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回府

作品:《哑凰

    裴珏上了马车,眸子扫过端坐的林昭。


    她眼神雾蒙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直地望着小茶几上的梅花糕。


    裴珏沉声:“林大娘子,是不是要和本官解释一下贤王的事?”


    可话问出了口,对面的人愣是半天都没动一下,依旧死死盯着糕点。


    裴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分明就是普通的梅花糕。只是放了一夜,白色糕体不再软糯,上边用梅花花瓣也有些干瘪,香味尽失。


    他连带着瓷盘一块拿走,放到抽屉里关上。


    “影一,去缘福斋买些新鲜的糕点。”得了令,马车缓缓朝着西边驶去,林昭这才反应过来,和面无表情的裴珏对上视线。


    她沉下心,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去掐大腿肉,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方才听见裴珏与贤王的对话怎能不让她激动?贤王妃正是出自江南柴家,而贤王的反应摆明了有猫腻!


    【六皇子将我带出后,不知何人将我掳去芳华阁】她怯怯抬眼,手语打的很慢。


    【贤王意图侵/犯,我就把他打伤了】


    裴珏勾了勾唇角:“打伤?本官看他受的可不是小伤。”那癫狂的神态,腹部盖着的薄被,表明了贤王失去的是什么。


    “在芳华阁中的药?”


    林昭点头。


    事情全都对上了,方才在六皇子府,楚明渊的说辞也是一样。本想悄摸着把林昭带进府,结果半路被人劫走。


    至于是谁半路来劫,自然是她那个蠢货妹妹林云盈,知道贤王喜爱哑女,就起了心思把人送进青楼。


    裴珏扫过林昭周身,眼眸微顿,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女子的胳膊又细又软,捏在手里绵绵的像流动的春水。


    不知他要干什么,林昭害怕地往回缩,使劲要将自己的手拿回来。


    “别动。”裴珏暗含威慑,隔着衣物按住她的脉门。指腹下的经脉依旧阻塞凝滞,并没有冲破药性恢复如初。


    而且左胳膊一直在轻轻的抖动,似乎是肩上的箭伤影响颇深。


    过了半晌,他才放开人。


    “中了两重药,还能把贤王打个半死。”


    裴珏顿了顿:“难为你爹你娘生出个天生神力。”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依然带笑,不过不达眼底,反而透露些审视。


    虽说威远侯祖上是跟着开国高祖以武起家,但到了老侯爷这一代就不怎么舞刀弄枪,生下来的林清远更是个病秧子,只能从文。


    玉宁郡主也不必说,从小娘胎里带的心疾,要不然也不会被换到公主府,毕竟寻常人家根本承担不起二十两银子一贴药的供着。


    这俩人成婚,可没少被京城里的人看笑话。


    没想到竟养出这么个女儿。


    裴珏沉默不语,凌厉的眼神直直盯在林昭身上。


    林昭被他看的心里着实发毛,不露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没想到被男人抓个正着,挑起的眉梢都带着些戏谑。


    于是连忙侧过身靠在马车车壁上,右手压着心跳不至于太快。她实在害怕。


    这美目含嗔,凤眼微阖,琉璃色的眼珠子亮亮,莫名让裴珏觉得熟悉。


    可他在心里过了一遍,也没找到类似的眼来。


    但他做事向来细微谨慎,不会轻易忽视。于是将此事记挂在心,等回了镇影司就去好好的查一查。


    马车平稳的向前行驶着,嘈杂刺耳的声音也逐渐消失远去。午时日头正好,难得日光明媚带来一丝暖意。


    外边影一和糕点铺小二的交谈声传来,更显得他们这儿尴尬局促了。


    林昭看着厚重的帘子,很想掀开它,打破里面这个寂静的可怕的环境。


    她不会说话发不出声音,而裴珏静的更像是湖面的冰,放在一边都能让她瑟瑟发抖。


    她实在不愿意和一个暴虐的有些阴晴不定的人待在一起。


    况且,何叔的铺子快要到了,她想看一看。


    于是林昭小心翼翼转动身体,再次悄悄往裴珏的方向看过去:男子身形高大,本应该属于他的主位此时被她占着,只能双腿交叠坐在侧边。


    见她望过来,冷冷的眼睛像瞬间摄住猎物:“何事?”


    林昭搅了搅头发。


    没成想裴珏以为她嫌长发散乱,没等她打手语,就从马车暗格里取出个细长的木盒。


    打开机关,露出一支简朴的玉簪子。


    簪子毫无点缀花样,清凌凌的如同月光照耀下的泉水,圆润动人。


    他猝不及防将人拎过来,吓的林昭在怀里剧烈挣扎生怕要被一簪子了结性命。


    “别动。”听着这声冷冰冰的威胁,她僵住。


    裴珏修长手指穿过发间,慢慢地将细碎的青丝拢在掌心,露出白的似一捧雪的肌肤。


    点点红梅在其间绽开,他的眼神暗如墨。


    林昭后背被发丝挠的痒痒,感觉到它们都被高高的束起来,身后的人好似很熟练的挽了一个髻,用那玉簪子轻巧地插入发间固定。


    沉稳的呼吸浅浅传来,被男人触碰过的地方好像又开始灼烧。林昭见盘完了头发,立马移到一边,悄悄遮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绸缎般的青丝从裴珏指尖滑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马车终于停了,二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也被打破。影一的话自前方传来:“主子,到了。”


