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第二天，沈黎早早地来到了自助餐厅。他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端了一小份蒸饺，一碟小咸菜，找了一张没人的餐桌坐下来。


    剧组提前包下了整间酒店，这个时间段用餐的人员都是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沈黎因为要跟大家一起坐大巴到片场，所以吃得很快。剧组的大巴整点发车，每小时一趟。沈黎吃完，看了下时间，六点四十五分。他赶紧收拾东西，起身到酒店门口等车。


    他来到停车点的时候，大巴车还没有来。有不少剧组人站在原地等候，大多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稍微有点儿名气的演员，公司都是配助理和车子的。沈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张楚至今没有给他安排助理，更别说配车了。


    他站在队伍的后面等车，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车窗慢慢降下来，唐祺探出脑袋跟他招手，又叫了一声，“沈黎。”


    沈黎其实并不想理会唐祺。可是想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将要一同拍戏，他还是朝着唐祺走了过去，问他，“有事吗？我还要赶车。”


    唐祺热情地打开后座车门，对着沈黎说道，“我也要去剧组，我们一起吧。”


    “不用了。我坐大巴就很好。”


    “今天刚好有咱俩的对手戏。我们可以在路上对戏。”唐祺这么说道，让沈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嘀嘀——嘀嘀——嘀嘀——


    耳边突然想起疯狂的鸣笛声，把沈黎给吓得一个激灵。然后就看到白色轿车后面驶过来一辆保姆车。沈黎在片场见过这辆保姆车，是宋砚的。


    宋砚拉开车门，黑着一张英俊的脸，招呼沈黎，“快上车！”


    沈黎看了眼唐祺，又看了眼宋砚，觉得还是后者比较靠谱。他跟唐祺说道，“我坐宋老师的车过去，就不麻烦你了。”


    唐祺背着沈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觉得沈黎是故意当众给他难堪。


    沈黎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快速上了宋砚的车。宋砚冰冷的面孔让车厢里的温度直线下降，沈黎上车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宋砚冷哼一声，抓起手边的外套，朝着沈黎的脸上扔了过去。外套不偏不倚地盖在了沈黎的头上。他一脸郁闷地将外套拿下来，听到宋砚说道，“早晚温差大。以后出门记得穿外套。我可不想被你传染感冒。”


    原来是关心自己。沈黎把明显大了一个码的外套穿在身上，说了声谢谢。


    因为宋砚始终黑着脸，沈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他觉得宋砚也许平时就是这种德性，在镜头面前是立的人设。


    宋砚看见沈黎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心里更来气，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你以后不要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不是随便什么人的车都可以坐的。”


    沈黎以为他不知道车里面是唐祺，同他解释道，“那是唐祺的车。他邀请我一起坐车去剧组。”


    “谁都不行。以后你每天跟我一起去剧组。”


    沈黎为难道，“不合适吧。这样别人可能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宋砚又是一声冷哼，然后说道，“我们干脆公开好了。省得以后我们办事还要偷偷摸摸的。”


    沈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砚，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表情非常地认真，语气也非常的笃定。


    “为什么要公开？”沈黎不能接受，“我们只是合约情侣。可能很快就会分开。公开后会造成很多麻烦的。”


    昨晚唐祺离开后，宋砚自己想了很长的时间。公开是他做出的最后决定，他只是来通知沈黎。双方的合同上也规定了甲方有选择公开的权利。


    不管接下来沈黎怎么拒绝，宋砚就是坚持要公开。宋砚甚至当着他的面，让团队开始提前筹备公开的细节。


    沈黎觉得宋砚不尊重自己，他希望公开是两个人商量后做出的决定。即便是假情侣，他也有资格参与决策。


    宋砚懒得解释，反而觉得沈黎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影帝男友的身份给沈黎带来的热度，可能会让沈黎实现在娱乐圈中的三级跳。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宋砚不理解沈黎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在宋砚那里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沈黎决定对他实施冷暴力。


    导演只要喊“咔”，他就立刻扭过脸，不再看宋砚。


    宋砚气得想笑。躲在摄像机后面看戏的王军成，一边嗑瓜子，一边跟自己的儿子王越提建议，“用情侣档拍戏就是一把双刃剑。他俩好的时候吧，眼神里全是感情戏。现在闹起别扭，你看看，谁也不稀罕看对方一眼。宋砚还有点儿职业操守，演技至少在线。他那个小男友，啧啧，简直是来闹着玩儿的。”


    要换了别的演员，王越早就怼了八百遍了。这是看在宋砚的面子上，他给沈黎留着脸面呢。毕竟这部电影宋砚是友情出演，片酬也是白菜价。


    王军成把瓜子往儿子手里一塞，起身说道，“老子过去劝劝。省得影响你拍戏。”


