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品:《发梦蜉蝣

    换了一个新的睡眠环境,也没有影响到林晋慈休息,吃了酒店提供的早餐,被傅易沛安排好的司机准时到达上班场所,林晋慈状态尚佳地提包进入臻合。


    前后脚进来的同事,跟她问过早上好,好奇地问起林晋慈今天怎么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出了点意外,一言难尽。”


    众目睽睽之下,林晋慈露出头疼的样子,看见琳达从茶水间出来,喊住她,抱歉地说:“我最近可能有点棘手的私事,要是有什么人来臻合找我或者送东西给我,麻烦你帮我留心一下。”


    不到一上午,林晋慈的异样情况就在臻合不径自走,碍于她平时待人礼貌疏离,纵然好奇,也没人敢去当面探听。


    邻近饭点,林晋慈交代温迪两项工作,在数双八卦眼睛的注视下,又行色匆匆地离开事务所。


    约饭的邀请由林晋慈发出,最后却是被邀请的人定下餐厅。


    司机将车子开到一处并古色古香的食肆门口,稳稳停下,跟后座的人说:“林小姐,到了。”


    林晋慈朝外看去,眼眸里漾出一丝意外,完全没想到傅易沛会将这顿饭定在这里。


    九月来这儿吃过一次南安菜,记忆中还有廊窗风里涌进来的桂花香气,以及站在窗边的傅易沛回身望来的样子。


    服务生领着林晋慈去包厢,在林晋慈询问订包厢的人是否已到时,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说:“傅先生一早来了。”


    一早?


    林晋慈手臂处挽着外套,不禁问道:“等了很久吗?”


    “差不多半小时。”


    林晋慈微微颔首,也不是很久,但她给傅易沛发了自己的下班时间以及堵车可能会迟些到的时间,便想,他提前到,可能是有别的缘故。


    阻止了服务生礼仪性的叩门,林晋慈说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走过入门处的**架,瞧见大致,相比上次的圆桌包厢,这次的包厢略小一些,长桌临窗,两椅相对,更适合两个人吃饭。


    傅易沛坐在面向入门处的那张乌木椅上,一旁的玻璃茶壶沸水翻腾,暖雾弥散,淡白水汽将他虚化了一部分。


    傅易沛仪态好,不是林晋慈的近期记忆。


    在高中外出研学回程睡得横七竖八的大巴上,这人坐在旁边,戴着鸭舌帽,自然地抱臂靠坐,闭眼随车子颠簸轻微点头的样子,就已经给林晋慈留下不浅的印象。


    此时的傅易沛没注意到有人


    进来,手机举放在耳边,注意力也都放到电话里的工作沟通上,好像在否定什么方案,言辞少有转圜余地,比较强势。


    而骨节修长的手指,搭在脖颈处,扣着领带结。


    好像领带系得不适,让他不舒服,以至于喉结下方被蹭出薄薄的红色。


    林晋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于几步之外,静静看了多久,是傅易沛先发现她,电话也打得差不多了,匆匆说了两句收尾,放下手机,起身冲她笑,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林晋慈回答:“就刚刚。


    “怎么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林晋慈也没注意到旁边的椅子上还有一束花,直到被傅易沛拿起来,递到她面前。


    是被几只泛青洋桔梗和少量叶材点缀的一大束淡粉蝴蝶兰,配色和包装都称得上清新雅致。


    “还有花?林晋慈抱入怀中,沉甸甸的,感到意外,这顿饭比她想象中正式。


    她除了本人,什么也没带来。


    “随便买的。傅易沛这样说,又问她,“好看吗?


    林晋慈又低眼望了一下,说好看。


    傅易沛从她的臂弯里接去厚重的外套和拎包,替她放置。


    林晋慈就抱着花,看着他挂衣。


    西装马甲的背部是深


    灰的缎面材质,大概是量身定制的西装三件套,腰线收得曲线毕露,衣料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抬臂间,身骨舒展,得以想象衬衫下是一副肩宽腰细臂膀有力的身躯。


    待他回身,林晋慈的视线又落到他脖颈上,蹭红的肌肤,凸显的青筋,歪斜的黑色细领带。


    刻意别开视线,捧花的林晋慈去看旁边,问起:“怎么又约在这里,你很喜欢这家餐馆吗?


