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 宗子
作品:《大巫》 召公奭并不放心,“巫箴,你行事有时过于急进,会招来灾祸。”
白岄不想对此事过多解释,敷衍道:“巫祝行事,确实不循常理,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了。”
他追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做成之后,即便是死去也无所谓吗?”
虽然并不明显,但从她的言行之中,偶尔会流露出这样的决心。
“……我并无此意。”白岄推开门,径自走了,“虢君已在太史寮等了许久,直接去寮中见他们吧?”
“诶,阿岄!等等我啊。”丽季抱着竹简,提步追了上去。
毕公高长舒口气,这地方他确实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丽季一起离开。
召公奭收拢了桌案上其余的文书,“巫箴她……到底在想什么?”
别说巫祝和贞人不能理解她,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理解。
对于巫祝来说,她要做的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好处。
周公旦问道:“如果巫箴另有打算,召公是否有把握阻止?”
“并不容易,巫箴心思细谨,惯于暗中铺陈,一旦到了发难的那一步……恐怕确实不及阻止。”召公奭皱眉,女巫心思叵测,喜怒不显,行事神秘,与人相交若即若离,实在难以捉摸。
从她在殷都的所作所为来看,连熟悉巫祝秉性的贞人都被她折腾得措手不及,她若真要搞什么小动作,他们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到了此时不得不承认,白岄确是天生的女巫,她在殷都玩弄神意,震慑贵族,寻访疾病,怀柔民众,桩桩件件,初看时毫无头绪,却都能在最后阴差阳错地成为她的助力。
贞人涅称她为“神明最宠惠的女儿”,或许并非单纯的溢美之词,商人确实发自内心地信服她、依赖她,也同样喜欢她、怜爱她。
在他们心中,女巫不仅是神明派遣来帮助、指引他们的人,也是需要他们保护、珍爱的小女儿。
就像殷都的那些飞鸟,商人一边将它们目为神使、顶礼膜拜,一边又对它们喜爱有加、悉心照料。
只要她真的发出命令,即便是前往天上,他们都会心甘情愿追随吧?
她有这样的能力,若一心要将丰镐搅得天翻地覆,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不过……
召公奭将那些念头暂放到一边,“自从巫箴来到丰镐,从未流露异心,王上也十分信赖她,或许不该这样猜忌于她。”
周公旦摇头,“但巫祝的想法与常人不同,终究难以令人安心。”
思虑越多,就越会觉得吕尚的担忧十分合理。
谁知她是否真会因一句轻轻巧巧的“天命”,做出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来。
来到太史寮前,众人正聚集在檐下,听着一名寮属汇报,面色凝重。
毕公高几乎要将眉毛拧成一个结,“周公、召公,你们可算来了,掌舍派人来回报,说方才霍叔命人整备车马,离开了丰镐。”
周公旦只觉头大,“朝觐尚未结束,他要去哪里?”
前来传话的寮属低下头,支吾道:“说要回……回邶地去。”
召公奭问道:“为什么不拦下他?掌舍和齐仆都在何处,当由他们亲自前来回报此事。”
寮属将头垂得更低,声若蚊蚋,“霍叔正在气头上,我们、我们不敢拦……也拦不住啊。”
当年文王被囚禁于殷都不返,霍叔处那时尚幼,连父亲的样子都不记得。
他是由兄长们亲自带大,在周原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的、备受宠溺的幼弟啊。
他敢在六师与盟军之前当众驳斥武王的决定,这、这谁得罪得起啊?
周公旦沉下脸,“他私自离开丰镐,要让其他诸侯、方伯怎么想?毕公,你亲自去把他追回来,不要惊动旁人。”
毕公高点头,虽然不想掺和这事,可也别无办法,“我知道了,命人备车马,现在就去。”
虢君看向丽季,“内史与霍叔相熟,也请与毕公一同前去,陈明利害,劝他返回吧。”
丽季眨了眨眼,将手中简册交给白岄,“诶?我吗?唔……也行,想必霍叔还未走远,有个一两日就能赶上他了。”
丽季不在,由辛甲和白岄陪坐在旁记录,听着周公旦、召公奭与两位虢君议事,白岄不时停笔,一言不发。
虢君瞥见她神色不怿,问道:“巫箴在想什么,神情这样凝重?”
