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睽

作品:《大巫

    仲春二月,雨水丰沛,桃李初绽,草木繁荣,天雷震动,玄鸟飞至。


    王后与命妇着青黄色鞠衣,亲自祷告神明,采桑养蚕,以劝春事。


    罗氏张网捕捉鸠鸟,由王赏赐给各级官员,以贺春天的到来。


    巫祝们聚集在宗庙之前,筹备每月例行的以馈食为主的祭祀,以享先王。


    辛甲和太卜叮嘱几名巫祝,“每月例行的祭祀并不复杂,近来太史寮事务繁多,例行的祭祀之后便交由你们自行组织、筹备。”


    白岄带着椒站在一旁,向她说明祭祀的流程,椒执着竹简和刀笔,正飞快地记录。


    椒担忧地皱着眉,“大巫,我们真的能行吗?”


    “不是还有巫离他们在吗?”白岄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人手不够的时候,去请巫离他们帮忙。”


    椒犹豫道:“可他们是主祭……我怎敢劳烦他们呢?”


    白岄摇头,“这里是丰镐,哪有主祭之说?他们如今不过是隶属于太史寮的巫祝,”


    “巫箴。”巫汾捧着礼器来到白岄身旁,“巫离有话要我转告你。”


    她向着远处看了看,宗庙远处的空地上,巫离身着祭服,在指导女巫们练习舞蹈。


    女巫着玄衣纁裳,手持柔软嫩绿的柳条,宽大的衣袖在春风中招摇。


    “过些日子要在水滨举行祓祭和衅浴,我向太史提议交给巫离和巫罗负责,不知巫罗是不是又在抱怨我,令她过于辛劳了?”白岄看向另一旁,巫罗正带着另外几名女巫,在一名医师的陪同下挑选药草。


    白岄转过头又看向巫汾,“巫汾没有事情要做吗?”


    巫汾眼角微微一弯,轻声笑道:“我与巫楔受命协助丰镐的巫祝占梦,不过你们的新王还年幼,大约没有太多烦恼,很少召我们前去。”


    “巫隰和巫襄他们似乎近来在协助太卜、太祝筹备春季的祭祀,以求消祸息灾,巫率那族精于酿酒,近来与鬯人、酒正走得很近,巫蓬本就与太师疵相识,受他所邀去指导乐师了。”


    巫汾说完,抬眼打量了一下白岄的神色,“如今大家都各安其处,不是很好吗?巫箴为何还悒悒不乐呢?”


    白岄侧头看着她,“……巫离托你转告我什么事?”


    “近来丰镐流传着不少流言,其中也有关于你的。”


    “这算什么大事呢?自从我担任主祭以来,殷都也流传着不少关于我的事吧?如今在丰镐,更是有许多宗亲看我不顺眼,但对于巫祝来说,些许流言,并不会有损自身。”白岄停顿了一下,续道,“这些事,并不值得特意告诉我。”


    “你不打算处理吗?你知道的,巫离特意让我提醒你,便是因为她认为那些流言已经很严重了。还有椒她们,也都听闻了这些事,很担忧你。”巫汾难得神色凝重,四下望了望宗庙,宗庙旁虽然肃穆平静,可丰镐正暗流涌动,连原本不问世事的巫祝们都察觉到了。


    “那些流言,说到底,不过是远离了丰镐的人,想要与还留在这里的人争夺权力。”白岄轻声道,“巫汾应该也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柔和的手段已无法制止这种流言了。”


    巫汾叹口气,深感无力,“如果在殷都,可以借神明和先王威慑他们,可这里……”


    “周人看重同姓宗亲,直到现在还想安抚他们,消弭流言。”白岄看着正在宗庙前忙碌的巫祝们,“巫汾,这里终究不是殷都,我们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巫汾敛下眼,“你之前占的那个梦……”


    “往后再说吧。”白岄向她摇头,“我与保章氏、冯相氏还有视骎等人有约,要去灵台处理事务。”


    巫汾侧身拦住她,“不,巫箴,我想问的是——你真的做了那样的梦吗?”


    商人将梦视为不祥之物,会为梦举行占卜、祓除的仪式,以消除不利的影响。


    白岄没有回答,正要离开,有太史寮的属官匆匆赶来,向辛甲和白岄道:“太史、大巫,毕公和内史回来了,如今正在寮中,周公和召公请你们前去,一同议事。”


    “议事吗?”辛甲看了白岄一眼,“他们是去追回霍叔吧?有什么事要特地一起商议?”


