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隔阂
作品:《狐妖与上神》 浩浩荡荡的和亲车队行进了一整日,终于在暮色四合时停下休整。
瓦图第三次看着自家主上亲自将食盒递进马车,那宁国“公主”却连帘子都没掀一下。更奇怪的是,这一路颠簸难行,竟没听那人喊过一句累。
火把点了三堆。
钟离邃的面具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冷光,他远远望着坐在另一堆火旁的白亦。
宁国皇帝做足了排场,以公主仪仗送白亦出嫁,陪嫁的丫鬟侍卫围了一圈,明为伺候实为监视。
酒壶在火堆上温得正好,钟离邃突然起身。
北燕使臣们见怪不怪地继续吃肉喝酒,而宁国侍卫立刻横刀阻拦他。
刀鞘上的铜钉擦过酒壶,溅出几滴滚烫的酒液,落在钟离邃手背上:“天冷,白姑娘喝点酒会好些。”
白亦面上覆着面纱,突然转了向,夜灯将白亦鬓边一缕散发吹起。
白亦起身欲回到马车上,衣裙上绣的金线凤凰在火光中振翅欲飞,他冷冷开口:“多谢美意,不过我此去是嫁给你们北燕王的,阁下这双眼,还是安分些好。”
若不是司命的命册压在头顶,他早将这车队掀个底朝天,才不会去什么劳什子和亲。
钟离邃突然大笑,下一秒,他铁钳般的手已掐住刚才阻拦他的侍卫的脖子,咔嚓脆响后,尸体像破布般瘫软在地。
侍女的尖叫声响起,北燕将士的弯刀齐刷刷出鞘。
面具落地,露出张刀刻斧削般的脸。
钟离邃踩着那侍卫尚未凉透的尸身,他歪头一笑,邪气从眉梢漫到嘴角:“你说得对,但可巧了,我就是北燕的王。”
他腰间玉佩上,盘龙纹狰狞欲出。
那日钟离邃下令杀死了好几个侍卫婢女,居然还向白亦邀功:“这是宁国皇帝派来监视你的吧,我见他们几次对你无礼,我替你杀了出出气。”
白亦心底暗暗想,这北燕的王果然是个手沾鲜血,残忍无道的人,这还没到北燕,便杀了不少宁国可能插过去的细作。
可谓是狂妄到了极点。
白亦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多谢了。”
钟离邃玩着匕首惊奇道:“你不怕我?”
白亦敷衍道:“怕死了。”
白亦兀自掀开车帘上去了,心想我要是露出原型估计得吓死你。
钟离邃只觉得有趣。
钟离邃下令放慢行进速度,美其名曰体恤“公主”舟车劳顿。
北燕的侍卫将白亦盯得死紧,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给。白亦借口解手,才勉强得了片刻独处。他蹲在茂密的草丛间,随手揪了根草叶咬在齿间,苦涩的汁液在舌尖漫开,不远处宁国侍卫的佩刀若隐若现,更远处则是北燕人。
提着繁复的衣裙摆起身,白亦回去的路上踩歪了一步。
身后侍卫立刻上前搀扶,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小心。”
这两个字惊得白亦浑身一颤。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易容术改得了轮廓,却遮不住龙霖看他的眼神,炙热滚烫,白亦的指尖无意识攥紧了对方的手腕。
远处传来北燕侍卫的呼喝声,龙霖迅速低头退开,可方才相触的皮肤还残留着战栗的温度。
白亦的心跳乱得厉害,指尖在袖中微微发抖。
司命的命册上分明写着龙霖不会追来。
白亦强迫自己目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敢往旁边瞥。龙霖穿着宁国侍卫的装束,沉默得像道影子,也不知是何时混进了送亲队伍。
钟离邃说:“怎么这么慢?”