    “是挺喜欢的。傅易沛按了服务铃,“不过不至于每次都来,主要是你上次过来,好像没什么心情吃饭,菜也没吃几口,想让你在心情好的时候再来试试。


    他走到林晋慈面前,倏然低头盯她,问道:“今天心情好吗?


    林晋慈脖子朝后僵了一瞬,还没吃饭,就已经觉得有些难以招架了,唇角抿着,见傅易沛还在等她回答,便说了:“还不错。


    傅易沛替她拉开椅子,说:“坐啊,怎么一直站着。


    林晋慈没有入座,目光稍偏,示意他的脖子。


    “你的领带歪了。


    手指扣上领结处,但傅易沛没管,只说:“哦,没事,太久没穿正装,


    有点难受,下午要帮我妈开一个会,临时通知的,就这样吧,我待会儿再系回去。”


    林晋慈放下花束,已经一脚迈进桌椅之间的空隙,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回身,提议道:“你——要不要先摘下来,我看你脖子那里已经红了。”


    傅易沛露出为难的样子:“可是我不太会系领带,这种丝质领带,乱系几下会皱得很难看。”


    林晋慈只得好人做到底:“没事,我会系,我可以帮你。”


    话音刚落,面前探近一张白皙俊朗的面孔。


    “那你帮我。”


    傅易沛低着脖子,好像手断了,拿下领带也要人帮忙。


    林晋慈微微屏息,又轻叹出来,毫无作用地瞪看他一眼,可他眼睛弯弯,笑得灿烂,好像得天独厚到全世界都该让着他,实在让人难以生气,只会被感染,被拉入他所在的世界,和他一起感到开心。


    林晋慈的手刚碰到真丝的领带,包厢便被叩响推开,服务生来询问是否现在开始上菜。


    傅易沛像预判一只可能会受惊的鹿,不让其逃脱,先一步按住林晋慈的手。


    冰冷的手指,贴在一片暖热的脖颈皮肤上,林晋慈进退不得,低声恼了:“你按着我的手,我怎么解?”


    傅易沛慢慢松开手,说:“我以为你要反悔,不帮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反悔了。”


    林晋慈一边解一边为自己申辩,忽而手指一顿,想起自己的确有反悔前科。


    眼睫敛下些许黯然。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傅易沛弄得这样杯弓蛇影。


    “好了。”林晋慈解下领带,刚要把手拿开,又被握住,放回原处,疑似听见得寸进尺的声音。


    “你帮我看看这个领子怎么了。”


    林晋慈只好又凑近一点,帮他看衬衫领口,初初判定:“可能是领撑做得太硬了,冬天皮肤干燥,容易蹭得不舒服,抹一点身体乳可能会好点,我只有护手霜,你要涂吗?”


    “要。”


    领班带着服务生来送冷盘,非常有眼色,送到即走。


    “如果需要餐品介绍,我稍后再安排人过来,就不打扰二位了。”


    傅易沛笑说:“好的,不需要了,餐品介绍这事儿我也会。”


    林晋慈忍着笑,也不适应被人这样偷笑注视,薄涂开护手霜后,盯着一小片红痕,只好怪罪魁祸首,极低声说:“好娇气。”


    两人入座后,林晋慈先


    帮表妹问了电影路演的事,得到答复后,给表妹发去信息。


    手机放下,旁边的瓷碗里已经放了一块无刺的鱼脸肉,某人也的确不说大话,接去了菜品介绍的工作。


    “你尝尝这个拆烩鱼头,基本宜都人或者在宜都长住过的人都会喜欢吃这家的鱼鲜,口味还是挺正宗的,但是章明熹和魏再都不太喜欢,魏一冉说他们白人饭吃多了,口味被摧残,吃不了细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林晋慈将鱼肉送到嘴里,点头说好吃,是她这种宜都人喜欢的鲜味。


    不过上次来,的确没感觉多好吃。


    想起之前在事务所附近的咖啡馆,看见一个很像魏一冉的男人,接走了和傅易沛同行的明媚女生,便问:“你表妹和魏再,在一起?


    “对。傅易沛又给她夹了新上的一道菜。


    “是之前在咖啡馆看到的那个女生吗?


