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纷争

作品:《风登

    “......”


    “哟哟哟,”大年二十九晚上,节目占据黄金档播出,两家人齐聚一堂,共同观看她不矜不伐的讲解。陈竞航第一次陪长辈看电视没有打游戏,认认真真的从头看到尾,“我们郁小烟就是漂亮,被镜头怼脸拍都拍的这么美,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明星呢。”


    陈妈笑着附和,郁烟放下筷子,直言不讳道:“所以这就是你不认真听我讲解的理由吗?”


    “我听了!我好好听了!”


    “雷峰塔底下有白娘子吗?”


    “那包有的。”


    陈爸被他不着调的回答逗笑,郁先生举杯,俩人边笑边小酌。谈笑风生间,敲定明晚的年夜饭两家一起在陈家吃。陈妈说明天她早早准备,严女士拨开她鬓边的头发,满眼骄傲的问她:“明晚想吃什么?妈妈和干妈要好好犒劳下我们烟烟专家。”


    “就是,”陈妈立马接话,眉眼间,全是以她为荣的自豪,“我们烟烟学者辛苦了,想吃什么?干妈给你做!”


    “螃蟹!要避风塘炒!”


    陈妈:“好好,没问题,还有呢?”


    陈竞航挤过来:“我呢?我呢!”


    陈妈:“你先靠边,等烟烟说完。”


    “没有了,”郁烟懒懒的靠在严女士怀里,被她抱着摸脸颊,舒服的快要睡过去,“干爹,爸爸,你们明晚想吃什么啊?”


    陈竞航见缝插针道:


    “他俩做饭,你问也白问,还不如问我。”


    “哦,”她这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那你明晚想吃什么?”


    陈竞航见她问他,身后无形的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一副忠犬样,“我都行,你爱吃的我就爱吃。”


    郁烟白他一眼,又加了道糖醋里脊。


    两家人共同放下手里的事情,其乐融融的从大年二十九忙到大年三十。


    今年是未来五年内最后一年拥有大年三十的,因此,两家人都十分重视这一天。一大早,陈竞航就跑来敲她房门,硬生生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叫嚣着要去出去□□联。


    郁烟叼着牙刷,含了一嘴的泡沫,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的口齿不清着,“苟厦被四某吼得(楼下不是有好多)......”


    “那都是别人送的,不如自己写的贴来喜庆。”陈竞航竟然也能听得懂她在叽里咕噜的说什么鸟语,按耐不住的兴奋激动拢了一身,“等等我们先去集市,买两幅空白的春联回来给我爸写,然后等我们贴完春联,就,可,以——!”


    “——就可以?”


    郁烟漱掉嘴巴里的泡沫,抔水洗脸,“补觉了?”


    “你想得美,是就可以收红包了!”


    她随手扯下一张洗脸巾,盖在脸上,稍微清醒了点儿,“不是说上班以后就没红包了吗?”


    “你听谁说的?”


    “我二姨姨,小时候跟我说的。”


    “谣言。咱们两家的规定是:有孩子之前都有红包。有孩子之后其实也有,只是红包就给小孩子们了,不是给我们。”


    郁烟一听还能收到红包,原本混沌的眼瞬间明亮起来,里头有星星在闪烁。


    她扔掉湿乎乎的洗脸巾,加快护肤的速度,“这样,那我们赶紧去。”


    “财迷,”陈竞航笑的直不起腰,打趣她:“看来以后都不用叫你起床,往你头上吊点钱你自己闻着味儿就醒了。”


    “那你记得多吊点,少了味不够重。”


    “......”


    空白的春联难找,但是便宜。陈竞航大手一挥,直接凑整,买了五幅,美名其曰:陈家郁家各一套,她观海听澜那边一套,剩下的两套防止写错,备用。


    郁烟没拦他,看他像土匪一样扫荡年货。


    连小猫的红色围脖他都买了。


    大包小包的走进陈家客厅时,她爸和她妈已经在里头了,两位妈妈在讨论要包几种馅的饺子,郁先生凑到陈爸旁边,看他大手一挥,挥斥方遒。心里不由有些泛痒,也想上手试试。


    陈爸将两家要贴的对联递给她俩,让她俩先去门口贴了,紧接着又拆了一套出来,说让郁先生试试。


    郁先生丝毫不客气。


    笔一沾墨,力透纸背的写下:


    翩若惊鸿门临风,婉若游龙月相登。


    横批:月下风登


    虽然字体不如名家大师,横折撇捺偶有飘飞,但胜在词意够好,陈爸当即鼓掌喝彩,连连夸赞这幅对联贴在郁烟家门口再合适不过。


    郁烟本人也很喜欢。


    满心欢喜的卷好春联,打算等回观海听澜的时候贴上。


    收起笔墨纸砚,两位爸爸十分上道的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厚厚红包,一人一个,随即,很有眼力见的加入包饺子大军。等两人走后,陈竞航才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单薄的红包,塞进她手里。


    “郁小烟,第25年了,”他感叹道:“一晃眼,咱俩已经走过前半生了,希望后半生,还能一起这么过。”


    郁烟来者不拒的接过,也难免对春夏秋冬的频繁更迭感到虚无,“说什么呢?怎么就前半生了?这才人生的第一个四分之一,咱俩都得活到一百零一,听到没?”


    “听到了,”陈竞航就笑,只是那笑里,掺杂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太深沉了,她看不懂,“你活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这就对了。你红包里装的啥?”


