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看了她好长一会儿，下了不知道多大决心，才生生移开视线。


    他今天铁了心要谈纯情的大学生恋爱，暗自发誓，不论怎样都会忍住的！


    来念收拾好刚从车里出来，就看到他这副痛下决心的样子，挑了下眉，说道：“走吧。”


    车里刚好有双平底鞋，她便换上了。


    平时穿着几公分高跟鞋和秦越差不多高，换鞋之后便矮了几分，说话时微微仰着点头，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秦越总觉得里面像有星星似的，一闪又一闪，看上去清纯得不行。


    秦越百分百确定她是故意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手在背后偷偷掐着自己大腿，吞吞吐吐嗯了一声，转身同手同脚地朝前走去。


    来念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他后面，神态轻松，装起懵懂的大学生来无半点不自在。


    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秦越的同学，远远地打了招呼，看到他后面还有一个人，挺漂亮的女生，漂亮得惹眼却没见过，正想问是谁，但看这两人隔得这么远，又不太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起的？犹豫半天，竟没一个人问。


    秦越就想要别人问，等着别人问，偏偏没人问！莫名其妙憋了一肚子气。


    走两步停下来，转回头看。


    他停来念也停，中间隔着三四个胖子的距离。


    来念一脸天真：“嗯？”


    秦越臭着张脸，不满道：“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来念眨了眨眼：“……我这不是怕我忍不住吗。”


    秦越皱眉：“忍不住什么？”


    来念还是那样一派天真单纯的样子：“亲你啊。”


    秦越一下涨红了脸，咳嗽起来，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听到。


    “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和来念互相瞪着眼。


    心里其实颇想说，忍不住就别忍了！


    他也不求想忍了！


    就是想亲亲亲怎么了！


    是自己的女朋友又不是别人的女朋友！


    他招谁惹谁了，受这罪干什么！


    越想越委屈起来，马上都要放弃抵抗痛快地沉沦，突然发现来念脸上强忍的笑意。


    秦越：“……”


    整他是吧。


    一下来劲儿了。


    朝来念走近两步，近到他俩中间只隔着一掌的距离，衣摆都在相互摩擦。


    秦越颇有几分绿茶气质地开口道：“怎么会忍不住呢？这样你会想亲我吗？”


    来念：……


    这下换她沉默了。


    “还好。”隔了两秒钟，她冷淡道。


    顺便将秦越推远了一点。


    “那就行，那我们就这样走吧。”秦越弯了弯嘴角，仿佛很满意地说。


    接下来一路，来念没有再见缝插针地逗他，两人顺利到达了学校门口的小情侣餐馆。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秦越没有再遇到跟他认识的人，还是没机会炫耀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


    只是到了之后，秦越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这家餐馆很小，面积大概就一间10平米卧室那么大，只够摆放厨房物品，独独地矗立在马路边，装修也不够精致，还是灰墙土瓦的风格。


    来念估计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这么寒碜的餐馆，看到的时候也是一愣。


    秦越挠了挠头，大意了，正想说算了换一家吧。


    来念却先他问：“有什么好吃的？”


    秦越没反应过来：“什么？”


    来念看到店门口支着架子摆了个小黑板，上面五颜六色的笔记写着几款菜品，其中一款后面跟着个爆。


    来念指了指：“就吃那个？”


    秦越看过去——脸红心跳炸鸡块。


    差点又要呛住了。


    再往后看了看别的菜品，全都是这种类型的名字：偷偷喜欢你排骨饭、给你的爱猪脚饭、爱到心痛柠檬汁、痛到想死西瓜汁、死了也要爱红豆冰……


    秦越往常只知道有这家餐馆，但实际从没来过，所以不知道它的菜品名字都这么丧心病狂，知道的话打死也不来，更别说带着来念来。


    这下真尬得他要扣出两室一厅了，好像他天天来吃这种东西似的！


    来念见他不回答，自顾自地往店门口走去，又问：“你平时都吃哪种？”


    秦越连忙跟上，急得话都说不清了：“我没来吃过！”


    来念眼神：你这么激动干嘛？


    秦越越说越别扭，嘟嘟囔囔的：“……反正就没有，就带你来了，我闲得慌来这干什么。”


    来念没听清他说什么，正从柜台上拿了更详细的菜单看。


    结果老板娘看见秦越突然来了一句：“哎？小帅哥你又来了呀！”


    秦越：“？”


    认真看菜品的来念眯起眼。


    笑得令人害怕，看秦越。


    啪啪打脸。


    老板娘兴奋得很：“又带女朋友来吃饭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晚，还是炸鸡块和柠檬……”


    说着去看这位帅哥的女朋友，结果一看，哎？上次带来的好像不是这个。


    突然顿住。


    秦越已经：“！！！”


    大惊失色。


    来念啪的一声合上菜单，变了眼神。


    小男朋友在学校不老实啊，该收拾收拾了。


    秦越看了老板娘又看来念，又看老板娘又看来念，两只眼睛不停转动，像被封了口，拉着来念衣袖一个劲儿摇头：我没有我不是你别听她乱说。


    老板娘看他俩这眉来眼去的状态，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小心翼翼问了句：“你们是……”


    来念笑着答：“我是他姐姐。”


    老板娘长舒一口气。


    来念继续笑。


    “柠檬汁和炸鸡块，是吧，也给我来一份，谢谢。”