    “嗯,是她,来接她的是魏再。傅易沛说,“你看过魏再照片的。


    林晋慈继续吃投喂的菜,记忆模糊:“没什么印象了。


    “那也没事,反正魏一冉长什么样,魏再差不多就是什么样子。


    的确是了。


    那天在咖啡馆的窗边林晋慈也乍然以为看见了魏一冉,不过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林晋慈问:“那你表妹为什么没有跟魏一冉在一起?


    看外表,感觉魏一冉更擅长哄女孩子开心。


    傅易沛笑了下:“我表妹又不是傻子。


    林晋慈睇望去一眼,心道,又在骂人了。


    不过骂的对象是魏一冉,骂就骂吧。


    “你那天在咖啡馆没有误会吧?


    “没有,我听到你说的话了。林晋慈有些心虚,说完低头咬住一截白玉菇,慢慢咀嚼。


    大学时,第一次听室友说“一起吃饭就是当代年轻男女爱情萌芽的开端,林晋慈不明其意,是后来一次次和傅易沛吃饭,她才渐渐明白,男女一起吃饭,实在很暧昧。


    几乎将自己的饮食喜好明明白白摊到另一个人面前,各种食物像戳戳乐的盲盒,一个人随口问的“你喜欢xx?“你不喜欢xx?,就自然而然在另一个人的成长经历上戳开一个可以窥看的口子,得到一块记忆切片。


    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激励话欲伸展,而不够坦荡的人,也无法沉浸,以至于过去有时她也觉得自己扫兴。


    好像被邀请共舞,明


    明跃跃欲试着却不敢伸手只能说自己不会。


    但今天她主动伸手了。


    吃到芹菜想到傅易沛做的芹菜虾仁粥被她妈妈打过差评在逾时两月后她告诉傅易沛很好吃。


    “我妈不喜欢吃芹菜也不是不喜欢我记得几岁的时候我们家也是吃芹菜的我弟弟芹菜过敏被发现过敏那次错过了一个表演比赛后来我们家就不吃了我妈妈也一直讨厌芹菜。”


    说完有些抱歉地看着对面的傅易沛。


    “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弟弟他在我上高中那年去世了是很意外的一起车祸跟……”


    “我知道。”傅易沛在她停顿时接上话“跟我舅舅有关是他助理开的车。”


    林晋慈停了片刻说:“是意外。”又停了一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


    “嗯。”傅易沛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地应。


    林晋慈缓了缓说夏蓉之前私下约傅易沛见面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但不确定夏蓉告诉她的部分是否是全部内容。


    “如果我妈对你说了为难的话……”


    傅易沛又一次在她停顿时将话接过来:“之前不是告诉你了你妈妈说了我也不会信的。”


    “而且能有什么为难的?就算你妈对我说要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这也行不通。”


    林晋慈知道他在开玩笑顺话问:“五百万也行不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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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当然不行。太少了还不够我配一台车。”


    林晋慈目光朝玻璃窗外望去:“你现在开这么贵的车?”


    “没有没有!今天开来的没有。”


    可能是着急打断林晋慈的寻望筷子尖的一点酱汁不小心擦到了傅易沛嘴边林晋慈想提醒他又觉得这人可能会装傻擦半天擦不掉最后可怜兮兮要她帮忙。


    追求高效率的林晋慈干脆直接简化步骤纸巾折成一角她倾身过去低声说别动。


    傅易沛微愣住感受到湿纸巾在嘴角轻轻一揩。


    “你注意一点吧白衬衫待会儿弄脏了下午怎么帮你妈妈去开会。”


    傅易沛目光追随着林晋慈说“哦好”。


    坐回原位的林晋慈将用过的纸巾放到一边


    “我家里的事有点难讲那时候也不太愿意跟别人说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大学那会儿也是不太愿意跟别人讲我家里


    的事。


    林晋慈知道他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傅易沛不对别人说他的家庭,大概是因为过于显赫的出身容易给校园生活带来不便,但林晋慈仍为他将他们说成同类,而感到心头微暖。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话总要等愿意说的时候才有意义。


    林晋慈想说谢谢,觉得太客气了,傅易沛可能不会想听,于是主动开辟新话题,关心起他的生活:“你经常替你妈妈去开会吗?