白亦说:“吃得多。”
钟离邃哈哈大笑,没半点君王威仪。
白亦快步钻进马车,绸缎帘子甩出一道急促的弧。
钟离邃驾着马走在马车身边,路上遇到什么新奇地便来掀帘子。
最后一次白亦正撞上龙霖灼灼的目光,那眼神烫得他手指一颤,帘子哗啦落下,隔断了两人交汇的视线。
坐垫被白亦揪出深深的褶皱,就像他此刻再也理不清的心绪。
远处传来北燕士兵粗犷的歌声,混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
白亦想不通,龙霖怎么就能抛下宁国的锦绣前程,抛下那些熬过多少寒窗才换来的功名,抛下满腹经纶与济世抱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追来。
明明知道自己身为妖物,总有脱身之法,明明龙霖最是聪慧通透,该看得懂这番牺牲的用意。
为何要追来?为何要犯傻?
行至宁国边境的最后一座小城,出了此地便是北燕疆土。
城中太尉殷勤地将众人安置在一处雅致院落,白亦独居一室。连日奔波令人疲惫不堪,钟离邃破例下令休整两日再启程。
白亦都没机会能够单独同龙霖说上话,本来宁国的侍卫被钟离邃杀得已经所剩无几。
首日晚宴,太尉府中灯火通明。
白亦依旧戴着面纱,坐在钟离邃身边,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惹得席间众人频频侧目。
太尉举杯时激动得胡须颤抖,将这场和亲吹捧成救国壮举。
龙霖从不让他碰酒,白亦好奇,喝了一口,辛辣滋味滑过喉间,呛得他眼角泛红。
太尉还在喋喋不休地歌功白亦的颂德,赞扬这场亲事。
钟离邃笃定,像在宣读某种不容违抗的天谕:“当然,这是神的旨意,待我们回去,便会在北燕都城举行最盛大的仪式,白亦回成为我的王后,然后诞下我的继承人。”
话音落下,他突然攥住白亦的手腕。
白亦的皮肤在烛火下泛着冷白,被钟离邃古铜色的手指一衬,更像玉雕般易碎。
余光里,站在阴影处的龙霖猛地绷直了背脊,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白亦简直如坐针毡,他佯装疲惫想要去休息。
钟离邃于是吩咐侍卫好好跟着。
夜色沉沉,白亦扶着廊柱缓了缓神,他明明只喝了一点酒,太阳穴突突地跳。侍女们不敢上前,只远远站着,见他踉跄几步,自己撑着关上了门。
白亦试着运转妖力,抬手一摸,指尖触到毛茸茸的耳尖,什么时候露出来的?还没想明白,尾椎骨一麻,那条尾巴不受控地窜了出来。
他低骂一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紧。
龙霖推门进来时,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刚踏进一步,腰间骤然一紧,被什么柔软却不容抗拒的东西缠住,猛地拽向床榻。后背刚陷进锦被里,一具滚烫的身体就压了上来,呼吸里还带着未散的酒气。
黑暗中,龙霖看不清白亦的表情,只感觉到怀曼呼吸间带着微醺的酒气,温热地拂过自己鼻尖。
他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抵在对方颈后,触到一片细腻的皮肤。
白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不该来,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龙霖说:“你也知道很危险。”
“你应该好好呆在宁国,别来寻我,你有想过后果吗?你的仕途,你的故友……”
龙霖指腹摩挲着他后颈的弧度,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人挣脱不开。他嗓音沉哑,带着点狠劲儿:“那你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话音未落,他猛地扣住白亦的后脑,低头咬了上去。
唇齿相///撞的瞬间,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白亦闷哼一声,手指下意识攥紧了龙霖的衣襟。
龙霖没松口,反而加重了这个吻,像是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怒意、不甘和执念都碾碎在这个吻里。
白亦的呼吸乱了,却终究没推开他。
龙霖的拇指重重碾过白亦唇角的血痕,额头抵着额头:“我们逃吧,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我为我的故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现在陛下却要用我的妻子换宁国一时的苟且。”
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剜出来的。
白亦能感觉到他指尖在细微地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疯劲。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龙霖,那个永远端方持重,把家国大义刻在骨子里的龙大人。
他当初想的是,自己这一走,龙霖可能会颓废消沉一段时间,倒是为了大局考虑,他会像司命写的那样留在宁国,过他的命数。
而自己总能找到脱身的法子。
但架不住命数这个东西往往是最不可预料的。
白亦的语气里带着恳求:“……龙霖,你听我的,你好好回去好不好?”
