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离去

作品:《狐妖与上神

    烛火在纱罩里轻轻晃动,床帐里叠成一团模糊的轮廓,白亦浑身酸软地陷在龙霖怀里,腰肢还残留着情//事过后的余韵,稍一挪动就牵出隐///秘的酥///麻。


    他盯着龙霖熟睡时舒展的眉宇,指尖悬着终究没敢真正落下,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多的犹豫也无济于事。


    这几日白亦很是反常。


    龙霖在书房看军报时,他非要蜷在旁边的太师椅里陪着,龙霖夜读,他硬要挤进同一个软枕,结果没翻几页就睡得不省人事,醒来时总发现自己被妥帖地裹在被褥里。


    府里的下人私下议论,说夫人近来黏将军黏得紧,怕不是比新婚时还蜜里调油。


    龙霖闻言只是挑眉,一方面很受用,掌心摩挲着白亦后颈的姿势露出愉悦,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理解。


    明明白亦根本不会下厨还要去做饭,手忙脚乱一番,端出盘蔫黄的青菜,龙霖夹起一筷送入口中,咸涩的味道立刻炸开,龙霖抿了抿唇:“太咸了,你以前......”


    “以前都是用法术糊弄的。”白亦苦着脸,自己也尝了一口,立刻被齁得皱起鼻子。


    龙霖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擦过他沾了烟灰的脸颊:“以后别进厨房了,咱们有厨子。”


    白亦只是想给龙霖多做一些事。


    暮色渐沉时,宫里突然来人传召。


    龙霖放下碗筷:“别等我,你先睡。”


    他起身时,白亦已经拿过仆从手中的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


    “相公,我送你。”


    龙霖接过伞,顺势将人揽近:“等战事了结,我们回趟封阳县,去看看爹娘,拜会恩师。”


    白亦只应一个单薄的“好”字。


    送到门口,龙霖就让他回去。


    马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渐行渐远。


    白亦站在檐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那点摇晃的灯笼光,直到它彻底消失在雨幕深处。


    龙府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白亦坐在厅堂里,李婆婆第三次来劝:“许是军务耽搁了,您先去歇着。”


    等老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白亦唤出司命:“龙霖不会答应的。”


    司命与司晨早已暗中布局,将白亦的画像呈至北燕皇帝案前。画中人身着素衣,恰是那日长街惊鸿一瞥的模样。北燕皇帝抚过画纸的指腹沾了墨香,开口便要这人来和亲。


    宫灯在夜风中摇晃,将龙霖的影子投在御书房的金砖上。


    皇帝今夜召他便是说此事,只要龙霖流露出一丝抗旨之意,禁军的刀立刻就能架上他的脖颈,也可以此为原因将他囚禁威胁白亦。


    送自己的妻子去和亲,哪个男子能够接受。


    司命站在灯影交界处:“这本该是他的劫数。”


    那些在神仙眼里轻飘飘的命数,落在人身上却是切肤之痛。


    天快亮时,白亦仍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晨露顺着瓦当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的水花。


    他怕极了,他怕龙霖会受刑,现在的龙霖不是真龙之身,没有仙力护体,只是个会流血会痛的凡人。


    第二日白亦才知龙霖果然因顶撞圣颜被押入诏狱。


    白亦站在公主府的廊下,直到四皇子与五皇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邵宵第一件事就是递来那封休书。


    说是休学,还不如说是血书,是龙霖在诏狱用磨尖的碎瓷蘸着血写的。


    “龙霖说,你们从此两不相干。”邵宵的声音压得极低,“北燕皇帝指名要你去和亲,禁军随时会到。龙霖在战场上救过我弟弟的命,我答应他要帮你离开……”


    话尾顿了顿,邵宵开口说:“他说你有法子消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


    白亦捏着休书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想这是流了多少血。


    “我若走了……龙霖怎么办?宁国怎么办?”


    邵宵:“龙霖这是拿命在护你,你还是听他的吧,再说我宁国男儿没道理牺牲一个女子换一时苟且。”


    “我不能逃。”白亦的声音很轻。


    邵宵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那你想被送去和亲吗?你知不知道北燕皇帝是什么人?暴虐无道——"


    “四殿下。我若今日走了,明日北燕的铁骑就有理由会踏破边境。”白亦挣开邵宵的手,他想起龙霖从前线回来那夜,血污未洗崩溃的模样,“龙霖不想再看见有人死了,我想让他如愿。”


    邵宵:“这本该与你们无关的!”


    话音未落,邵献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皇兄!禁军要闯进来了!”


    白亦对着五皇子说:“不必拦了,我答应去和亲。”


    龙霖在被关起来的第三日,锁链的碰撞声在阴湿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龙霖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又以为是那些来提审的官兵。却见一道雪白的身影立在铁栅外,在这昏暗污浊的诏狱里,白亦干净得像是误入凡尘的谪仙。


    抗旨不尊的罪名压下来,再加上这两年龙霖在朝中锋芒太露,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刚被押进诏狱,就有人迫不及待地给他“加餐”。身上的囚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鞭痕交错处皮肉翻卷,血痂结了又裂,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白亦跪在潮湿的青石地上,雪白的衣摆立刻被污水浸透。


    他颤抖着捧起龙霖的脸,指尖触到那些细小的伤口,白亦的声音哽在喉间,眼泪砸在对方手背上,烫得惊人:“龙霖......是不是很疼,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龙霖猛地推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白亦踉跄后退。


    龙霖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你来干什么……走啊!”


