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汐是一个人来的。


    这么说不确切。


    她左右手各拖俩28寸行李箱，背上背着一个特大号行囊，头上还飘着个系统，小火苗里裹着一个小包袱。


    显然，她是拖家带口来的。


    三男自觉上前帮她分担行李，一行人来到熟悉的会谈点——多功能厅。


    柳汐坐下喘了口气才道：“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All in。”


    小孩子才做选择，唐芯大人全都要。


    柳汐送她一个白眼，帮她做了选择：“坏消息是风云大陆土著不愿意进来，尤其是六大势力。”


    她拿着高塔mini版找上风云联盟后，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物”们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盟主亲自请她入府，态度殷勤周到，无一处不妥帖。她的所有要求都尽力满足，唯独请他们进高塔一事，任凭她如何游说、软磨硬泡、威胁恐吓、许以重利，都不为所动。


    而后收到盟主飞鸽传信的另五大势力门主纷纷赶来，她逐一上门拜访，结果都一样——功法典籍，给！神兵利器，给！奇珍异宝，给！进高塔，不行！


    无奈之下，她先斩后奏，直接将锚点放置在中原腹地一座巨型城池外。


    但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武林中人都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似的，纷纷绕道而行，不愿靠近。


    她找上盟主质问，对方拒不承认有从中作梗，兼有五门掌门在旁和稀泥，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唐老板对此谈不上失望，以她对NPC的刻板印象，这事儿太正常不过了。


    “那好消息呢？”


    “喏，打开看看。”


    柳汐指向地上的行李，交易所众人一人分到一件，温斐不掺和。


    “嘶，这一箱全是珍珠！”


    “我这也是。”


    “四箱都是。”


    “我这里都是书。”


    “是不是武林秘籍啊，我这箱也是。”


    “中药材怕放坏，都在我系统背包里。背包塞满了，这些东西只能手提咯。”


    唐、小谢、安、贺：$-$。


    “这些是我的诚意，你们的呢？”


    这些东西固然珍贵，对柳汐而言却无用。


    任务是解决僵尸危机，她医术贫贫，不会治病救人，药材在她手里同萝卜白菜无异；这些武林秘籍只需花点积分就可以让系统刻录下来放进背包，原版给谁都行。


    单凭她自己要完成任务大概只能原地“堕入魔道”，冒着被全江湖通缉的风险挖尸体、烧尸体、杀僵尸，搞满五年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所以必须找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交易所是她的第一选择。


    ——


    唐老板从念念不舍地把手从珍珠上挪开，直视柳汐真诚道：“我们这里有几个方案，你且听一下。”


    柳汐回去的这些天里，他们也没闲着，群策群力，综合两院大拿们的建议、过来人（烛火）的经验、系统商城、网上的治僵小妙招等整合出了几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主打一个追根溯源——从根源解决问题。两院大拿们一致认为要对症下药，把病人送去给他们，研究出治病之法。把污染源解决了，小小僵尸那不手拿把掐。


    第二个方案简单粗暴，烛火人的建议是杀杀杀，烧烧烧。他们这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僵尸总比丧尸好对付，前者又不会把活人也传染成僵尸。


    第三个方案走烧钱流派。主流对付僵尸的法子无非“桃木、糯米、黑狗血”三件套，巧的是，这三样系统商场里都有，且号称百分百有效，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三样东西打包卖，一份一千积分，节省着用搞死几百只僵尸不成问题。


    第四个方案放长线钓大鱼，来自几位资深游戏玩家。以游戏的尿性来说，主线任务做到最后一定有BOSS关，现在在野外游荡的僵尸只能算开胃小菜，后面还有大的等着呢，比如什么白毛红毛僵、什么千年僵尸王、什么变异僵尸首领之类。所以这个方案倾向以不变应万变，核心思想就一个“等”字，等大BOSS出来，直接跳关解决。


    “所以亲亲，你的选择是？”


