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念沉默，林之堂挑了挑眉：“真有啊？”


    他笑了，十分新奇的样子，偏着头问：“不是，我说你，是真喜欢呐？”


    来念微眯着眼，给了他一个略带危险气息的眼神。


    林之堂视若无睹，一边站起来大放厥词：“你还记得你自己当初伤害了多少少男心吗？遭报应了吧哈哈！”


    果然下一秒就激怒了来念。


    来念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东西砸过来，林之堂像猴子一样往后一跳，东西落到了地上，砰一声响，碎了，是个玻璃制烟灰缸。


    来念反唇相讥：“公司要倒闭了？你这么闲。”


    林之堂哼笑一声，“这就不劳你费心。”


    顺势离开了办公室。


    半个身子刚探出去，又回过来，“对了，明晚有个饭局去下，诚高那边约的，政府牵线的合作方，之前谈得差不多了，最后再敲定下就行。”


    来念打开电脑，看也没看他一眼，“自己去。”


    林之堂嘿了一声，“来总，摆清你自己的定位可以吗？”


    “这里，我是老大。”他指着自己。


    来念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没当回事。


    林之堂也不管她：“位置和合同草稿发你了，收下。”


    见来念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快走。”


    这才拉上门真的走了。


    办公室清静下来，来念打开他发来的邮件，电脑上模拟的动态三维设计图慢慢展开，忽然失神。


    她记得以前秦越模拟过一个类似的智能房屋，给她看过，她没太注意，记不清细节，只有个大体印象，凭着那一点印象找很多团队去改过设计图，都改不出同样的效果。


    偏偏误打误撞，这份设计图竟有相似的感觉。


    -


    秦越不觉得来念是对他还有什么感情。


    但也不至于恨他。


    有爱才有恨。


    他心里很清楚，从结束的那天起，来念就完全退回了陌生人的距离，他对她来说就成为了一个随便是谁的普通人。


    所以如今再见面也不会如何。


    她一向如此理性。


    默契地忘记过去，是最体面的结局。


    她做得很好。


    只有他还耿耿于怀。


    做不到像她一样大方地见面，冷静地谈合作。


    所以他不体面。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秦越低头嗤笑了声。


    天天在她面前装洒脱，装放下，装不在意？也把她当成完全不相干的合作对象？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装得好。


    装不好的话，自己就更像个小丑了。


    当时在会议室，他其实没想太多，几乎是在冲动之下做了那个决定。


    他以为来念是故意跟他合作，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让他来不及控制情绪，以此笑话他。


    冷静下来想想，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她费尽心思就为了测试自己是不是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没这么有闲心。


    自己也没这么值得她煞费苦心。


    兴许人家就只是单纯找来合作而已，放眼全国，有能力做好这种项目的企业并不多。


    她也许只是想，毕竟也算相识一场，合作起来也容易些。


    出来的时候，秦越有过后悔，想着，怎么就不能装一下呢？自己也二十多岁的人了，他不要脸整个秦氏得要吧，临时毁约，传出去像什么话？


    但深更半夜的时候，又觉得幸好当时冲动了，这样的关系每见一次都是加倍的折磨，谁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看见什么，他对自己没信心，不想郁郁而死。


    只是违约金确实是个大麻烦。


    因为公司毕竟还不是他的，资金不能随便挪用，而且这事儿也不好和他爸开口，只能自己垫上。


    他去年才正式工作，每个月拿到手的就那点工资，公司分红放在基金里，要半年后才取得出来，其他的就只有些固定资产，房子车子之类……


    这一卖，他可就成穷光蛋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秦越深知自己此刻后悔也没用了，起来把房子挂到中介公司网站，算了算，他名下六套房，就临江别墅那两套还值点钱，其他的，连违约金去掉一个零都凑不够……


    自己搬起石头把自己脚砸了，说的就是他！


    从小到大从没缺过钱，没在意过钱的秦越第一次为钱犯起愁来。


    纠结了许久，打电话给那几个富二代朋友，多少借点。


    “你？借钱？”陈跃平那边吵得很，像在舞厅里，他扯着嗓子说，“你犯啥事儿了？”


    “没犯事儿，真借！”秦越无力解释，也羞耻得很。


    “你逗我玩儿呢吧，呵呵……”陈跃平嘎笑道。


    秦越怎么解释他都不信，最后急了：“你就说借不借吧！”