    白亦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摇头:“我不会丢下你。”


    他伸手又要去扶,却被龙霖颤抖的手指攥住手腕。


    “白亦……”龙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喉结滚动着咽下涌上的血腥气,“我已经……把你休了……所以你爱去哪就去哪。”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涣散,整个人栽倒。最后的视线里,是白亦陡然放大的惊恐面容,和那袭被血染透的白裙,殷红的血迹在素白布料上晕开,让他恍惚想起大婚那日。


    其实红衣更衬他。


    龙霖在陷入黑暗前模糊地想,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要落下泪来。


    *


    龙霖在一片竹叶沙沙声中醒来,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侧头,看见白亦趴在床边睡着了,发丝散落在他的手腕上,痒痒的。他静静凝视着,连呼吸都放轻,只盼这一刻能绵长些,再绵长些。


    一声压抑的咳嗽到底打破了宁静。


    白亦猛地惊醒,下意识伸手探他额头,掌心凉丝丝的:“烧退了。”


    龙霖看着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不是叫你走吗?你是妖……他们抓不住你的。”


    白亦起身去拧帕子,背对着他,肩膀绷成一道倔强的线:“那你呢?”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龙霖盯着屋顶的竹梁,上面有只蜘蛛在结网,“这是哪?”


    白亦说这里是一处隐蔽之处。


    “我将你带了出来。”白亦拧干帕子,“等你好了,我们就走,去个没人能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龙霖没接话。


    窗外的竹叶突然沙沙作响,起风了。


    龙霖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那些深可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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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鞭伤不过几日便结了痂。这天他撑着竹椅起身,透过窗棂看见隔壁的怀曼正与一个高大男子在院中说话。


    那男子肌肉虬结,阳光下皮肤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她也是妖?”龙霖转头问正在煎药的白亦,药罐里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对方的表情。


    白亦只是点头,将熬好的药汁递到他唇边。


    药味苦涩中带着一丝腥甜,龙霖喝完后很快昏沉睡去。


    白亦刚出门外,怀曼一把扯开白亦腕间的白布,露出底下的伤口。


    “难怪他好得这么快,原来你在用精血做药引?”


    白亦慌忙捂住手腕,回头确认房中的人仍在安睡,才压低声音道:“小点声。”


    怀曼的红唇抿成一条线:“陪他演场戏也就罢了,别把自己搭进去。”


    她凑近白亦耳边,吐息冰冷:“等他归位那日,你还当真下得去手取他逆鳞?”


    白亦曾亲口对怀曼说过,接近龙霖不过是为了逆鳞。


    见白亦沉默,怀曼轻叹一声:“我是看你越陷越深……”


    话未说完,白亦已经机械地缠好布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他们离开,屋内突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咳嗽。


    那日之后,龙霖就不想吃药了,灌不进去,白亦便不给他喂药了。


    第六日的深夜,龙霖凝视着枕边熟睡的白亦。他俯身,嘴唇轻轻碰了碰白亦的额头,一封信被小心地压在枕下,他便起身离开。


    门合上的声音响起,白亦就睁开了眼坐起身。


    司命现身:“他不肯一人苟且偷生,怕连累到旧友和龙府十几号人,所以准备独自承受皇帝的怒火。”


    龙霖下了那林子,天已经大亮,日头也已经爬到了半空,他好像在那林中迷了路。


    他来到城中,来到京兆衙门,以为处处应该是张贴着逮捕他的通缉令,却不想一张也无,什么都没有,他内心不安之感更强。


    他一路往府里的方向跑,路上偶遇像是为某件事聚集而逐渐减少的人群。


    龙霖站在街角,询问一个老汉刚才发生了什么,老汉疑惑地打量他:“你这都不知道,今儿个北燕使团出城,可算送走这群瘟神了。”


    旁边挑担的货郎压低了声音:“要我说,那北燕人真不是东西。”他啐了一口,“龙大人夫妇多恩爱的一对儿,硬生生给拆散了,造孽啊!”


    另一个人突然插话:“话不能这么说,要是北燕再打过来……就是可怜龙夫人……”


    那声音清清楚楚飘进龙霖耳中。他站在原地,那些议论声都模糊起来。


    龙霖强忍着胸腔里翻涌的绞痛,踉跄着回到龙府,朱漆大门完好无损,檐下的灯笼甚至换了新的,仿佛一切如常。


    门房看见他,慌慌张张地迎上来。站在石阶上的邵宵快步上前,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备马,快给我备马!”


    门房迟疑地望向邵宵,龙霖突然暴怒:“我让你备马!”


    侍卫扑通跪地,额头抵着青石板:“大人,夫人……已经走远了。”


    这句话像柄钝刀,生生劈开龙霖的理智。


    “你们都在骗我!”龙霖一把揪住邵宵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邵宵任由他拽着:“父皇拿着你的命胁迫于他,而且北燕随时又有大军压境的准备,他知道你根本不会跟他一起离开的,你放不下宁国,放不下大义,所以他替你分担了,白亦说你们府中上下几十口,替你求情的故友,不能受你们牵连。”


    “他盼着你能好好活下去。”


    龙霖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突然失了力气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