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着说：“等你长大些再来吧。”


    林煜在旁边“嗯”了一声。


    姜辞对他说：“我们分开走，还有，你一定要张嘴告诉他们，因为有很多人是不识字的。”


    林煜点头，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以前他当姜辞是个不好惹的主，可是接触下来才发现，她与传说中两模两样。


    这下他可以放心了。


    姜辞不断地弯腰伸手，大概每五个人才会有一人接下传单，她锤锤自己的后背腰，忙活了一上午，腰酸背痛。


    她看看自己手里剩下的三两传单，暗自窃喜：传单都发的差不多了，看来满园的学生有望了。


    然而，事与愿违。


    她走几步便在地上看到她的传单，在去与他们汇合路上又捡了十多张。


    姜辞、顾时容、林煜三人会面，手里各自都拿着一沓宣传单。三人同时低头叹气。


    “遇事不决，先吃饭。”姜辞抬头，看看顾时容，又看看林煜，“我请你们吃饭吧。”


    林煜笑笑，期待道：“是去金满楼吗？”


    姜辞默默摇头，“是我家。我们现在是没银子的人，吃不起啊。”


    在回姜府的路上，他们经过了金满楼，林煜依依不舍往里看了一眼又一眼，姜辞走到他旁边，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一晃。


    “等以后有钱了，我定会带你吃一回。”


    姜辞无意间往金满楼瞟了一眼，却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爹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姜父提着食盒从金满楼出来，笑盈盈地走向一位妇女，妇女举起一块玉佩，系在了他的腰上，姜父则摆正了她的发簪。


    不对劲，这氛围不对劲。


    姜辞鬼斧神差般往姜父的方向走去，但是，林煜挡住了她的去路，“姜辞，你去哪儿啊？不是要回家吃饭吗？”


    “我突然想到还有东西要买，不如你们先去。”姜辞看向顾时容，而顾时容点头，其实他也看到姜大人了，如今这般场景，他确实不该在此，他说：“姜辞，我们下次再吃饭吧，离家之际家母嘱咐我午时定要回家，想到有重要的事吧。”


    “好。”


    走前，顾时容拉起林煜的胳膊，“林公子也是要回家的吧，我们一同走。”


    林煜却道：“我不回家，顾公子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同姜辞说。”


    姜辞疑惑：他与我能有什么事说。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顾着往姜父的方向看去，再不走她就追不到人了。


    姜辞小跑追去，林煜便跟在她的身后，快跑几步又到她的旁边。


    “林煜，你总跟着我干嘛？”姜辞问。


    “我刚说了，有事同你说。”


    “可我现在很忙，不如你先回家，我们下回再说。”姜辞委婉地请林煜离开，其实这是她的家事，姜辞不想让外人看到。


    可林煜似是没听出来，“我现在就是在回家途中。”


    姜辞嘴角抽搐了一下，“哈，这么巧。”


    姜父突然回头，姜辞猛地停下，跑到路边的小摊上，林煜也慌了神站在了她的旁边，说：“哇，这个真好看。”


    他的语气如同机器人，毫无感情。


    姜辞继续追踪，“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吧。”


    林煜点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父和那位妇女进了一间小宅子，姜辞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时，林煜熟练地开门走了进去。


    “母亲，孩儿回来了。”


    姜辞瞳孔骤缩，呼吸一滞，她听到什么呢？


    她探着脑袋，从掩着的门缝里望去，只见那位妇女拿起扫把作势要打林煜，全然没了刚才见到的那份温柔。


    她举起扫把追着林煜在小院的转圈跑，而姜父便站在圆心处，举起双手又放下，微张起嘴又闭上。


    “她来了，姜辞来了。”林煜大声说。


    妇女停下，与姜父对上一眼，然后又看向门外，说：“她在何处？”


    姜辞深感不妙，慌忙跑走，只是才跑了两步就被林煜抓住了，他推着姜辞的后背前进，尽管姜辞使劲往后退，终是没能抵过他的力气。


    她认命般的进了屋，尴尬地举起右手晃晃，“嗨，爹爹，好巧哦。”


    姜父尴尬地将右手捏拳放在自己的嘴边，然后咳嗽了两声。


    “姜辞，我想同你说的事便是这个。”林煜说。


    姜辞看向他，“你该早点跟我说的。”


    这样她就不会因为好奇而跟踪自己的父亲，使自己陷入这么一个尴尬两难的境地。


    林煜的母亲笑着走过来，牵起姜辞的手，夸赞道：“今日一见，小辞果真如你父亲说的那般亭亭玉立。”


    “没有没有。”姜辞轻声回她。


    姜父也走了过来，“小辞，这位是林姨娘。”


    “林姨娘。”姜辞作了个礼。


    姜父：“我刚从金满楼带了菜回来，正好一起吃点吧。”


