道相通,若真如此,毁掉的就不只是天狼城,而是整个曜辰。”


    “他只知道你在通渠引水,却并不知道整个曜辰水脉相连。所以,他囤积武备、藏匿粮草的地方……”


    执嫣一抬眼,见到向云开眼中跃动的火光:“是金都城。”


    话音刚落,向云开披衣跳上枣红马,伸手递向执嫣。


    枣红马驰出不远,忽闻战鼓声声,如雷霆将倾,响彻层霄。


    远处火光燃燃,直通天幕。


    向云开望着漫天烟尘,听清了鼓号,沉声道:“天胤未曾主动宣战,为何突然进军天狼城?”


    高骏不会主动开战,不代表凤袭夜不会。


    宇文鸢与风裔渊勾结,凤袭夜又忠于风裔渊,二人即便没有沆瀣一气,也难保没有瓜葛。即使宇文鸢炸了地宫,凤袭夜要想为风裔渊报仇,也一定会追杀宇文鸢。


    而天胤于曜辰尚修和睦,高骏已然回到行州,一定会极力阻止凤袭夜挥兵相向。此际燃起烽火,只有一种可能……她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也不愿去想象这种可能。


    执嫣心头一跳,她压下心头的恐慌和揣度,扭头对向云开道:“战事紧急,你先走。这附近有人烟,我有办法找到马。”


    向云开松了虚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看着她利落跳下马,忽然叫住她:“如果来的是高骏,你希望谁会赢?”


    执嫣不明所以,她认识的向云开,从不会将儿女情长看得比家国兴亡更重。况且两国交战,孰胜孰败,不该、也不由她来做抉择。


    望进浓得化不开的琥珀色双眼,执嫣认真道:“我不想让因陈再遭屠戮,也不想让天狼城步因陈后尘。如果可以,我希望天胤和曜辰永远修睦,谁都不要战,谁都不要输。”


    “我明白了。”向云开深深望她一眼,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执嫣就近寻到一处院落,在院外便听见马嘶连连,正欲推门买马,乍看见成群的马驹聚在院内。


    纵是再富庶的猎户,也养不起如此众多的汗血马。


    执嫣浑身汗毛倒立,一看便知有诈。她后退一步,倏尔眼前金光一闪,脚步下意识躲避,却径直落入一个深坑里。


    执嫣拂去口鼻间的尘灰,抬头上探。这洞坑约有三人深,坑壁湿润,沙土在时间流逝下愈渐干涸坍圮,不多时已将执嫣的脚背覆没。


    头顶有水倾落,将执嫣浑身浸湿,连带着泥沙俱下,将她埋得更深。


    洞口忽然现出一张阴沉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背着星光,竟透着血色。


    阿金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放声大笑起来:“一个小小的马奴,何德何能,让阿银替你死了两回?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晚上再冷,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太阳会把你身上的霜凌烤干,沙子会像烘牛羊肉一样把你烤成肉脯。等向云开找到你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被秃鹫吃得只剩一副骨头了……哦不,天胤大军声势浩荡,他不一定有命找到你。”


    “你以为躲到金都城就万事大吉了吗?唇亡齿寒,天狼城破,下一个就是金都城!宇文鸢引狼入室,迟早会自食其果!”


    “你闭嘴!殿下是不会输的!”阿金泄愤一般,又泼下水来,“你知道天胤的主将是谁吗?”


    执嫣预感不妙,只听阿金阴恻恻笑道:“是高骏!我冒险将他从恒州引回行州,就是为了让他和凤袭夜同归于尽,没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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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居然没有自相残杀,反而联合起来对抗殿下!不过这一切殿下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会用你来做饵,让向云开心甘情愿上钩。”


    夜色愈发深沉,执嫣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她牙齿打颤,竭力稳住声线,不让阿金听出自己的慌乱:“天胤师出无名,不会冒然兴师,向云开也不是愠战之辈,绝不会让宇文鸢的鬼蜮伎俩得逞!”


    “师出无名?高裕死在西关,高骥死在冰默,高骏和曜辰不共戴天!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是高骏不想抓住,凤袭夜对殿下有怨,他未必不想!就是他们二人都不想,你说向云开想不想?向狄可是死在高裕手里的,当初和亲,二人光是见面就已剑拔弩张,如今兵戎相见,你猜是谁先杀了谁?”


    阿金说罢,又往洞中填了数担沙土,直到将执嫣半个身子埋没,才踏马离开。


    执嫣不断拨开身畔沙土,黄埃又如流水一般汇聚而来,将她淹没其中。


    天狼城日炎夜寒,温差极大,渗血的手刚从冰冷的暮色里找回一点温度,又被烈日灼烧得疼痒难耐。汗水自发顶流落,滴到滚烫的沙石上,瞬间蒸腾消失。


    日升复月沉,起初,执嫣还能靠着战火声苦苦支撑。不知何时,金戈号角停了,她拎着的劲头也散尽了。


    不论这一场仗胜者是谁,他们都败给了机关算尽的宇文鸢。


    执嫣顿觉悲哀至极,光阴往复,天地不仁,终究没能给蝼蚁蜉蝣留一线生机。


    浑身的血都要被晒干,她抿了抿干涸的唇,看着头顶翱翔而过的羽翼,已辨不清是海东青还是秃鹰。


    困倦的眼黑得发干,吝啬得挤不出一滴眼泪,只隙开一线缝隙,再无力阖上。


    眼前的场景,和当年战火灼烧后残存的记忆交叠。


    她原本早就该这样死去,是执岚分了自己半条命。后来,他又用自己的命,换自己回家。


    和亲虽是一场阴谋,却也阴差阳错,让她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她曾重新回到天胤,她曾见到执岚故事中的萤灯,她曾找寻到自己的身世,也曾被人笃信爱重。


    可她还没有替执岚报仇,她还没有见到一人高的草地、帮执岚实现心愿,她还没有将一颗真心剖白坦诚,她还没有等到因陈安定的那一天。


    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沙尘已掩埋至肋骨,胸口被渐弱的呼吸压得发闷。执嫣深吸一口气,手覆在胸前,将硌得她发疼的罪魁祸首取出。


    佩囊发烫,她拉扯数次才将袋口抽开。北珠圆润硕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将舌尖抵上软腭,蓄一口涎水咽下,凝神片刻,拈起一颗北珠向上抛掷。原本轻而易举的动作,她做了几次便已气喘吁吁。


    滚烫的空气里混着尘沙,执嫣望着天顶盘旋的羽翼,再次深吸一口气,不敢多停,手臂用力向上投掷。


    北珠沾了干涸的血迹,依旧无法泯灭诱人的光辉。自尘沙中起,在空中一现,又复入尘土。


    半空中,税利的鹰眼被光芒一闪,遽然振翅,羽翼偏斜,逆风就力,向下俯冲,直钻入即将掩埋黑影的深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