    正当林昭左看右看找鞋子时,裴珏解开玄狐披风,朝着她兜头盖来,将人遮了个严实。


    随后他抱小孩似的把这团抱起来,快步进了宅子。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模糊地听不清。林昭只觉得自己的脸贴在这个狗官的胸膛上,硬的和铁片没区别。


    就是暖融融的,好歹没漏风。


    她手也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闭着眼睛揪住他的衣襟以免掉下去。


    可一闭上眼,脑袋里却窜出之前在街上看到的人,孙嬷嬷。


    她是在娘亲身份揭露之后唯一留下来的贴身侍女,也是竹月的娘。


    孙嬷嬷早已去了奴籍,娘亲待她犹如亲妹。


    可事发前几天,她在长公主府里当差的父亲突发急病,唤人回去。


    林昭回想着看到她时的大致情况。神色匆匆,穿着极为朴素不惹眼的蓝麻布,头上也用寻常的布巾扎起来,混在人群里。


    所以贤王要砍影卫的时候她从马车里出来了,正正好与孙嬷嬷对视。


    她从孙嬷嬷的脸上看见浓浓的惊喜和担忧,满是心疼的目光让她泪意翻涌。


    等看清孙嬷嬷的口型,林昭这才与贤王做戏,将那套楚楚可怜的样儿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孙嬷嬷为什么会让她去何叔的铺子呢?


    林昭思绪万千,心中满是犹疑,眉头也蹙紧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走路的人就停了。脑袋上的大氅被掀开,裴珏将她放在一处床榻上。


    屋里烧了地龙与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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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意十足,半丝儿冷风也吹不进。


    林昭打量一圈,只见屋子不大却处处精巧,海棠窗上糊的纱皆是软烟罗,不透风却透光,浮动的光晕细细密密。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摆放规整,莲花香炉放置榻边,一缕轻烟散发淡淡檀香。


    八宝圆桌上是一套天青色冰裂纹茶具,裴珏大手捏住茶壶细柄,倒出浅色的茶汤。


    他端起茶盏,递到东张西望的林昭唇边:“喝了。”


    语气淡漠的像在里面下了毒。


    林昭迟疑一瞬,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啜饮一口,就不着痕迹地放回桌边。


    她怕他继续下软筋散。直接让她十年二十年都恢复不了。


    只是这茶着实是好茶,茉莉的香气充盈唇齿,留下淡淡余韵。


    裴珏瞥了眼,倒是很有耐心的来了句:“没下药。”


    眉间挂着些冷意,起身出去了。


    不多时,一队侍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个雕花薄盘,上面放着各色菜肴。


    她们也不说话,安静地摆放整齐,随后退至一边。


    林昭从没见过这阵仗,平日里都是自己烧火做饭。也只有一些大日子,老余氏才会喊她们大房前去用膳。


    她看向桌上的菜肴,分量不多却足够精细:清炖狮子头,蜜汁火方,响油鳝糊加上一味冬菇冬瓜豆腐,另配了一盅当归人参红枣鸡汤。


    狮子头里碧色的小青菜沉沉浮浮,看着就清爽解腻。其余皆是色泽鲜艳香味扑鼻,勾的人食指大动。


    林昭悄悄咽下口水,指了指菜,又指了指自己:【给我吃的?】


    裴珏“嗯”了一声,将象牙筷和满满一碗红米粳递到她手上。


    仔细算来,从镇影司破了威远侯府大门那日起,她总共就喝了碗软筋散的药汤,并芳华阁一颗药丸。还都是被强硬塞进去的。除此之外,也就是被芳娘塞进侍奉贤王的屋子时,随手从桌上拿的几块白玉奶蕊糕。


    一路上紧绷着情绪也不觉得什么,如今到了这又暖又香的屋子,虽旁边坐着个冷面煞神,可能下一刻就要挥起小鞭子严刑逼供,但她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食欲战胜了恐惧,于是直接拿了筷子开吃。


    看她吃的又香又快,完全没有之前可怜弱小任人欺负的样子,裴珏轻哼。


    见林昭停了筷子疑惑地望过来,裴珏斯条慢理夹起一块冬菇放在她碗里。


    没想到这女子好不领情,看也不看,倒是握住瓷勺对着狮子头猛攻,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喝完最后一口润泽喷香的鸡汤,林昭放下碗,悄摸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裴家真不愧是第一大世家,就连裴珏的一处私宅也浸淫着规矩条理,压抑地和老宅没什么区别。


    旁边的侍女见她用完膳,立马上前不声不响地将盘子碗筷收走,换上些精细的糕点。


    等这些人都退下了,不多时,又有两位模样打扮不同的侍女上前,站在裴珏面前。


    “你们二人日后就跟着林娘子,好生照看。”


    他丢下这么一句,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如果她逃了。”


    “你们知道后果。”语调平淡却暗含威慑与残忍,两个侍女想起些什么似的,纷纷将头低下去,害怕地回了个“是。”


    林昭知晓这是裴珏放在她身边监视的人,以免她逃出此地。原本计划着逃跑的心猛然下沉,她观察着二人,发现她们不是普通的丫鬟,身上多少都有些功夫。


    看来,是不能如约和孙嬷嬷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