    “爹爹，我与晚晴约好要一起吃午饭，就不打搅了。”姜辞拒绝道，此刻她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此刻，万籁俱寂，姜辞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她低头看脚，姜父看她，林姨娘又看姜父。


    阳光撒到姜辞脸上，她不自觉眯起眼皱起眉头，她的表情恰被姜父看到。


    姜父思索几秒，走向了林姨娘，柔声道：“今日，我便先同她回去。”


    林姨娘笑着点头。


    姜辞跟在姜父身后，前脚走出门，后脚便听到了小院里的吵闹声。


    “小辞。”姜父道，“你以为林姨娘如何？”


    “林姨娘温婉贤淑、和蔼可亲。”姜辞淡淡道。


    她的语气没了往日的开朗，姜父以为姜辞定是生气了，他解释道：“我与她于一雨天相识，得知她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我竟有些心疼。原本想早日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没能寻个好时机。”


    “爹爹不必忧心，这是你的事情你的人生，女儿无权干涉，只要爹爹喜欢便可。”姜辞在心里接着说：更何况，我还算不得你的女儿。


    姜父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只是你的表情为何忧心忡忡？”


    “是女儿有一些事情无从下手，暂时烦住了。”


    姜父没再说话，沉默了一路，他忽然牵起姜辞的手，走到了一块告示牌前，说：“小辞，你看看这告示牌上有什么？”


    姜辞只看到了一张纸，上面写道：锦绣衣坊将于明日开张。


    她恍然大悟，她也可以贴在这里。


    “只是，这告示牌不是随便就能贴上的。”姜父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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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辞看向他，“如何才能贴上呢？”


    她两眼闪烁，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答案。


    “你需先向衙门申请，通过后自有衙役在此贴上。”


    回家路上，姜父将流程一一告之，姜辞开始怀疑，她的父亲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在做之事。


    “爹爹，你已经知道了吗？”姜辞问。


    姜父笑笑，“知道什么？你的兰闺学舍吗？”


    姜辞上下抚摸胸前的头发，道：“爹爹是如何得知的？”


    姜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当爹的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况且你都说了，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嘱咐道：“既然做了便要做到最好，我期待着，你能给临安县的女子带来一潭活水。”


    不日，兰闺学舍招收女学生的榜就贴上了告示牌，一传十、十传百，前来询问的百姓踏破学舍的门槛。


    傅朝放衙后便去了兰闺学舍，只见几人搬桌、洒扫、种花……各司其职。


    “顾时容。”傅朝大喊，顾时容放下桌子跑来，拍了一下傅朝的肩膀，“傅朝，今日来晚了呀，我们把事都做完了。”


    林煜举起沾满泥土的双手走来，“花还没种完，傅朝可以来。”


    傅朝往后退了一步，他向来洁癖，摇头拒绝：“我还是适合做力气活。”


    林煜眼珠一转，忽然有了逗他的心思。他将手往前伸，又向傅朝走了一步，傅朝顺势又往后退了一步。


    傅朝退一步，林煜便进一步。


    林煜：“傅大人，泥土封芬芳，你该闻闻的。”


    傅朝跑起来，“我闻过啦。”


    姜辞从里屋出来便看到了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一幕，她甩甩手里的抹布，“各位，收拾好了去吃饭吧。”


    林煜停下，看向姜辞，“花还没种完。”


    “择日再种。”


    林煜将手中的泥土搓下扔在土地上，然后跑去了后院，其他四人跟上，他从井里打了一桶水，说：“我们净手吧。”


    他洗完了手便站在一旁，“姜辞，我们今天能去金满楼吗？”


    姜辞甩了甩手里的水珠，“若你想去，便去问姜大人要银子，他定会给你。”


    傅朝打趣道：“新收的儿子，当然不会拒绝啦。”


    林煜对着傅朝弹了一下手指，手上的水珠飞到他的脸上，然后对着姜辞不甘示弱道：“你该去问我母亲要，心心恋恋的女儿，星星月亮都会摘来。”


    叶晚晴走到姜辞旁边，“姜大人和林姨娘的日子定下了吗？”


    “定下了。”姜辞说，“下月初六，你们都要来喝喜酒啊。”


    叶晚晴扳着手指头，默默算日子，“只剩十日了，未见姜府有何动静，这来得及吗？”


    “来得及，他们说不必大操大办，只请些许亲朋好友即可。”


    林煜说：“我娘的婚服都已经改三回了。”


    “十日之后，林煜该改口叫静姝阿姊了吧。”顾时容忽然说，“不如，现在叫来听听。”


    四人看向林煜，他张开嘴巴，发出一个“阿”的音就闭上了。


    “十日之后再叫也不迟。”姜辞说，“回家吃饭吧。”


    林煜：“谁要叫你阿姊，我就要叫你姜辞，姜静姝。”


    “好好好，随你，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