    “我全都要！”


    emm……真是毫不意外的选择呢！


    唐芯几人对视一眼，拿出四份计划书。


    ——


    第一个方案的难点有三，一是以风云大陆土著对高塔的态度，要如何把病人送进来；二是病人如何绕过系统防护罩；三是怎么把病人治好。


    柳汐自信表示：“以我的轻功运几个病人进来不成问题。”


    不是所有的病患都有钱有家属的，大部分人都只能挤在医馆大通铺里等死，她趁着夜色摸进去偷两个不会有人发现的。


    谢韵之在第一个问题后打了个勾勾，此项解决。


    唐芯摸着交子道：“晚上我单独为你开门，临时关闭防护罩。把人送到医院可以屏蔽防护罩的特殊楼层。”


    这两项解决，最后一个问题说不难也难，说难也就那样——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总之就拜托两院大佬们了。


    第二个方案其实是通解，江湖嘛，哪有人情世故，全是打打杀杀。只要放下道德底线，一路杀人放火，总有杀穿的一天，区区僵尸，那不是手到擒来。就是要委屈柳汐暂时过上被整个武林追杀、颠沛流离的日子。


    柳汐：哈哈，从救世主到大魔头只需一把火。


    第三个方案配合第二个方案食用，系统商城是个好地方，柳汐最大的问题是积分不够，但唐芯有啊。唐芯从系统商城买治僵三件套，柳汐用武林秘籍从她手里买过去。武林秘籍系统无法定价，正适合给她们钻空子。


    两只系统在旁看得气抖冷，这种事能不能避着点它们啊喂！


    温斐悄悄凑近总司令，调笑道：“看看你养出来的兵。”


    谢华瑾抓住妄想逃避责任的某人，轻哼道：“你的。”


    唐芯那副理直气壮不要脸的风采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谁教出来的“好学生”。


    第四个方案抓稳一个“等”字，等不是傻等，是优“等”动态的“等”，是灵活的“等”，是适应情势的“等”，是调剂的“等”。运用驱赶围堵、引诱设陷等方法把所有僵尸困在一个包围圈中引它们互相厮杀，待决出最强者后杀之。


    这方案用辞藻包装矫饰，但说白了不就是养蛊嘛！


    柳汐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来看待眼前这几个年轻人，如果是后面三位提出的她倒觉得合情合理，但就这四位侃侃而谈的架势，四种方案全部出自他们之手。


    好家伙，原来是全员恶人啊！


    唐芯：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


    药材娇贵，过了一遭自助台直接送往医院，孙老笑得见牙不见眼，亲自带队炮制。不仅如此，还把认识的老中医们拉了个群，开视频给他们看现场直播。


    给一众老头老太太们气得牙痒痒，怎一个羡慕嫉妒恨了得。


    贺总自告奋勇过去打下手，一边学知识一边充当直播间小助手，“顺便”悄咪咪透露一些消息，引诱这些大佬们过来。


    郝部长被拉过去充当壮丁——谈待遇、拟合同。


    剩下几个一窝蜂涌进中控室研究武林秘籍，尤其是安若素和谢华瑾，看得如痴如醉。


    唐芯捧着研钵有一搭没一搭看着，蚂蚁大小的字在纸面上乱爬，直把她看得头晕脑胀。


    五分钟后放弃，这东西对她来说就跟天书似的。


    她还是等大佬破解版吧！


    谢韵之早知结果如此，连尝试都不曾，专注捣着药杵。


    温斐被咚咚声引得从休息间走出，好似大梦初醒，迷蒙着眼，看着她俩的动作，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磨珍珠粉啊~韵之说珍珠敷面能美容。”


    柳汐送来的都是极品珍珠，用来做饰品可惜了，绝大部分送去了两院作为中药材和实验材料。


    谢韵之先挑了些出来自用，打算试试自做珍珠粉面膜。


    “来，你也别闲着，帮个忙。”


    唐芯递给他一套工具和一盒珍珠。


    温斐拾起一颗珍珠比在两指间打量，粉白色、色泽均匀、圆润光滑、大小适中，是做珍珠粉的好材料。


    不理解两位大小姐的一时兴起，但还是乖乖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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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起十颗珍珠全部置于掌心上，五指并拢，握拳攥紧。


    须臾，均匀细腻的洁白粉末如流沙般从拳底滑落，沙沙落进研钵里。


    唐芯、谢韵之：wow！这是magic！(???)