    “你猜。”


    “我才不猜,快说。”


    “自己打开看。哥想了想,总觉得送钱太俗了,就决定送你个大的。”


    “大的?”郁烟挑眉,着手去拆红包,想看看他口中的“大”究竟是怎么个大法,“那我有点好奇了。”


    陈爸进厨房不知道去拿什么,陈竞航在她打开开口时突然摁住她的手,眼尾挂上紧张道:“不管是什么,你都得收。”


    郁烟眨眨眼,“行。”


    他拿开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拆。


    红包很薄,摸起来并不像钱,郁烟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才发现是一张四折叠的A4纸。她缓缓把那张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通篇的英文,看的她脑袋都有点痛,唯一简短易懂的,是题头加粗的字母——


    McLaren


    不用再往下看,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cjh,”她把那张纸折好,重新塞回去,挑起眼皮看他,“这什么意思?”


    陈竞航摸不准她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僵直着背脊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诶呀,算了,实话实说:我这几年炒股赚了点钱,想着那辆保时捷是你过18岁生日的时候干爹送你的礼物,已经有点年头了,我就想着再给你订辆车,你能换着开。”


    “刚订,提车怎么也得下半年了。”


    郁烟关心的不是什么时候提车,而是,“买完车你手上还有钱吗?够你在香港生活吗?”


    “包得有的,生活没问题,况且这车也不贵,还没你一个古董值钱,你就收下吧。不然我总觉得,这么多年,都没给你买过什么值钱东西,有点说不过去。”


    “笨蛋,”她轻轻笑了下,用红包打他头,“我收下了,谢谢...哥。”


    陈竞航愣了一下。


    不敢置信道:“......你刚叫我什么?”


    “没听到算了,”郁烟把红包揣进口袋,打算去跟长辈们一起包饺子,“好话不说二遍。”


    陈竞航反应过来,紧随其后,“不行,你再叫一遍,我要录音。”


    “不要。”


    “求你了郁小烟,再叫一声,就一声。”


    “你好烦,烦狗。”


    “......”


    “......”


    中午简单吃了一顿,晚上的才是正餐。


    春晚开场的同时,寓意十全十美的两凉七热加一汤上桌,两家人共同围坐在中式餐桌上,听着热火朝天的春晚节目,一起举杯,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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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对彼此新一年的期待与祝福。


    饭后,四位长辈坐在沙发里聊天看春晚,陈竞航和郁烟趁机借“散步消食”的借口,溜出去放烟花。


    大小不一、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最美好、最浪漫的色彩与形状,这边刚落,那边又起,间或,夹杂几道“咚咚”的巨响与“噼里啪啦”的热闹,只听声音看不见轨迹。


    郁烟一手捏一支仙女棒,自由自在的比划着欢快的痕迹。


    小火花一灭,头顶又“嘭”的一声炸开大型烟花。


    她站在院子里,一边冲手心里哈气,一边跟陈竞航抬头仰望着被烟花修饰的圆月,满眼都是对新一年的期待。


    一同欣赏月亮的不止她俩。


    卢以姗衣着单薄的斜靠在露台,一手夹着烟,一手捧着手机,会话框里的长篇大论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反反复复,却始终没有发出去。


    又一次全部删光,她关上手机,仰头看着月亮,却没忍住掉下眼泪。


    她想。


    陈竞航现在一定过的很幸福,很开心,就跟天上那轮被烟花点缀的圆月一样,只有圆,没有缺,只有皎洁,没有隐晦。


    不像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就算是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都无法感受到幸福与喜悦,只能一遍遍的偷窥他刚刚发在ins里的、看起来就幸福的要死的生活日常。


    那是她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刻。


    ......


    张伯然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身前是一望无际的大路,虽然弯弯绕绕,但开阔又平坦,好像无论他怎么走,都能抵达东方明珠之上,而背后,是家里挂满的轰轰烈烈的红色装饰品与谈笑声。


    其实他很不想回来,他还是想呆在北京,想呆在国博里面,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专长,施展自己的抱负,并以此走上满是鲜花与掌声的名利大道。


    可是。


    他的父母不同意。


    见用“我们就你这一个儿子,等你回来给我们养老接班”的口号动摇不了他的决心,索性装病逼他辞掉大学教授的工作,调回附近的博物馆,好在他们随时都能够的到的地方任凭差遣。


    他人都已经听话回来了,还不够,还要变本加厉的让他去相亲,催他结婚生子,好像在他们眼里,除了最简单直白的生育功能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甚至可以说。


    只要不结婚不繁衍后代,他就算取得再大的成功,也照样是失败的。


    他不理解,却无法反抗。


    ......


    宋栖寒跪在宋清桓面前,任由他怒目圆瞪的往他身上砸东西,大约是觉得不解气,宋清桓“腾”的一下从沙发里站起来,抽出腰间的皮带就往他身上挥舞着,而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跪着,目光平静,不躲不避,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他不后悔自己试图在暗地里取代宋清桓的做法,只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做的再隐蔽一点,为什么要让他注意到,并且有所防范,令自己以后的“夺权之路”变得更加的艰难。


    倏的。


    脑海里冒出郁烟那句“人生就像双实线,一旦认定,就要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不回头,也不后悔。”


    他忽然就笑了。


    背脊挺的更直,昂首挺胸的接受命运的惩罚,哪怕衬衫下的皮肉已经被宋清桓打得破皮流血,他都再没有半分动摇,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艰难又如何?


    他照样会迎难而上,直到达成自己的目标。


    比起被打、被苛责、被为难,他更怕自己到头来一事无成,没办法给郁烟更好的生活,亏待她。如果遇到她是上天看他可怜给他的馈赠,那他就算付出一切也要用力抓住她,留下她,最后,让她心甘情愿的站在他身旁,被他爱,也,爱他。


    他可以接受原生家庭的差劲,却无法接受她离开他。


    为此,他会堵上一切。


    置之死地而后生。