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周平推了推他，才走。


    周平过来没开车，秦越顺便送他回公司。


    路上，周平兴奋得不行，把车载音响开得震耳欲聋，还心情很好地晃着身子哼歌。


    想起陈陌被自己人下了面子就爽得不行，他早盼着这厮栽跟头。


    不说他跟秦越的恩怨情仇，就是他那高高在上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很看不惯！


    他甚至有点钦佩那个女人了。


    这女人帅起来，可比男人酷多了！


    想也知道，敢当场落陈陌那么大个面子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A市，能站在陈家人头顶上蹦跶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但他想了几个怀疑对象都对不上号。


    眯眼看了看秦越。


    作为被那么个大美女当场维护了的当事人秦越同学，不仅一点不激动，还变得更加深沉了。


    这反应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就算是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外面这么维护自己，也不该是这副表情吧？


    周平回忆起秦越刚刚的反常，首先，去停车场一路心不在焉，周平跟他说好几次话都没听见，然后上车之后在驾驶室足足坐了三五分钟才发动车子，再之后就是现在，根本不管周平把音乐开到那么大声，他往常最不喜欢这种激烈昂扬的音乐。


    秦越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盯着前路，一句话也不说，静得像尊雕塑。


    周平叫了他几声，恍若未闻。


    等到红灯变绿，前面的车都开出去一大截了，还不动。


    仿佛失了魂。


    周平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


    秦越被吓到似的猛眨了两下眼，问他怎么了。


    一开口，那声音似乎有点哑。


    他咳了咳，慌不择路从车匣里翻出瓶不知道多久前扔在那儿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两口。


    周平也不急着戳破他。


    “后面喇叭声那么大，你听不见啊。”他朝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走了。”


    秦越嗯了声，拧上瓶盖把水扔回去，这才开动车子。


    周平关了音乐，后半路也不再说话。


    他估计，秦越不想被打扰。


    等到下车时，车门关了一半，周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大学那阵，是因为她？”


    这个她还能指谁。


    秦越看着他，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突然就撑不住似的趴到了方向盘上，闷闷地说：“很明显吗？”


    周平闭眼叹了口气。


    他这苦命的兄弟。


    本该是个多快活灿烂的富二代啊，偏偏一头栽进感情这个大坑里。


    周平不知道说什么，他谈过几段感情，都是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分，没什么牵扯不清也没什么念念不忘，不太懂秦越这伤筋动骨是为哪般，绞尽脑汁想了几句安慰的话，又觉得矫情，没说出口。


    最后也只能拍拍他的肩，便走了。


    -


    秦越回家锁上房门，一头栽倒在床上。


    脑子里一片混乱，疼得厉害，他又回忆起当初一个人关在房间活活抽了三天烟的感受了。


    原以为不会再出现的人，接二连三地产生交集，让他毫无防备，乱了心绪。


    理智上知道不该也不能再和她有什么牵扯，情感上却控制不住。


    秦越翻了个身，手臂横过眼睛，有些厌弃自己。


    都是被抛弃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能还这么不知死活。


    手机震动了下，翻出来看，周平给他发了一大段话。


    足足有两三百字，大概意思就是：虽然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别难受，男人嘛，有啥过不去的呢，人生还这么美好，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虽然那棵树确实很好，但不属于咱的东西咱就不强求，这叫气概，你要是想要，一大堆人排着队追你呢，所以想开点吧，别这么钻牛角尖。