    陈跃平以为他在玩儿什么游戏，立马道：“得得得，借就借，你要多少？”


    秦越估摸着说了个数：“两亿？”


    陈跃平：“……”


    突然沉默。


    “下辈子咱再当兄弟吧哈。”


    立刻挂断了电话。


    秦越喂了好几声，都没拦着他。


    最后看着熄掉的手机屏幕骂了句。


    他还是往少了说的，没想到陈跃平连这点儿钱都没有。


    他自己好歹还凑了快小十亿呢。


    又契而不舍地给别的朋友打电话，无一例外都觉得他是在玩儿呢，有几个还骂他骗子，还有关心他家是不是破产了的。


    秦越有冤无处诉。


    最后只借到五千万。


    远远不够……


    联系到一个大学同学的时候，经对方提醒，又想起自己在某个公司好像还有股份。


    这公司是他大学同学创业搞的，前期他投资了占整个初始资金的百分之五十，毕业的时候他回自己家，就没管了，不过对方一直都给他记着。


    这笔钱他爸妈也不知道。


    这么几年，公司也增值了……他要是卖出去，加起来就差不多了！


    秦越立马去联系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他那大学同学，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不好一上来就说钱的事儿，先约人吃了个饭。


    周五秦越下班的时候，开车过来，和对方寒暄了几句。


    他这哥们儿叫周平，大学年年保持专业第一，以前和秦越一个宿舍，两人都很有想法又聊得来，关系一直不错。


    周平家庭背景不太好，所以自己特别争气，一直就想创业开公司，只是缺钱，从大一开始就参加很多比赛，拿奖金，争取和投资人认识的机会，而且挺义气，说要带全寝室致富，想干的去当技术总监，不想干的就做行政，他都来养着，不会让任何一个室友吃不上饭。


    因此人缘也特好。


    那时候秦越有意隐瞒自己背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家看他穿着也不普通，只以为是个家里有点儿钱的小开，拿了比赛奖金也都会平分给他，就这么建立了革命友谊。


    后来周平参加某个创新创业大赛，获得了比赛投资方的青睐，对方愿意给他提供创业初始资金，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二话不说就去注册成立了公司。


    只是创业不仅仅只是注册这么简单，他租办公场地，购买设备，招人，还有水电气网费，……很快初始资金就花完了，但项目还开发了没一半。


    那家投资公司后来也出了点问题，不能再投。


    周平就跑很多别的公司找投资，都被拒绝，渐渐的，仅有的几个员工也走了，眼看着这个小项目就要夭折，有人出钱给周平整个买下，周平舍不得卖，整夜整夜睡不着。


    寝室几个人看着他累得不成人样，都主动提出帮忙，凑了五十万给他急用。


    秦越那段时间刚跟来念分手，整日浑浑噩噩，不回寝室，课也不去上，他不关心别的事，别人也难得找到他一回人，所以一开始并不知道。


    后来调整好了回去，听说后，找周平要了卡号，二话不说给他打了五千万。


    周平拿到钱，整个人都傻了，数了好几遍那是几个零，还以为秦越干了什么抢银行之类非法的勾当，死活不敢用。


    秦越无奈只得告诉他，自己爹是秦任宇，秦氏的总裁，让他放心用。


    整个寝室的同学都傻眼了。


    秦任宇谁不认识？74级校友，本校最有名的企业家，二栋和三栋教学楼就是他捐的啊！


    大佬竟在自己身边。


    这要是学院知道了，不得天天把秦越供起来？


    秦越不说就是怕这个，在学校被看猴子一样天天围观，有个什么领导来参观，也让他去当学生代表讲话，还有各种流言蜚语，他初高中真的受够了。


    嘱咐了他们也别跟别人说，几个人平时嘴上不把门，这件事却帮他守口如瓶，直到毕业，也只有寝室的几人知道。


    后来周平陆陆续续又问秦越借过几次钱，每次五千万，渐渐的他那公司竟然也挺过来了，还入选为了A市独角兽企业名单。


    市值逐年上涨。


    “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啊？”周平问，给他递了杯茶。


    秦越本想万能回复个还可以，突然想到自己是来要钱的，立马打住，叹了口气，老实说：“不太好。”


    周平立马道：“咋了？”