    “看来要与保章他们失约了。”白岄唤来一名巫祝,“为我去灵台传个话,请保章和冯相少待,我晚些时候与内史同去。”


    其他人已聚集在太史寮中,丽季正在内间更换衣物,听寮属回报白岄到了,匆匆跑了出来,手中抓着没有系好的衣带,欣喜道:“阿岄,我回来啦。”


    “做什么这样着急?”白岄上前帮他整理皱起的衣襟,“被寮属们看到了多不好。”


    “反正又没有旁人在。”丽季向辛甲投去一瞥,“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太史你就别骂了。”


    辛甲叹口气,摇了摇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总还没个正形。”


    司工与司土在旁笑了,丽季跟随鬻子来到丰镐多年,从辛甲身旁的作册、小史做起,后来被提拔为内史,负责草拟各项诰令、策命,深受信任。他一贯性子活泼,虽如今年纪渐长,在同寮眼中也仍是少年心性,对他很是包容。


    司马摇头,“太史还未及说你什么,你倒先求上了。”


    召公奭瞥了他一眼,见他还在与白岄纠缠不休,制止道:“内史,要谈正事,别缠着巫箴。巫箴,你也别与他闹了。”


    白岄坐回辛甲身旁,抬眼看了看,未见到霍叔处,“没追到邶君吗?”


    “不,我们在洛邑附近追上了邶君。”毕公高道,“但听闻奄、徐、薄姑等国蠢动,趁管叔与周边诸国返回丰镐,私自前往邶邑聚集。霍叔得到消息,说不能随我们回丰镐,要立即赶往邶地应对此事。”


    辛甲皱起眉,看向周公旦,“奄国曾是先王的旧都,其国君也是先王的旁支,徐国、薄姑一向附庸于商,他们此时聚集到邶……”


    白岄插进话,“邶邑位于王城以北不远处,东夷各国派人前往殷都,应当是为了朝觐殷君吧?”


    此话一出,卿事寮众人均震惊地看着她,毕公高被呛得干咳几声,哑声道:“巫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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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真敢说。”


    白岄反问道:“他们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呢?”


    周公旦沉下脸,纠正白岄,“他们私自去见殷君,可不能叫做‘朝觐’。”


    “可时至今日,殷都之中,仍将殷君称为‘王上’,对于东夷那些商人的附庸国而言,殷君自然也仍是他们的商王。”白岄抚过铺在面前的文书,“这一点,先王和周公也都是知晓的。”


    商人一直仍将殷君认作他们的王,他们并不接受他们的失败。


    丽季点头,“先王当然知道,不过之前在管地朝会,殷君和微子并未表露出不敬与不服,也就随他们了。”


    就像当年汤王灭夏,想要采取强硬的手段迁毁夏社而终于失败一样,过于激进地改变顽固的商人,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武王对于商邑,始终以怀柔和放任为主,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大动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殷都之内的事务不做过多干涉。


    可当此春觐之时,又值幼主践位,奄国、徐国和薄姑等国不来丰镐朝觐也就算了,还跑去与殷君会面,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辛甲向丽季问道:“莱夷那边有消息吗?”


    丽季摇头,“莱夷为太公牵制,疲于应对,倒没有太大的动作。”


    他说完,叹口气,肩膀地松懈下去,显得有些沮丧,“虽然这话说起来不好听,不过管叔他们说的也对。仅靠太公一人,牵住莱夷、薄姑也难,更不要说分出精力对付奄国他们了。”


    辛甲也认同丽季和白岄的看法,“何况东夷有不少商人的附庸,他们本就对牧邑一役的结果不服,只是过去惮于先王、或为了保存兵力,才没有妄动。管邑的那次朝会,奄国等东夷各国也并未派人前来,他们从始至终,并没有臣服于周。”


    “奄国等私自前往邶地,并非小事,仅凭霍叔一人无法处理,也不该仅由他一人来处理。”召公奭起身,“我带巫箴去一次殷都,由太史全权代管寮中事务。”


    这样不敬的举动,原本他们该直接兴兵讨伐,可如今丰镐局势动荡,人心惶惶,贸然举兵恐怕会惹来更多议论。


    白岄点头,“我知道了,不知贞人与微子对此……”


    她尚未说完,外面一阵马嘶车响,接着门被猛地推开,有信使急急地跑了进来,“霍叔命我前来回报,奄国、薄姑国、徐国派出数百人前往邶邑,他们已协同殷君杀害驻于邶地的兵力,如今正准备攻打卫地与鄘地。”


    他一口气说完,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红白相间的脸上淌下汗珠,显见是十万火急、日夜兼程地赶回。


    “怎会……?”毕公高攥起拳,“他们竟真敢……”


    众人都阴沉着脸色,连丽季也沉默了下来,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时候了。


    周公旦追问道:“霍叔呢?他仍在邶邑?”


    信使摇头,“我们到达殷都王畿之外时,微子命人告知邶邑失守的消息,霍叔便命我们立即回撤,如今霍叔已退守霍地,正在调集兵力镇压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