龙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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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抬脸看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所以,你是要留下来,嫁给那个北燕王?做他的王后,给他诞下子嗣。”
白亦心想他也生不出,却说不出半个字去接。
龙霖却像得到了答案,猛地推开他。
龙霖扶着桌角,一只手突然捂住嘴,白亦看见他指缝间,鲜红的血正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色的痕迹。
白亦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你的伤还没好。”
他伸手去抓龙霖的手腕,才发现他的掌心全是冷汗,龙霖偏头避开他的手,血还在往下流,染红了半边袖子。
白亦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白得像纸。
龙霖没说话,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亦夜里能视物,他手足无措般握住龙霖的手,将人重新扶至床榻上,靠在自己身上,他用袖子擦去龙霖唇边的血,慌乱地道:“怎么会,你的伤还没好吗?”
怎么可能好,龙霖当初受刑伤得很重,即使白亦替他治疗后仍需要静养,在府门口晕倒后醒来后虚弱至极,还独自一人跑死了两匹马,才赶上送亲的队伍。
龙霖抓住白亦试图替他疗伤的手,又咳嗽了几声:“我是不是拖累你了,明明你有机会逃的。”
白亦摇摇头,突然扣住龙霖的下巴,说:“你别动。”
白亦低着头,唇轻轻碰在了龙霖的唇上,很快龙霖的唇间泛起一丝微光,一颗金丹缓缓浮出,金芒流转,那金丹顺着唇齿滑入白亦口中,与此同时他眼底隐隐也有金光浮现。
几乎是一瞬间,白亦的耳朵轻轻颤动,而后无声地收了回去,尾巴也在衣摆下悄然消失,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金色暗纹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
“……那是什么?”龙霖嗓音低哑,下唇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某种不属于他的温度。
“我的内丹,是我百年的功力凝聚而成。”
龙霖没有太过惊讶,缓缓道:“原来这就是你放在我身上的东西。”
白亦手心翻转,贴在龙霖的背后,运转妖力,龙霖的脸色很快就不那么难看了。
白亦突然想起那日龙霖问他是不是从他身上取回放的东西,他就会离开,他当日不知道如何回答。
龙霖突然道:“当初,你就想离开我吗?”
白亦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龙霖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白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当真不想跟我走?真要嫁给那个北燕人?”
白亦挣了一下没挣开,腕骨被掐得生疼:“龙霖,大局为重,你别闹了。”
龙霖开口:“我闹?我真的考虑了,我接受不了,这世上其他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有你!”
白亦被这句话的重量压得几乎不能呼吸。
“白亦,”龙霖轻声,像是怕惊碎什么,“你想不想同我走?天下之大,我不相信没有我们的去处。”
白亦别过脸,下颌绷得很厉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尖锐却清醒。他听见自己说:“跟你走,难道躲躲藏藏一辈子吗?龙霖,我不喜欢过那种生活。”
停顿片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你也看到了,钟离邃对我很好,好得让我觉得,甚至嫁给他也没什么。”
最后几个字像钝刀割肉,一下一下。
龙霖的手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骨节泛白,力道大得几乎要在白亦的手腕上烙下指痕,带着某种濒临爆发的狠意:“你骗我的吧,你最喜欢骗我了,他对你好,不过是喜欢你这副皮囊而已。他如果知道了你是妖,知道你是个男人,还会喜欢你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只有我会一直喜欢你。”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
白亦抬起眼看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我是狐妖,你不知道我们最大的本事就是魅惑人心吗?你以为他怎么会看上我,让我到北燕和亲,又是如何得到我的画像的?我故意的。”
龙霖:“你......故意的?”
”对。”白亦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龙霖,我后悔嫁你了,所以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