    “大学四年没见你啥事儿愁过，”突然想起什么，又顿住，“哦，不对，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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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


    周平这人爱说话，一说起来就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哪儿。


    “虽然当时看着没啥问题，但就是觉得心里有事儿，大圆几个还打赌呢。”


    秦越疑惑地接了句：“赌什么？”


    周平笑得有点猥琐：“赌你愁女人还是愁别的呗。”


    秦越呛了口水。


    周平向前俯了点身：“我后来想了想，你又不缺钱，家里也没听说有啥狗血事情，大概就是愁女人了？嗯？”


    “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依然是咱寝室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到底是不是女人嗯？”


    秦越不说话。


    周平很坏地引导道：“别害羞嘛，这么多年了不是，说说能怎么滴。”


    “这样，不用你说话，是你就点下头。”


    秦越撑着额头，无聊地瞥他一眼。


    任性道：“忘记了。”


    周平切了一声：“八成是女人。”


    秦越依然不表示对还是不对，完全当听不见。


    吃了两口热腾腾的菜，周平才问：“对了，找我啥事儿啊？不能是想我了吧。”


    秦越吃菜的动作一顿，本来想好的话，之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周平略微鼓起的啤酒肚和掩饰不住疲累的脸色后，突然有点难为情。


    “那个……”他犹豫了下。


    搁下筷子，斟酌了下措辞。


    “就是最近遇到点事儿，需要钱，你这边看，方便的话，我想把股份卖了……卖给谁可以你来定，我不乱卖。”


    他说完看向周平。


    怕周平误会，又多解释一句：“我没骗人，我自己房子车子都卖了，还是不够，否则也不会来找你，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事。”


    周平一愣。


    倒也没多想，本来就是秦越的钱，他可以任意处置。


    而且他本来就打算等有了钱要还秦越，问问他愿不愿意，最好是自己把股份买过来。


    虽然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否则这兄弟情不清不楚了，周平还不至于占兄弟便宜。


    只是这时机……


    他当前还没这个能力。


    看秦越认真的样子，想他的确缺钱缺得紧。


    周平也严肃起来，点燃一支烟：“这……什么时候要啊？。”


    秦越看了违约条款，违约金需要在一个月内支付。


    “这个月。”


    “这么着急么？”周平抽着烟道，“你那笔钱其实还挺多，个人投资者不一定买得起，得找找投资机构。”


    秦越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办。


    周平思索道：“其实，M国有家金融公司，我之前一直在接洽，要不你去谈谈看？”


    秦越问道：“G&W？”


    周平点了下头。


    G&W是M国投资金融机构三巨头之一，在全球每个国家都有办事处。


    相比于另外两家，G&W更热爱投资一些高风险高回报的项目，越是冷门越是绝境越是没人看好的公司他们越爱投，眼光刁钻又狠辣，尤其难琢磨。


    周平的公司虽然起势不错，但没有大公司背书，不稳定，风险性高，按一般投资风险来计算，就算会买，也不会有公司一次性买三个多亿股份。


    只有G&W可能。


    而且G&W一旦买了，对周平公司发展也是好事，资金就不用说，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市场认可度会上升一大截，而且对于以后拓展海外市场也非常有利。


    周平说接洽过，其实不准，他联系过不少次，但G&W的投资人特别难约见，迄今为止他都没能把自己企划书往上递一递。


    还是公司名气太小了。


    去年A市有一家企业拿到G&W的投资，那家企业已经十年了，公司基本能够稳定发展，创始人也是以前在大公司做过CFO的。


    在A市周平的公司就不太够看了，更别说全国、全世界去比。


    所以其实他也是想借秦越用秦家的名头试一试。


    秦越当然明白。


    “我有个认识的人，在G&W，我问问看。”


    这个认识的人，之前在秦氏工作过，跳槽过去的，秦越跟他有点交情。


    就这么谈好。


    吃完饭，他俩一块儿出去。


    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另一侧楼梯上来一行人。


    对方叫了秦越和周平一声。


    他俩同时回头看。


    看清来人，周平皱了皱眉。


    诚高的人。


    后面还有个气质特别的女人，不认识，但看着不是什么一般人，站在那儿，任谁都无法忽视。


    秦越在看到诚高那几个人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但看到来念和他们在一起时，忽然脸色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