    最后还有一句：联系G&W那事儿别忘了，等你好消息。


    秦越一看就笑了。


    这人大学就很有当老妈子的潜质，现在是一点没变。


    他仰躺着，把手机倒扣在胸膛上。


    周平是第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也是第一个跟他说这些的，多多少少也算有点安慰。


    因为，这样的话，以后老了，记忆模糊了，他还能跟一个人求证，那些记忆不是幻觉，都真实地发生过。


    以前秦越是那种有个什么事儿恨不得宣扬给全世界的性格，但他怕来念不喜欢，所以对谁都不敢提起。


    心里有时候特别开心，很想跟谁说说，顶多也只敢发疯在朋友圈多嚎几句语焉不详的话。


    他曾经小心翼翼地守护那份感情。


    也不觉得卑微。


    虽然从结果来看他有点自作多情，但也没什么后悔的。


    只是，来念不爱他这件事，还是让他很难受。


    如果她的任何做法都无关爱意，他宁愿不要。


    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对来念，他心里全是难受，是恨。


    做不到大大方方接受她的帮助，更不能像周平那样稀松平常地提起。


    他曾经那么爱她。


    宁愿她什么都没有做。他就不会多想。


    如果人一生的喜怒哀乐是守恒的，那是不是因为他别的方面都太顺利了，所以命运把所有的苦都给他加到了感情上？


    ……


    秦越没颓废太久，这种痛他过去经历了没有千次也有百次，早就知道再难受也无济于事，只是浪费时间。


    躺了一会儿便起来联系在G&W工作的朋友。


    那边正是早晨，那位朋友估计是刚起床就看见了他的消息。


    秦越先是问了几句他的近况，然后话题再转移到公司上。


    没想到这厮还挺敏锐。


    【许城：你要干嘛？你也想跳槽？】


    【qy：……】


    他跳个P。


    【qy：不是，有个事儿找你问问。】


    【许城：不会是借钱吧，我听说你最近到处借钱，怎么了，你家终于破产了？】


    【qy：……你丫天天盼我家破产什么目的？】


    【许城：没什么啊，要真到那一天，给我个小道消息，我向上汇报一下，立个大功。】


    【qy：那你慢慢等吧。】


    【qy：不过】


    【qy：我手头有另一家公司股份，小企业，你这能看看合不合适？】


    【许城：……】


    【许城：少爷你是真缺钱了？】


    【qy：嗯。】


    人在屋檐下，又补一句。


    【qy：帮个忙。】


    【许城：你这……实不相瞒，我还没那么大权利，这不是说买就能买的，要走好几轮评估，而且我们老大这几个月不在，上头还真不敢轻易拍板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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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y：这么麻烦？】


    【许城：你以为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公司是自己家的吗！】


    【qy：……】


    正皱着眉，打字：实在不行就……


    许城又回了。


    【许城：不过，兄弟一场，倒是有个消息可以卖给你。】


    秦越删了打下的几个字。


    【qy：嗯？】


    【许城：听说我们老大就在A市，我把她联系方式发你，其他的你看着办。】


    【许城：真只能帮这么多了，别的……违规，知道吧。】


    收到联系方式，是个邮箱地址。


    【qy：谢了。】


    拿到邮箱地址，秦越打开电脑，输入。


    输到一半，突然愣住。


    一般人是喜欢用自己的名字或首字母缩写作为邮箱前缀，然后加一个有特定意义的数字，比如生日，来做邮箱地址。


    而他看着电脑里敲下的这一部分前缀Laven。


    这是什么很普遍的名字吗？


    怀疑是她，但又觉得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继续输入地址后面的字符。


    9、8、0、8、2、6


    突然心头狠狠一跳。


    是他的生日。


    很俗。


    如果有人用这种方式思念一个人，一定很俗。


    但如此俗套的方式却让他浑身僵硬一般，不会动弹了，眼睛都忘了眨。


    一次是巧合，二次呢。


    他迫不及待去找许城求证。


    【qy：你们老大照片有吗】


    许城过了会儿才回他。


    【许城：我们老大不爱拍照片，只有公司内网有，但我没权限看。】


    【qy：你说她在A市，她来做什么？】


    【许城：说是私事，这我怎么知道。】


    什么都打听不到，秦越更加焦躁。


    【许城：你问这做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秦越在对话框打了几个字：怀疑是我认识的人。


    还没发出去又删掉，重新回。


    【qy：没什么。】


    【qy：认错了。】


    秦越撑着头冷静了下。


    来家是做药品的，去国外就是为了更好地发展自家产业，有什么理由放着自己家集团不管，自降身价去一个累得要死的风投公司。


    自己真是魔怔了。


    国外一个名字好多人在用，一个家族里叫steven的十个中就有九个，重名有什么好惊讶的。


    至于那串数字。


    也许只是巧合。


    也许国外就是有那么个人，和她叫一样的英文名，和他是同一天生日。


    他怕自己想多，也不敢想多。


    更何况，来念从前就没记住过他的生日，她连她自己生日都记不住，还有各种情人节圣诞节纪念日，她全都没记过。


    她说，记那些没意义。


    他怎么能期待对面这个人是她，这么多年也在想着他。


    他是做什么梦呢。


    平复了心绪，他继续把邮件发完。


    然后合上电脑，洗漱去了。


    只是翻来覆去躺了很长时间，都没睡着。


    ……


    来念这边，酒店高级套房内，她正在联系新的合作方。


    远处另一个电脑上，叮的一声，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