    老板娘疑惑地去装炸鸡和柠檬汁。


    等待的空隙，来念略转了个身，胳膊搭在柜台上，一只手弯曲着放在柜台上敲啊敲，脸上的笑还挂着，但眼神怎么看怎么凉薄。


    秦越被看得浑身发毛，这猝不及防的一口大锅盖得他整个人持续发懵，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欲哭无泪地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想的都是你，我多喜欢你你还不知道吗，哪儿来的心思看别人。再说我其实也忙得很，根本没时间交两个女朋友……”


    “哦，”来念淡淡开口，“那不忙的话就想试试看了？”


    秦越：“绝对不是！”


    声音委屈下去：“……我就是想说我只喜欢你，有时间也只想去找你啊。”


    来念：……


    忽然就质问不下去了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装好东西递给他们，来念接过，叫秦越给钱。


    秦越一边忧愁，一边听话地划开手机扫码，问道：“多少钱？”


    老板娘内心疑惑，来多少次了怎么还问，犹豫了下才说了个数。


    他们付完钱离开，秦越还跟在来念后面一个劲儿解释。


    老板娘刚刚听到他们说话，已经疑心不是姐姐弟弟的关系，更何况她这里是情侣店啊，哪有姐弟来情侣店吃饭的？


    再看他们这状态……


    而且她突然想到，经常来她店里吃饭的那个小帅哥确实和刚刚这位长得有些像，身高发型都差不多，但是仔细观察□□型和动作腔调，完全不一样。


    老板娘一拍脑门，完了，自己好像闯祸了。


    来念和秦越走了没两步，在一棵树下坐下。


    这是一棵百年梧桐树，硕大一颗，树根粗壮，底下绕着主干摆放了一圈桌子椅子，树上挂满了红绸带。


    来念拿了一杯柠檬汁，尝了一口，很酸，酸得眉心微皱，微风在轻拂，阳光穿透树叶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喝了两口往秦越嘴边一放，秦越就着她手吸了满满一口，酸得脸都变形了。


    来念噗嗤一声笑出来，戳了戳他脸颊旁两个梨涡。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没有，逗你玩儿呢。”


    来念从一开始就逗他的。


    秦越心情犹如坐过山车，含着柠檬汁猛眨两下乌溜溜的大眼，亏得他心惊胆战了这么大半天，老虎不发威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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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病猫！


    看着就要闹了，来念又把柠檬汁往他嘴边送：“快，再喝两口，都给你了。”


    秦越不吃这一套，把头一偏，恶狠狠地扑向来念，假装掐她脖子：“看我着急挺开心啊？”


    来念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握住他手腕，笑得开怀：“我错了。”


    来念平时是情绪很不外露的一个人，鲜少看到她这么放松的一面。


    这个距离极近，秦越能清晰地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一下看愣了。


    闹着闹着，他被蛊惑了似的，凑到她脸颊旁咬了一口。


    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畔。


    来念不笑了，在近距离下和他对视，两个人的目光中都盛满阳光水汽和情意。


    渐渐地靠近，吻住。


    绵柔细腻地互相亲吻。


    过了半响，手机铃声忽然震动，一次两次没管，第三次再响起的时候，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是来念的手机，助理打来的，她接起，公司里有个急事儿要她回去处理。


    秦越不用去听都能猜到，更何况他离她这么近。


    哦，还是有事。


    他就说嘛，怎么能陪他一天。


    “嗯，”他听到来念说，“半小时后过去。”


    秦越拿着柠檬茶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往旁边坐。


    来念挂断电话，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口，就着这个姿势说：“我要走了。”


    秦越不说话，含着柠檬汁仰头看她，满脸的不愿意。


    但又无可奈何。


    “哼。”委屈巴巴哼了一声。


    来念又笑。


    “我昨晚去嘉悦了。”


    嘉悦就是他俩一起住的那个小区。


    秦越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就是故意把东西都留在那里的。


    就是想让她看到，让她愧疚！


    让她知道自己在生气！


    他啜着吸管，神情倦懒，“去了怎么了？”


    来念捏着他耳朵：“花和礼物都收到了，谢谢你。”


    “宝贝。”


    秦越被哄得毛孔都舒畅了，心里早就没气，就是在借题发挥而已。


    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么好哄，又哼一声。


    得寸进尺：“那你这会儿能不走吗。”


    来念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行。”


    秦越撇嘴，知道来念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换个条件：“那这周末还找我吗？”


    来念点了头。


    “不过。”来念停顿了下。


    “宝贝，下次不要再准备这些了好吗，你如果想要礼物，我随时可以送你。”


    来念是怕他白白地付出，像这次一样，他用心地准备那么久她却从没放在心上过。


    这样下去，只会不断地累积失望。


    谈恋爱而已，不想他因为这些事情不开心。


    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是喜欢过那些节日的人，也不喜欢惊喜。


    有可能，他满心欢喜准备的东西只会换来她一句还好。


    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准备。


    她想得很多，说出来只有那么短短一句。


    她也不太习惯大篇大幅地解释，知道秦越能懂就好了。


    秦越听了这话，免不了有些失落。


    但他又确实懂，知道来念的意思。


    过了会儿，轻轻说了声：“好。”


    然后将她头扣到肩上，抱了一会儿。


    来念当时不觉得。


    分开的几年里，回忆起这些细节，才发现，表面看是她一直在迁就他，其实秦越也默默迁就了她很多。


    在她和他之间，秦越总是选择能让来念舒服些的方式。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没有矛盾，不是一开始就处处契合，是秦越一直在为了她改变。


    如果爱就是互相迁就，来念觉得自己缺少对对方的信任和包容。


    也许付出得不到回应那也是他心甘情愿，比什么都不做更痛快。


    她应该让他自己选择，而不是替他做选择。


    只是秦越什么都不说，固执地顺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