    “也不是经常,主要是没办法拒绝我妈。


    毕竟章女士就他这一个儿子。以前拒绝过,章女士表达痛心的方式,是在他爸爸面前自责,说自己没本事,不能一次生两个小孩,所以才指望不上下一代,他爸爸见不得老婆难过,揽去责任,说不能生双胞胎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是谁的问题一经争论,问题就会落到傅易沛身上来。


    所以现在学乖了,不怎么违逆章女士。


    傅易沛认为这也算是自己成长的智慧,毕竟现在影视寒冬,启映不赚钱的片子,还要靠章女士给的集团分红去填亏损,偶尔资金周转不开,也离不开章女士的亲情支持。


    可他想不到林晋慈是这样看待他。


    林晋慈捧着汤碗,听后,“嗯一声,表示理解:“大学的时候听你说过,你是妈宝男。


    “什么时候?我跟你说这种话干什么?


    “就——你第一次请大家去看电影那次。


    看完电影又包了一家火锅店的二楼吃饭,林晋慈跟傅易沛坐一桌,他们这桌本来都是女生,只有他和唐德后加进来的是男生。


    席间女生们对傅易沛本就兴趣浓厚,他又主动送上门来,聊着聊着就问到他的择偶标准上了。


    林晋慈刚好添了麻酱回来,听到傅易沛回答:“我妈只让我找宜都本地的。


    女生们纷纷遗憾道:“啊,别的地方不行吗?


    他抱歉地回复:“不行,必须宜都本地,我是妈宝,肯定要听我妈的话。


    傅易沛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也怪他自己乱说,大学他拒绝异性示好经常换汤不换药用这套话。


    不过他也记起吃火锅那天,发现林晋慈走过来,他立马变脸补了一句:“刚刚开玩笑的。


    可能林晋慈没有听到。


    事过多年,傅易沛为自己再次申明:“当时开玩笑的,不过我妈的确说过希望我找宜都本地的女生,我


    也算听她的话了。


    林晋慈“哦


    这顿饭愉快吃完,两人从包厢出来,因为上次来是傅易沛结账,林晋慈希望这次由她来付钱。


    傅易沛拦住她,讲出让林晋慈无法反驳的提醒:“你一次我一次那是谈恋爱的时候,现在是我在重新追求你,你确定要这么快吗?


    林晋慈完全不知道傅易沛会忽然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旁边还有服务生在看他们,林晋慈一时呆住了。


    而傅易沛在她发愣的这一刻,已经先一步上前,说“我来,对收银利落地说:“春晖厅,挂小魏总账上,下次他来让他签字。


    收银礼貌微笑:“好的傅总。


    林晋慈捧着一大束花,和傅易沛并肩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你让魏一冉结今天的账?


    傅易沛理所应当道:“他挑唆徐东旭为难你,吃他一顿饭怎么了?


    本来傅易沛还跟魏一冉别扭着,难为魏再当和事佬,想想也就算了,让魏一冉破点财,就原谅他之前多事,好歹是二十多年情谊的发小。


    出了饭店,林晋慈看到傅易沛今天开来的车,虽然没有五百万,但顶配的欧陆离五百万也就只差补个零头了。


    傅易沛提议让酒店安排的司机先回去,他自己开车送她去臻合。


    林晋慈一口拒绝,说不方便。


    不仅拒绝,看了看手里的一大束粉嫩花束,也忽然交回傅易沛手里:“这个花我也不能带回去,不方便。


    毕竟当前她在事务所立的人设是焦头烂额。


    傅易沛接住花,不禁多想:“……你们事务所不让建筑师谈恋爱吗?


    “跟这个没关系。林晋慈又把花拿回来,“算了,你还给我,我放在车上,晚上带回酒店就好,你不用送我了,你和你的车目前都不方便。


    林晋慈抱着花,请司机打开车门,把花放进去,回身走到傅易沛面前,刚刚在包厢给他系好的领带不知怎么又歪了。


    林晋慈犹豫两秒,还是替他把领带又正了一下,然后收回手,说:“我走了,下午还有工作,去太迟不好。


    傅易沛没有说话。


    但看林晋慈的眼神,像是不愿意和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