    王越朝他老子拱拱手，“有劳了。”


    王军成直接去找了宋砚，半真半假地试探他，“瞅你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跟人家吵架了？”


    宋砚没什么好脸色，正郁闷着呢，说道，“你别管。”


    “我跟你说啊，你们俩谈恋爱我管不着。但你不能碍着我儿子拍戏。这可是他第一部电影，你们别给搞砸了。你看你那小男友，那脸僵的，全程光会瞪着眼睛看你。要不是你在场，我早骂他了。”


    “你随便骂！”宋砚拿眼角瞟了沈黎一眼，发现沈黎竟然又跟那个叫唐祺的坐在一起聊开了。明明警告过他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王军成听他这么说，转身走了，跟他儿子王越说，“宋砚说了，让你随便骂。你该咋拍咋拍，不用管那么多。”


    王越吃了定心丸，开始召集大家重新开始。


    沈黎重新回到镜头前，王越走过去跟他说接下来应该怎么怎么演，他的眼神动作等等，每一步王越都跟他说得清清楚楚。


    等王越一喊开始，沈黎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表情。


    王越骂了声艹，就算宋砚是最强王者，他也不想用沈黎这个青铜了。


    “沈黎，你脑子装得都是什么！我刚才讲得还不够清楚吗！你那是热恋中的眼神吗，你光瞪着眼睛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


    王越拿了扩音器喊的，整个片场的人都听到了他的骂声。沈黎被骂得一脸懵。他之前总是演的花瓶类角色，不需要什么演技，因而造成了他觉得自己演技不错的错觉。再加上一整个上午王越都没有说他，他以为之前拍的都过关了。


    王越憋了一上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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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从幕后走到台前，当着沈黎的面将他说得一无是处，完全不留情面。


    “你不要把你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整个剧组，上上下下几百人要为了你的小情绪买单，你觉得你是个合格的演员吗？”


    “休息。下午继续拍。”大家就地解散，各自到餐车前拿盒饭。


    沈黎感觉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都对他投来了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他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承认他有小情绪，可他在拍戏的时候真的全情投入了。


    “对不起。王导。是我的错。”沈黎低着头跟王越道歉。演得不好就是他的错，他没什么好推卸的。


    “你——”王越开了腔，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宋砚打断了。


    宋砚把沈黎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阻止了王越，“别说了。”再说下去，沈黎的金豆豆都要掉下来了。


    影帝发话了，王越也就不再逼逼了，转身走了。


    宋砚拉着沈黎的胳膊去自己的保姆车，沈黎别别扭扭地不肯动，被他硬是拖上了车。一上车，沈黎就把脸别到一边，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


    宋砚没想到王越真敢开骂，还把沈黎给骂哭了。他掰过沈黎的脑袋，语气有点儿心虚，“不要哭了。新人都是在挨骂中成长起来的。”


    沈黎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骂过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难道你也被骂过吗？”


    宋砚挑眉想了想，“我第一部电影就拿了影帝。谁有资格骂我？”


    沈黎的眼圈更红了，“好吧。那是我演的不好。”


    “你确实演的很垃圾。”宋砚如实评价道。


    沈黎盯着宋砚的脸，怀疑对方并不是在安慰自己。


    宋砚接着说道，“没关系。以后晚上我会帮你对第二天的戏。虽然不能让你的演技突飞猛进，及格线应该没问题。”


    “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我们签了合同的，你帮我，我帮你，公平交易。”宋砚觉得这是合约中应当履行的义务。


    “可是我不想公开。”沈黎委屈巴巴地说道。只是合约男友，公开了他要一辈子背负着宋砚男友的标签。


    “随你便吧。”宋砚不再执着这个问题。就算他不公开，被拍到也是早晚的事情。因为接下来的每个周末他们都要去看宋爷爷。


    沈黎吃过午饭，在宋砚的指导下，开始认真地琢磨台词，琢磨人物的心理，动作等等。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对着戏，这画面落在有心人眼里，总觉得他们俩哪里不对劲儿。难不成是公费恋爱吗？


    有了宋砚的指导，下午的戏，沈黎勉强压着及格线过关。在回酒店的路上，他对宋砚表达了感谢。


    宋砚坐在他的对面，长臂一伸，揉着他的头发说道，“感动归感动。千万不要对我有其他的想法。”


    沈黎的脸色黯淡下来，“我知道。我会按照合同做事的。”


    宋砚笑了笑，只当没看出沈黎的变化，继续说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解决。但是我们之间必须要保持该有的距离。”


    “我明白了。”沈黎压制住心底的难过，装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来。


    宋砚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宋砚这么说也是在警告自己，避免日后两个人闹得难看。最好还是别有什么感情纠缠。一切按照合同，各取所需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