白岄抬起头,答道:“角星初现于地上,就见光芒动摇,是四野不安之兆。”
辛甲也搁下笔,道:“我听保章与冯相提起,巫箴每夜均会前往灵台观测星象,即便阴雨之夜,亦会前往观望云气。”
她和天上的星星很相熟,或许比与同寮见面的时间还多一些,但她很少会在议事中提起星象,一旦提起,或许是希望用星象表达自己的观点。
“听闻巫箴派遣巫祝们前往国中收集流言,你的幼弟与医师们相熟,似乎也拜托医师利用出诊的便利,在宗亲之中打听、散布各种消息吧?”虢君看着女巫笑了笑,“近来流传在丰镐的一些话,巫箴想必也听到了些许风声,此处并没有外人,那些事直言也无妨的,何必要借天上的星星才能说出口呢?”
白岄并没有因为那些小动作被发现而显得苦恼,平淡地道:“虢君虽不在丰镐,却也对这些事了如指掌。确是我刻意令医师们打探消息,想看看宗亲们是否彼此联络。这样看来,诸侯虽远居封国,却仍可以左右丰镐的形势,消息也十分灵通。”
两位虢君对视一眼,旋即笑道:“巫箴果然心思细谨,原来是将我们也算计进去了。”
她是故意的,故意令医师们在打探消息时过于张扬,让人发觉,从而引起同姓宗亲的注意。
女巫如此高调行事,自然会招来宗亲的不满,最后传到年长德高的虢君耳中,希望他们能出面制止女巫的行径。
“先王命我为大巫,监观百官,安定民众,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怎能说是‘算计’?”白岄依然平静地续道,“同姓宗亲既已封至各地,想必亦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反倒不该再这样关注丰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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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虢君面上仍带着笑,女巫说得云淡风轻,却是在明确地警告他们和分封至各地的宗亲贵族,不要过多插手丰镐的事。
确实如她所说,她有她的立场,作为留于丰镐任职的公卿和百官,当然希望封至中原各地的宗亲少来横插一脚,更不要干预他们的决策和政令。
可同姓宗亲在过去一向是丰镐的最高势力,如今被封至各国,远离王庭,如同虢君尚且年长德高、通晓情理,自能体会分封的用意深远,甘愿安心镇守封地;可对于管叔鲜等身份高贵、年少气盛的青年宗族而言,这确是一种明晃晃的排挤。
这种不满与怨怼,积压日久,随着武王崩逝,很快就会浮至水面,汹涌而来。
虢君摇头,带着长者的从容气度,语重心长道:“我与兄长并无指责之意,巫箴确实精于操控人心,但你终究太过年轻,又不够了解周人,你若想用对付商人的那套手段来安定丰镐的局势,恐怕不能如愿。”
白岄点头,“多谢虢君提醒,我会小心。”
“议事已毕,那就告辞了。”两位虢君相携起身,看向周公旦,“周公,要统摄两寮,总揽丰镐的事务,你比起先王来,还不够强硬。”
白岄和辛甲也起身相送,一直送至官署之外,见虢君登车离去,辛甲收好文书,前去处理事务,白岄也打算离开。
“巫箴,你过来。”她培植巫祝们四处打探消息,控制流言,那是她的职责所在,周公旦是知道的,“但你何时又拉拢了那些医师?”
“我可没有去接触医师,医师们与阿岘相善,自然愿意帮他。”白岄拨弄着手中的简牍,说得理所当然,“阿岘虽然一心为医,到底作为巫箴的继承者培养了许久,这些许拉拢人心的小事,对他来说并不难。”
周公旦摇头,“你行事低调些,别惹得宗亲和百官不快。”
“反正他们本就对我不满吧?”白岄重又坐下来,斜倚着桌案,“至少在气势上压过他们,令他们有所忌惮,才不至肆意妄为。”
召公奭正色问道:“贞人当时到底与你说了什么?虽我与太史在场,但他所说的内容,我们其实并不知晓。”
“其实,贞人什么也没说。”白岄抬起眼,“那是他送我一枚空白的卜甲,也是他挑拨离间的手段。”
如同赠予她一枚未刻卜辞的甲骨,可以随意编造神谕。贞人只附耳告知她一人,他们所谈的内容自然可以任凭白岄编造。
可旁人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巫祝与贞人之间过于亲近的氛围,显而易见可以削弱众人对白岄的信任,也能让她说出的信息变得无从验证,不可信赖。
召公奭抓着她话中的破绽不放,“是吗?可你当时说过,贞人所言是毫无根据之事,那时的神情不似作伪。”
她的那句评价很显然是针对切实的某件事发出的,不可能是当场编造。
白岄沉默了片刻,“……既然这样说的话,召公从一开始就该相信我。贞人确实告知我,是卫君向他透露了丰镐的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