    看看自己钵中大小不一粗糙磨人的珍珠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俩磨了半小时的功夫还不如人家三秒钟。


    唐小芯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果断把自己那堆待成品和半成品推到温斐面前，谢韵之有样学样。


    拜托了，大佬！‘合十’


    温斐觉得自己真是闲出病来了，才会在这里做这种枯燥乏味的简单重复体力劳动。


    取十颗圆润的珍珠于掌心，握拳施力，倒出，下一批……


    不知不觉间研钵已半满，左手习惯性地从桌上拿东西放进右手掌心，然后用力一握。


    一股芬芳怡人蕴含勃勃生机的清新气息以他为圆心展开，悠悠飘荡，盈满整个房间。


    坏了……


    温斐僵硬转头，只见谢华瑾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正似笑非笑盯着他，唐芯和谢韵之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他，连安若素都抬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环顾四周。


    “嗯……我说我天生神力你信吗？”


    反正他自己不信。


    谢华瑾眼神里赤裸裸写着：编，继续编。


    编不下去了，手里的“罪证”异常烫手，放桌上也不行，塞口袋太脏，可恶，这种危急关头怎么就找不到垃圾桶呢！


    心一横，咬牙抓起罪魁祸首的手“强制”摊开，温热的大掌似乎比岩浆更灼热，迅速把晶核粉末往上一倒，末了还在某人的大腿上抹了抹，擦手。


    一系列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众人反应过来时，温斐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温和优雅坐着，看书。


    温斐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呀，这晶核怎么碎了O.O。


    “斐……”


    “你的珍珠粉，收好。”


    “哦。”


    唐芯抱起研钵悻悻走远，为什么翻车的是他，尴尬的却是她啊！


    三女丝滑凑做一堆，低头作鹌鹑状，装模作样看武林秘籍。


    谢华瑾掸了掸腿上的细碎粉末，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细心把晶核粉末包好装进口袋。


    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温斐的肩膀，感受到掌下单薄的身躯细微轻颤。


    轻笑一声，揉揉他细软的长发，什么也没说，转身扎进书海遨游。


    温斐愣愣看着男人宽阔有型的背影，呼吸间还能闻到沉稳悠长的木质香，在坚实的泥土上，在苍翠欲滴的古林里，听潺潺流水感受静谧的夜。


    他，就这么放过他了？


    ——————


    风云大陆


    月黑风高夜，偷人好时节。


    白水城，十座鼠疫城池中最靠近风云联盟总部的一座。


    慈济堂是城内唯一的病患收容所，三层独栋小楼带一个大后院，病患皆被安置在院中。


    柳汐身着系统特供可以隔绝病毒、细菌的夜行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脚踏凌波微步身形如鬼魅，翻越院墙落入院子里。


    落地时运气不好踩到了一根枯枝发出“咔哒”一声。


    脆响在宁静的夜色中尤为明显，柳汐屏息凝神观察四周，一时不敢妄动。


    庭院中露天席地躺了近百具病患，昏迷得很安详，没人发现异动。大夫们都休息了，只一药童守着药罐打瞌睡。远处连廊隐约可见火把微光，是风云联盟派来的守卫。


    风中隐约传来交谈声与哈欠声——“这任务好无聊”、“谁说不是呢，但给钱多啊”……


    柳汐松了口气，挑了两个在边边角角看起来不重的相邻病患，小心翼翼踱到他们的位置，一人一个麻袋打包带走。


    跳上院墙准备翻身而下时，隐约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和闷哼声。


    她动作一顿，浑身肌肉紧绷，戒备地向后看去。


    风平浪静。


    嗐，自己吓自己~


    柳汐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运转轻功，几个起落间跑到城外，骑上她心爱的小摩托，风驰电掣开向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